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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盐为后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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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觉悟来的太晚了些,王容与早起,还是感觉到了昨日那一下胡闹带来的苦果,喉间干涩难耐,鼻息带火,全身绵软无力。

“娘娘,可要请御医?”无忧担忧的问。

“不用,你去拿去热的药丸,我吃两粒。”王容与说。

后妃请安时郭妃的春风满面和王容与形成鲜明对比,王容与笑道,“郭妃今日气色真好。”

“娘娘的气色也好。”郭妃说。

“本宫今日打了许多胭脂,看来胭脂还是有些用处。”王容与笑道。

“娘娘的妆容好看,不瞒娘娘说,嫔妾在宫里,还偷偷学着娘娘的妆容,只是学不来娘娘的精髓。”刘静说。

“本宫哪里有什么精髓,只是日常惫懒,不喜浓妆,与众就觉得有些不同。”王容与说,“本宫觉得玉贵人的妆面是最好看,浓妆淡抹总相宜,相得益彰。”

“妾的妆都是自己画的。”周玉婷笑说,“长日无聊,便拿着镜子对着光照,一次一次的实验怎么画眉怎么描唇好看,也算是有点小小心得。”

“如此甚好。”王容与抚掌笑道,“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女为悦己者容,咱们在后宫不就是要让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让陛下看着高兴。”

最后请安变成妆容探讨会,同为女人,对妆容服饰这方面都有相同的爱好。

芙蓉小声提醒,该去给太后请安了,王容与笑道,“本宫要去慈宁宫了,你们继续聊。”

等送走了皇后娘娘,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余下各自散去。

昨日陛下给了皇后一个没脸,今日再来看皇后的气色好怎么看都像是强颜欢笑的勉强,两宫太后也没多说什么,早早让她回去休息。

王容与出了慈安宫,伸手扶住无忧,“掺我一把。”

“娘娘。”无忧触及王容与掌心火热,惊慌失措。

“无事,莫慌。”王容与还有余裕笑道,“应该还能坚持到坤宁宫。”

无忧搀着王容与,让她大部分重量倚在她身上,王容与言行踱步,不坠皇后风度,无忧终始担忧,表面也要装作平静无事。

皇后的凤辇在回坤宁宫的路上碰到陛下的龙辇,皇后要下辇行礼,王容与下了辇,静立在一旁,等到龙辇靠近,才弯腰行礼。

张成推开门撩开帘子,朱翊钧见了王容与一眼,“皇后今日气色真好。”

“托陛下洪福。”王容与安静说。

朱翊钧哼一声,张成放下帘子关上门,“起。”

目送龙辇走出不过一两步,王容与就要踉跄往前倒,“娘娘。”众人惊呼,纷纷伸出手去。

“噤声。”王容与喝道,她扶住无忧的手站定,让自己不要倒下。“不要惊动了陛下。”

“娘娘。”无忧说,“娘娘,就跟陛下服个软吧。”

“若陛下见了我这样只说我是故意,我怕我真的会一病不起。”王容与说。

“回宫吧。”王容与说。被搀扶着进辇车,王容与回头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坤宁宫,王容与不让叫御医,叫开了一坛酒,喝了两盅,兀自盖了被子去发汗。

这一睡便是早膳和晚膳都没吃,坤宁宫内紧外松,娘娘的情况没一个人往外说。娘娘连御医都不清,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情况。

王容与昏睡起来,意识昏昏,不知道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祖母知道我生病了吗?”王容与问。

“老太太不知道,小姐说要瞒着老太太,所以我们都没说。”无忧见娘娘这样,早就心如刀割,却还要笑着说。

“别让她知道,她会担心。”王容与说,她是懂事的孩子,母亲不是亲母亲,后院有祖母疼她,但是祖母年事已高,父亲和哥哥们知道自己生病,也只会干着急,毫无益处。

“小姐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老太太那我们就瞒不住了。”无忧忍着泪说。

“我好累。”两行泪从王容与的眼角滑落,“无病,嫁人好累。”

“好累小姐也要忍着,小姐,天下的女人都要嫁人的,都要累的。”无虑抓着王容与的手说。

王容与分辨了一下,“是无虑,对不起,把你们认做无病了。”

“小姐,无病一定会找到的,她一定会回来的。”无忧说,“若我能替小姐病多好,若我能替无病被她家人卖走多好,我看着小姐受苦,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说这样的话。”王容与说,她抓着无忧的手说。“如果是你们两个下落不明音讯全无,我也会像担心无病一样的担心你们。”

“小姐,快起来吃点药喝点水。”无虑说,“小姐饿不饿,厨房做了小姐喜欢的雪花丸子,小姐起来吃一两个好不好?”

