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终解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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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管事这一趟没有白来，既取得舜华的谅解，又买到了几十斤茉莉花茶，向南京那边总算有了交待。
开始摘花后，舜华家的前院里人来人往的，秉哲兄弟们无法安心读书了，全都出来帮忙。
刘世祥对生意买卖的事一窍不通，见舜华又要收花又要发钱的，便来帮她计账、发钱。
见陈大舅带来了客人来，他忙把几人迎进前厅，自己和秉哲去帮着收花。
“王公子稀客，”舜华重新摆好茶具，边沏茶边说，“刚好尝尝这一批新茶。”
王衍爵见她丝毫没有受到毁花事件的影响，言笑晏晏，声音清脆如泉水下涧，低下头专注沏茶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亮如星辰的眼睛，动作还是那样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原来这茉莉花还能采第二茬来制茶，真涨见识了。”他在云间茶楼已经尝过陈大舅送的新茶了，再尝舜华沏的，觉得滋味更好。
“这茉莉花，管理得好的话，一年可以采三茬，最晚一茬可以采到十月底，所以这茉莉花茶，也可以产三批呢”舜华让了客人，自己也端起一杯茶品尝。
王衍爵看色、闻香、尝味，一番品味下来，摇摇头说：“在下品不出来有甚区别……”
“关键在制作工艺上，”舜华极力要把花茶的制作工艺描述得更复杂些，“上一批茶叶用的全是夏至前采收的鲜叶，有的还是清明前后的茶叶。
这一批用的茶叶却是夏至到小暑前后的鲜叶，为了保证茉莉花茶的品质，鲜花就用得多一些，估计第二茬花也产不了多少新茶。”
王衍爵身边的张掌柜一听就急了：“袁小姐，你可是承诺过我们，所产的花茶要全部卖给我们云间茶楼的。”
“掌柜误会了，我承诺给王公子的是第一茬花的产量，当时连我都不知道能产第二茬花呢。”这掌柜真会偷换概念，舜华才不上他的当。
“我和公子今天来，就是为了这第二批的新茶，”张掌柜忙说道，“还有后面的第三批，总之今年制作的茉莉花茶，我们云间茶楼全部买下……”
王家南北两京加上江南几个大府城的铺子，每年售卖的茶叶都在万斤以上，更别说出海生意的需求量，似陈家这几百斤的产量，铺货都不够，张掌柜当然可以全部吃下。
舜华不知道王家到底有多强大，她知道明朝有个首辅叫王锡爵，后世考古专家都挖到了他的坟，据说里面还有缩小版的明代家具……不知道此王家是不是彼王家……
此王家、彼王家，跟自己都是太遥远的事，舜华收回乱跑的思绪，遗憾地对王衍爵说：“王公子和掌柜来晚了一步，我四爷爷——就是码头镇袁家船行的东家，带他朋友来买茶，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们买走了几十斤花茶……”
“这……这……这是怎么说的？”张掌柜顿脚到，“袁小姐，咱们这就签个协议，此后产的茶叶可不能再卖给别家啦。”
“我也知云间茶楼仁义，奈何那是我四爷爷带来的客人，长期在码头镇收炒青茶。我舅舅家的炒青茶，都是送到他仓库售卖的。”舜华说。
那李掌柜，在码头镇开仓库专门收茶叶，还能用船走货，也不是一般的商家。
张掌柜没话了，王衍爵放下茶杯，一甩衣袖，拂起一阵淡淡的兰花香，直冲舜华的鼻子：“袁小姐，在下今日带着诚意来，希望全部收购陈家今年所产的茉莉花。”
舜华还没点头，张掌柜便递过早上匆匆拟定的售卖条款：“袁小姐，咱们签一份协议吧，自今日起，陈家今年制作的所有茉莉花茶，全部卖给我云间茶楼。”
舜华接过来逐条细看，看完后，端起茶杯喝口茶，这才开口道：“张掌柜拟定的条款是极好的，只是有几处细节，咱们还要再商榷一下……”
“好说好说，”王衍爵见舜华愿意谈，忙道：“哪里有意见，袁小姐提出来，咱们好商量。”
舜华加了几条，一是合同保证金，王家不能凭一纸合约就限制陈家茶叶的销售，必须支付一些保证金。
二是产生合同纠纷时，双方报瑞昌县衙处理。三是协议各条款的解释权归陈家。
张掌柜觉得舜华说的第一条根本不可能存在，王家的货都不够卖，哪有不收的道理？既然保证金最终会转为货款，预付一些也很正常。
二是凭王家的实力，在哪里打官司有什么关系吗？这条没问题。关于解释权，王掌柜心想，这写得明明白白的协议，还不需要什么解释权？
他不知道在后世，管辖权和最终解释权对一份合同的重要性。
王衍爵也觉得舜华提出的条款无关紧要，只要能全部收购陈家的花茶，其他条件都可以放宽。
双方商定协议条款，也不避嫌，直接请陈大舅做了中人，三方签字画押后，陈大舅便带客人到花地里，参观茉莉花采收的场面。
花田里，到处是女人们提着篮子摘花的身影，她们戴着斗笠，大声说笑，双手跟跳舞一样在花间游走，见到陌生人到来，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原本他不打算向阿爷讲这件事的，看到这现场，他知道，他若不争，下次，这片花海也保不住。
“走吧，回县城。”王衍爵说。
中午，芸姨娘在周阿婆的协助下，做了一桌八冷八热的席面招待袁四爷，他难得有空，把客人介绍给舜华后，就去找袁族长聊天。
谁知袁四爷被族长留了在大房用餐，舜华只好用食盒装了四个冷盘，四个热菜，又拿了两坛酒，让秉哲兄弟送去大房。
袁族长一见如此丰盛，笑着对袁四老爷说：“说是留你吃饭，现在倒沾你的光了。”
袁四老爷也笑道：“二房的孩子们是懂礼，你看现在，二房的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哪里还要族里照顾？倒是族里的人在二房摘花都得了钱。”
袁族长压低声音说：“老四，你可知道陈家制作的茉莉花茶，卖多少银子一斤？”
“多少？”袁四爷举着酒杯正要饮，听这话忙问道。
“华姐儿说，她卖给县城云间茶楼的，十两银子一斤……”
袁四爷的酒杯一下子掉到桌子上，他现在才惊觉，八月节二房送的节礼，光这两斤花茶就值二十两银子，也忒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