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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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等我一下，我送送客人。”舜华把那叠订单塞到袁族长的手上，招呼了二王一声，就送客人去了。
袁四爷也陪着她送客人，等客人都送完了，她才盯着舜华问道：“华姐儿，这订货会又是你的主意？”
舜华有点心虚：“四爷爷，这卡板生意是幺叔在主持。”
“鸿泰那小子哪里能想出这主意？我了解他。你老实告诉四爷爷，今儿这订货会是不是你给你幺叔出的主意？”
“是的，幺叔原说要一家家的去拜访，孙女儿嫌麻烦，也没有时间，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那你帮四爷爷想个主意。”袁四爷一指自己的码头，“那些船，每条都要等上七八天，才能上下货，人手不够，四爷爷都愁死了。”
舜华：……
王衍爵陪着王安，带着仆从，雇了马车跟着舜华一行人回到袁家村。
到了二房的大门口，舜华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对车夫说：“把二位长辈送回家休息，袁幺叔酒醒了，告诉他订单在我这里，让他来找我。”
王衍爵二人站在马车边等她，舜华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把二人迎进客堂。
“怠慢二位了，实在是今日之事，小女子走不开。”
“不请自来，还请袁小姐原谅。”王安客气地说。
王爵衍站起来，正式地向舜华介绍他带来的客人：“这位王安王公公，在九江府茶税司监茶税，在下特意请来品尝你家的茉莉花茶。”
舜华心中一惊，不知道王衍爵特意带他来是啥意思，此刻她也顾不得多想，忙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福礼，恭敬地说：“未知贵客光临，舜华多有怠慢。”
王安受了她的礼，抬手虚扶一下，对王衍爵笑道：“袁小姐这双眼睛，倒和我那妹子有几分相像，亮晶晶的。”
王衍爵愣了一下，只好说：“看来王公公和袁家村有缘，以后多来走走，袁家村风景优美，一派田园风光。”
舜华心里暗恨，幸好没说本女子与个太监有缘，否则到须弥寺上柱香咒死你！
舜华前世在论坛上看过帖子，说是万历皇帝派太监到全国各地，征收各种矿税、盐税、茶税、酒税……据说只要是赚钱的生意，没有太监不收税的。
明中晚期大量白银流入中国，商业兴旺，朝廷收取商业税本是一件顺势而为的事情。
朝中的士大夫，特别地江南地区的官员，哪家家里没有做生意？他们早就成了江南商帮的代言人，皇帝一提收商税，他们就指责皇帝与民争利。
逼得皇帝只能派遣身边人，就是太监出门收税，这些太监到了地方，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搅得地方动荡不安。
有纠集亡命之徒，不分白天黑夜抢劫的；有大肆挖掘历代陵墓的；还有把一州知府的朝廷命官，说下狱就下狱的，最后成功的激起了民变。
特别是代表江南士绅利益的东林党，不但在朝堂上将万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暗中策划对付太监，有太监被打杀的，还有跑到藩王府求庇护的。
乱得跟春秋战国似的。
舜华没想到自己卖几斤茉莉花茶，也会引来大名鼎鼎的太监，心里问候了太监的家人，顺便问候了王衍爵一声：这样的人也往我家里领，是嫌我家的花苗被人挖得不够，要来连根拔起的节奏？
不知道王公公是那种十恶不赦的？还是个稍稍守点规矩的？不管哪种，都是她这个小屁民惹不起的。
舜华违心地应道：“是啊，欢迎王公公下来体查民情。”
“咱家今日，是为见识你家的茉莉花茶而来，请袁小姐不要敝帚自珍才好。”
“乡野粗茶，还请公公不要见笑。”
周二田和周阿公抬来一张茶几放在三人面前，茶几上摆放着一整套白瓷的盖碗茶具，茶具并不名贵，胜在颜色洁白。
周二田又搬来一个红泥小火炉，在上面坐上水壶。
“你这套茶具倒是精致，”王公公赞道，他在北方长大，小时候就没有喝过茶，进了宫，才喝到用大茶壶泡的粗茶。
他到了南方，才见识到江南豪绅们喝茶的讲究，精美的茶具且不说了，还有为了喝口好茶，专门打一口井的！太豪奢了。
看看，就连江西瑞昌的一个秀才之家，都用这样精致的茶具！
“公公谬赞，咱们江西的景德镇盛产陶器，百姓所用多是其出品。”
舜华收敛心神，决定不管来人什么目的，先做好眼前：“民女外祖家产茶，家父好茶，故此家中备得几套粗陋茶具。”
说话间水开了，舜华提起水壶，先把茶几上所有的器具烫洗一遍，再坐上一壶水，等水开后，才开始沏茶。
王衍爵是见过她沏茶的，还能静下心来欣赏。
王公公却是看呆了：这真是一个秀才家的闺女？
待舜华把茶杯送到客人面前，王公公才醒过神来。
王公公赞了一声好，接杯在手，也不闻香，直接尝了一口，又赞了一声好。
这才停下来仔细看那茶汤和飘浮在杯子里的茉莉花，只见那洁白的茶朵在浅淡的茶汤中慢慢盛开，好似被茶汤赋予了新的生命，令人赏心悦目，王公公又赞了一声好。
王公公赞一声好，舜华的心就往下沉一点，这制茶的法子，怕是保不住了。
舜华继续在心里问候王衍爵，王公公赞一声，她便问候一声，为何要请来这尊大神，她要如何才能送得走？
“据说这茉莉花茶是袁姑娘从古书中所得？”王公公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个太监还读古书？舜华在心里腹诽，面上却要带着笑容，好辛苦，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就听王公公又说道，“宋人制作的团龙茶，其中就茉莉香茶，只是太祖禁奢侈，茉莉香茶的制作工艺失传已久，没想到袁姑娘能推陈出新，研制出这新的茉莉花茶来。”
舜华立即收起了轻视之心，这是一个有文化的太监，这是一个有追求的太监，要小心应对。
“公公不愧内监出身，见多识广，”管他有没有在内书堂上过学，先把高帽子给他戴上再说。
“民女正是在家父的藏书中，发现宋人有用茉莉制茶的，便摘了鲜花去到外祖家，让外祖试制，才有了这款新茶，民女的外祖家是幕阜山中的茶农。”
“读书之人何其多，只有袁姑娘能学以致用，可见是个伶俐的孩子。”王公公又饮了一口茶，感慨地说，第一泡茶已喝干，他把茶杯放回茶几，示意舜华再冲水。
舜华又往他的茶杯里注了水，边解释到：“这第二泡水泡出来的茶水才是最好的，第一泡时茶香花香还没有完全散发，第二泡水才会激发出全部的茶香，公公尝尝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