王容与摇头,“我吃不下。”

“小姐,叫御医吧。”无忧说,“这样下去会病坏的。”

“病坏了就好了,就随他的心意了。”王容与说。

“小姐,陛下不想你病坏的,他只是在等你低头,等你认个错。”无虑说。

“低头?认错?”王容与失笑道,眼泪还未干,却笑起来,如果现在是个好人,恐怕要笑的先伏后仰,“好,我低头,我认错。”

“柜子那有一个给陛下打的玉如意络子,送到乾清宫去吧。”王容与说。

无忧知道那东西放在那,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去找了那物,是一个小的玉如意挂件,玉如意上雕着荷叶莲花,玉如意下是珠子串成云纹图案,再下是长长的明黄穗子,是娘娘亲手编的。

无忧用盒子装好,去找李肱,“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是娘娘为陛下准备的新年礼物。”

见无忧一副身家性命全部压在这个小盒子上的表情,李肱不敢轻忽,小心接过就往乾清宫去。张成出来见李肱,“陛下带着冯尚去翊坤宫了。”

李肱苦笑,运气这般不好,还能说什么。他递过盒子给张成,“这是娘娘给陛下准备的新年礼物。”

张成接过,“娘娘太犟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好不好用了。”

“好不好用另说,总之我们做了我们的事。”李肱说。

郭妃撒娇痴缠挽留陛下在翊坤宫安置,朱翊钧觉得心烦气躁,母后又找他去说,昨日为何要当场伤皇后的脸面。是他要伤皇后的脸面吗,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送郭妃回来,晕倒了请太医就是,他送郭妃回来她就不用请太医了?

是皇后说让他送回来了,他听皇后的话,怎么就成了伤皇后的脸面,就是伤,也是她自己找的。

皇后形容憔悴强装无事,依他看来,她就是没事,她就是装的。在所有人面前都能示弱,是朕对不起她,偏偏在朕面前,一句软话都不说,还要顶嘴。

朱翊钧觉得想想自己的心肝肺都要气疼了,此刻也不觉得郭妃是解语花,便说爱妃安置吧,朕还有奏折未批,就走了。

龙辇经过坤宁宫处,朱翊钧叫停车架,冯尚不解,问陛下怎么了。

朱翊钧看他一眼,如果是张成在这就会说陛下是想去坤宁宫吗?“去坤宁宫。”

“现在。”冯尚说,“这也来不及去通知慈宁慈安两宫。”

“偷偷的去。”朱翊钧说罢,干脆从龙辇上下来,“你们,继续抬着龙辇回乾清宫,你们两个,跟着朕去坤宁宫。”

朱翊钧另外点的两个小太监,不等别人阻止,就往坤宁宫去,小太监里面挑着灯笼跟上去。其余人面面相觑,“小冯公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冯尚气恼,“当然是听陛下话,回乾清宫。”

坤宁宫只皇后寝殿是亮着光的,等到陛下出现在正殿,坤宁宫人才反应过来迎驾,“皇后呢?”

“陛下,娘娘已经睡了。”芙蓉说。

朱翊钧见这个大宫女堵着门行礼的架势。“怎么?皇后睡了,朕来了她就不能起来迎驾?”

芙蓉面有难色,朱翊钧冷哼拂开她,一直往寝殿走去,宫人从东暖阁一直跪到寝殿,朱翊钧进了寝殿,“皇后好大的架子,朕来了,也不过来迎驾?”

而寝殿的人深深伏在地上,无人应和他,床上的王容与,面色不似常人,朱翊钧发现不对,上前坐在床边,去摸王容与的脸,一触即离,面色阴沉,“你们都是死人吗?皇后发热这么严重,你们都不知道请御医。”

“陛下?”王容与被他发怒的声音震醒,犹疑的问道。

“你在发热知不知道?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叫御医吗?”朱翊钧气道,“还是你要故意生病,好让朕心生愧疚?”

“是,我是故意的。”王容与勉力借着朱翊钧的手半坐起来,火热的鼻息喷在朱翊钧胸前,“陛下不是我说心宽体胖没有把陛下放在心里吗?我现在这样,够把陛下放在心里吗?”

