第73章 现实世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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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似要下雨。
在千远的记忆中，天空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阴沉、压抑、乌云密布，太阳像是生了病，每日都藏在厚厚的云层里苟延残喘，连好不容易出来的一点时刻，都只能散发出惨白的、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的光芒。
千远的这趟任务是出国任务，组织总部离他现在所处地域的距离，隔了整整两个大洋，光靠脚走回去是不可能的。
在原本计划中，击杀目标后千远应当在人赶来搜查前迅速下楼，一个小时内抵达预定好的汇合地点，组织里专门派送成员的人会在那里接他，送他回去。
可现在，他在游戏中耽搁了三小时，原本负责接应他走的成员没等到人，肯定早早就开着工具离开了。
“……”
他得自己找人把自己送回去。
并且回去后，还得解释那在旁人看来就是无故失踪的三小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烦。
千远把箱子收入卡牌中，抬起双手理了理衣领，将风衣被风吹直的领子放了下来，折好，露出脆弱的脖颈，与在喉结下方乖巧贴着皮肤的黑色choker。
choker是皮制的，由两层皮革镶钉而成。他把葱白的手伸进choker的皮层中间，轻轻一勾，一块薄薄的棱形银制小片便从夹层里掉了下来，摇晃着，表面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寒光，
作为「迁」，他在杀手界的名声确实比较高，子弹一掏别人就知道他是谁。
但作为“千远”，他不过是一个长相昳丽，性格冷淡的普通人罢了。
迄今为止，除了组织内部的成员，知晓「迁」的样貌的人并不多。
那些组织以外的人都只知道，「迁」是一位身材纤瘦、长相漂亮，且性格冷淡的男性。
所有组织外的见过「迁」正脸的人，都被他就地处决了。
一个不留。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千远垂下脑袋，散开副本里某团不明物特意给他编好的辫子，将纯白的小花捻在手中，借用乌黑茂密的长发遮挡容颜，减少对旁人视线的吸引。
他慢吞吞走在街上，目光不留痕迹地扫向周围每一个经过的人与商铺，带着破洞的风衣拢住身体，衣尾在寒风里飘扬，使他的身影在空旷的大街上愈显单薄。
即便有个别行人把余光瞥向他，瞧见他低头、发丝凌乱的模样，也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瘦弱的而可怜的男孩。
千远选定了一家人很少的狭小商店。
推门进入，挂在门上的铃铛伴随着一只鹿状玩偶的叫唤，发出“叮铃”的一声脆响。
站在柜台后抹玻璃的老板抬眼，看到的就是一位双手捻着小花的男子，顶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静静地站在台前，点漆般的眸子注视着他，神情似有些悲伤。
“您好。”千远放轻语调道，“我可以借用您店里的座机，打一个电话吗？”
身材魁梧的老板双眼紧紧盯着他，黏腻的视线粘在他身上，几乎无法挪开。
瞧瞧，瞧瞧，多么漂亮的孩子。
尽管这个世界从不缺美人，但在看到千远的那一瞬间，老板还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震撼，什么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美到窒息”。
如画的眉眼，挂着一副脱离世俗，却又似乎有所牵挂的淡然表情，浅色微抿的薄唇，精瘦的腰腹，笔直的双腿，无论哪个部分都堪称完美得过分。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纤长、脆弱到仿佛一掐就断的脖子上，一条勒住白皙皮肤的，如同掌控了他生死一般的黑色项圈。
黑与白极致碰撞，像是幼兽被猎人的绳索勒住，破碎得惹人心疼。
却也更叫人心痒难耐。
“先生？”千远一声询问，把老板游离天外的神给唤了回来，“我可以借用……”
“哦、可以！当然可以了！”老板迫不及待地答应，眼神还在千远身上游走，“去打吧孩子，打多久都行，不收你话费。”
啧啧，这么漂亮的“宠物”，先前也不知是谁家养的，居然舍得抛弃？
果然，那些有钱人，身边漂亮宠物多得很，不喜欢了说抛弃就抛弃，完全没有一点可惜感。
关键这被抛弃的“宠物”一个两个还乖巧、忠心的不得了，哪怕直接丢下了，都会自己找地方打电话，摇尾巴乞求“主人”带他回去。
老板看着千远垂眸拨弄数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牙酸的不得了。
千远拨通一串号码，三声长响过后，对面很快就接通，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喂？您好，这里是「世界之友」有限公司，请问您是哪一位呢？”
千远抓住话筒，紧紧贴在耳畔，神态看起来就像一只流浪多天终于找到回家的路的小猫，紧张的不得了，可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
“主人不来……接我回培育院吗？”
对面倏地没有了声音。
老板在心里嗤笑：瞧，他说什么来着？从“培育院”出来的“宠物”，果然对“主人”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无论怎样都迫切地想回到主人身边啊。
他盯着千远乌黑的长发，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凝白后颈，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邪念悄然升起。
既然是宠物，那肯定早被别人玩过了……也不差自己这一个……
老板在心里邪恶一笑，离开柜台，走到前门，把门上锁。
而电话对面在寂静半晌后，再度传来声音。
是一个低沉而沙哑的男声
对方问：“你是谁家的宠物？怎么走丢了？”
瞥见老板锁门的动作，千远依旧平静回答：“我是游先生家的……出门玩不小心跑远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对面又问：“多少号宠物？”
千远闲神气定地报了一串数字过去。
明里偷听的老板暗暗咂舌。
好家伙，这么长一串数字还带字母，这小家伙前面有多少被主人玩弄的宠物啊？
有钱人玩得真花。
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但实际上，千远报的是自己在组织里的编号。
「世界之友」有限公司是「游世」组织在地面上特意设立的、用于干其他方面事情的公司，包括但不限于投资金融、生产营销武器、建立运营培育院……等等等等。
而千远之前的那几句话，就相当于对暗号，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打电话给公司，而不是联系组织那边寻求帮助。
大致聊完问题，千远挂断对话，转过身，对站在他身后，身体已经快贴上他后背的魁梧老板说：“谢谢你，先生。”
他淡然注视着老板眯起的双眼：“……你是个好人。”
老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粗粝还粘着灰尘的手一点点往千远的腰摸去：“不用谢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的主人应该是抛弃你了吧？他刚刚是不是在电话里辱骂你、讽刺你，叫你永远不要再回去，也不要打扰他？”
千远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老板见他这副样子，以为自己的话猜对了，笑容愈发放肆：“没关系，你的原主人不要你了，我可以要你啊。”
“虽然比不上那些富贵人家，但保证你天天吃饱穿暖，夜夜笙歌～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语调逐渐变得兴奋而古怪，庞大的身躯投一下一片阴影，将千远完全笼罩其中。
“来，快过来。投入我的怀抱，成为我的宠物吧……”
“……”
两分钟后，千远握着自己的小手枪，端坐在柜台上，专注地望着门外车辆来来往往，等待同伴的到来。
他的脚下，赫然是满脸惊恐，额间被开了一个血洞的老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