“你就是故意要气死我。”朱翊钧道,“来人啊,去请御医,快去。”

“坤宁宫宫人,伺候皇后不妥,全部去领罚。”朱翊钧阴沉着脸说。

“她们照顾我没有什么不妥,陛下凭什么罚她们?”王容与说。

“你不要以为病了,朕就容你?”朱翊钧恨道,“你看你好了,我怎么罚你!”

“罚呀。难道陛下以为你现在就不是在罚我吗?”王容与说,她头发半散开披在肩上,总是粉嘟嘟笑吟吟的脸,如今惨白如纸,她总是活力十足,生机勃勃,从未见过她这般凄惨模样的朱翊钧,虽然说着狠话,但是到底心软了,他半抱住王容与。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朕的御赐之菜,你敷衍了之,若是朕真狠心罚你个藐视君恩之罪,有的是你受的。”

“朕罚你了吗?朕没有。我觉得委屈,我想着你,用膳的时候想着你,赐膳给你,可是你不以为意,你敷衍的是赐菜吗?不是,你敷衍的是我想你的这颗心。”朱翊钧抱着她说着肺腑之言,“我来找你,你知道是哪里错了,但你根本不来给朕道歉。朕从前想你送菜,你不送,朕生气了,你就送了,你只是为了讨好朕。”

“你知道一百种方式让我高兴,但是一个都不用。”

“朕的不开心,是否皇后一点都不以为意。”朱翊钧说。“你是真不懂朕为何生气吗?还是不在意。”

“我怎么会不在意陛下。”王容与流着泪看着他,“我跟陛下说过很多次,在这宫中,我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一个。除了陛下,我还能去在意哪个?”

“可惜陛下没有当真。”

第九十八章

“陛下心里对我存疑,我怎么做都是错,陛下来见我,要亲见我在肚子饱了的情况下把赐菜都吃了,我吃了,陛下说我果然是装饱,故意不吃赐菜。陛下走后,我吃药却是没看见,从那天到现在,我每天都要吃药,这些陛下又知道吗?我送菜给陛下是陛下认为我是讨好陛下,陛下认为我错了,可是我送个菜表示我知错了,讨好陛下又怎么了?”

“但是陛下不接受,陛下就这么不见我,我说我在宫里只能依靠陛下一个,陛下不理我,我满心凄楚荒凉又去向谁说。我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陛下却说我不在意?”

“是,是我藐视圣恩,每天都故意提前吃饱,就吃不下赐菜,为什么?难道我不知道那是天大的恩宠吗?因为那赐菜是冰的,是凉的。我只是还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女人,不喜欢吃,就不吃。因为我吃在嘴里,没有感受到陛下说的在意,说的用心。”

“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和乾清宫到坤宁宫的距离是一样的,我会细细叮嘱,菜送到御前一定要是热的,陛下大概就是手一挥,诺,把这道菜赐给皇后。”

“陛下如何说自己有心,又为何说我无心。”

“我宁愿我无心,就不会这么笨的让自己病倒,我现在身体受到的苦楚,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承受,而陛下,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不以为意,又要笑我惺惺作态,我什么做都是错,我死了算了。”

王容与太过激动,揪着朱翊钧的衣袖,说了她清醒时绝对不会说的话,最后还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朱翊钧抱着她十分焦急,“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许杜仲睡在床上被人拉着来给皇后娘娘看病,“是忧思过虑,风寒入体,先开点药,要是明早退热,就无大碍。”

“那皇后现在还不醒?”朱翊钧急道。

“陛下,娘娘现在不醒是好事啊,直接睡着了休息到明天。”许杜仲说,“若是现在醒了,万一睡不着,也是影响皇后娘娘凤体的康裕。”

“你今天别回去了,就在坤宁宫,随时看着皇后的情况。”朱翊钧道。

“是。”许杜仲说。

梅冬去乾清宫叫了宝璋姑姑过来,劝说陛下回宫歇息,“陛下,陛下若担心娘娘明早再来就是,如果陛下今日留在坤宁宫,本就不多的人手还要来照顾陛下,照顾皇后娘娘的人就少了。再有,皇后娘娘有疾,陛下再留在坤宁宫也与规矩不合。”

“朕担心她。”朱翊钧说,“皇后病了,为何不请御医,如果朕今晚上没来坤宁宫,你们就准备让皇后这么病着是不是?”

坤宁宫宫人跪了一地,朱翊钧拍桌说,“现在皇后未愈,朕便留着你们的狗命,等到皇后好了,朕再来追究你们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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