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扬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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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骂骂咧咧离开南京站，又骂骂咧咧的当着租车公司业务员租好车，骂骂咧咧的背着包说走就走，而陈诚更是骂骂咧咧的开着车一路到了扬州。
恰好，汽车租赁的分公司也在邗江区，顺利的还了车。
陈诚看着张一洋，问道:“杜景浩回你消息了吗？”
“回了，他刚刚到家，看定位离咱们不算远。”
“还等什么？”赵文宇不知道因为什么，脾气显得格外暴躁。
陈诚和张一洋也能看出来，但是为了他本身的情绪稳定和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没有选择戳破和去询问。
“那我来带路。”赵文宇赶忙赔笑着。
而陈诚默不作声的跟在最后面。
租车公司离杜景浩租的房子也就隔了三个十字路口，步行并不需要很久的时间。
来到楼下，陈诚抬头，才清楚杜景浩租住是一栋公寓，楼层很高，灯火通明，几乎住满了。
“几楼？”
“十六楼？”
“到了，小声一点。”
电梯门打开，三人慢慢的走出来，贴着楼道墙壁走着，甚至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唤醒，他们生怕房间里的杜景浩反应过来，让计划落个空。
“直接敲门吗？”张一洋小声的询问着陈诚。
但下一秒，房门就打开了，里面的灯光照进了漆黑的楼道中，也照亮了这三个人。
“快进来吧，空调开好了，别窝在楼道里，都要冷死了。”
杜景浩从房间内部走出，站在门口，挡住了光，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低头看着楼道中的三人。
张一洋看着杜景浩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如果是以你的性子，那肯定是明天到，但现在有了陈诚和赵文宇两个不确定因素后，我就备了个心眼。”杜景浩的语气相当得意。
话刚说完，他抬起手指了指上面，三人抬起头，看到了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
陈诚看着倚着门框，双手怀抱的杜景浩，小声道:“真有意思。”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预判竟然被别人预判了，并且自己当时改变主意只是突然之举。
陈诚跟在后面，走进杜景浩的家里，第一直观感受就是整洁，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张一洋指着桌子上摆放着的菜，“你不会在等我们来做饭吧？”
杜景浩笑了一下，“我……”
“菜的确是刚买的，但他压根没想做菜，也并不清楚我们是今天来还是明天来，只是提前做好了准备，至于开门，那大概只是无意中从监控上看到了我们。”陈诚看着蔬菜上的日期，脸上带着笑意。
杜景浩挑了挑眉毛，走到陈诚面前，笑道：“群众里面有聪明人。”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杜景浩。”他的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洁白牙齿，又向陈诚伸出了左手
“你好，我是陈诚。”
陈诚没有犹豫，也直接就握住了杜景浩伸出手手。
张一洋看着两人目光间激出的火花，脑袋一拍，无奈道:“拜托，你们两位就是认识一下，怎么一股子火药味？”
“正常情况。”
“他说的对。”
陈诚和杜景浩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松开了手。
赵文宇坐在沙发上看着站着的三人，说道:“你们说完了？说完了就赶紧做饭去。”
“你这好吃懒做的家伙。”陈诚朝着赵文宇翻了个白眼。
杜景浩转身走向厨房，说道:“做了饭的有饭吃，没做饭的踢出去，材料也就怎么多，那就自己看着办咯？”
说完，他一个箭步上前，抢走了所有的肉，而陈诚紧跟着上前，拿走了不少的蔬菜，张一洋则是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包圆了。
“你们三个不会真的怎么残忍吧？”赵文宇上前，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尴尬的挠了挠头。
陈诚，杜景浩，张一洋同时转过身，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真的会这样做的。”
赵文宇一时间不知所措，最后硬是找补了一点，把饭给煮上了。
“说话你们两个怎么和张一洋这个无业游民混在一起？”
“因为我们也都是无业游民。”
杜景浩本想讽刺一下张一洋，可陈诚的回答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嘛，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工作也饿不死嘛。”
“我和你不一样，你这有车有房，有存款，家里帮衬着，毕竟我连家都没有。”陈诚的语气相当平静，切菜的刀也没有停下。
“……节哀。”
“没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
杜景浩被陈诚一时间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切菜的张一洋，见状笑道:“你刚刚那番话，我怎么听着一股子浓重的酸味。”
“我的确妒忌他啊！年纪轻轻的，有千万豪宅，名车代步，算是什么都有了，你敢说你自己不妒忌？”
“你们两个人对线别带上我啊？
”张一洋嘴角抽搐了几下，“好吧，我承认我也妒忌。”
杜景浩做过一年销售，见的人很多，却从未见过这一种陈诚这种坦诚无比，自暴自弃的类型。
忽然到来一切打的他措手不及，甚至找不到什么能用的反制措施。
“该死的，怎么酱油就突然没有了？”
杜景浩看着空空如也的酱油瓶有些无奈，“老陈，把我照看一下，我下楼买点。”
“嗯，知道了。”陈诚目送着杜景浩离开家。
门关上的瞬间，他停下正在切菜的刀，转头看向张一洋询问道:“关于谢明月要结婚的消息，你告诉他时候的措辞想好了吗？”
“你别拿刀对着我，我有点慌。”
和陈诚一起转过身来的不仅是他的人，还有手中握着的菜刀。
“哦。”陈诚转身放下菜刀，“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想了一路，但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开车从南京到扬州，他一直坐在后排，烦恼无比，如坐针毡。
陈诚说道:“我有个注意，但是可能有些太过于残忍。”
“我不想听，但是你大可以直接告诉他。”
陈诚点头说道:“快刀斩乱麻总比用钝刀割肉稍微好一些，反正他总要认清现实。”
“那等会饭桌上就你来说。”
“嗯。”
陈诚和张一洋简单对完话后，转过身去继续做饭。
“你是选择长痛还是短痛。”张一洋正在切菜的菜刀忽然停下。
陈诚没有丝毫的迟疑，“长痛。”
“那你为什么要让杜景浩选择短痛？”
“因为双标，我可以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但却希望身边人能解脱出来。”
张一洋放下菜刀，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那万一杜景浩的选择也是长痛呢？”
“说的只是希望，关于我们的的选择，无一例外都是长痛，你们也是怎么劝我的。”
“气氛怎么变得那么的尴尬？”
从楼底下超市买回酱油的杜景浩，看着寂静无比，气氛降到冰点的房间，脚趾头都能尴尬的扣出两室一厅。
他走回厨房，回到灶旁，倒了些酱油进去，道:“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所以就买了两大瓶可乐。”
“嗯。”张一洋和陈诚同时点点头。
杜景浩看了看身边的两人，语气中带着些无奈，道:“咱们都已经怎么熟了，能不能多说一点话，别让我感觉自己还在一个人住啊。”
“准去来说，你和陈诚算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打过几场游戏，倒也不算是很熟。”张一洋转过身去，手里握着菜刀，而刀刃正对着他。
杜景浩赶忙往陈诚的那边挪了挪。
“你干什么啊？”陈诚也转过头来，手中也握着菜刀。
两把菜刀对着自己，杜景浩感觉自腿有些软，还有些许的不受控制。
他赶忙说道:“两位哥哥，我没有得罪你们吧？咱们稍微把刀收一收，求求了。”
陈诚朝着张一洋点了点头，两个人同时放下了菜刀。
这时的杜景浩才缓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我和陈诚是第一次见面，也就打过几次游戏，但他也听了关于我的故事，所以大家都是朋友。”
陈诚皱起眉头，说道:“不是因为谢明月和我们在一局游戏里，你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说了曾经不敢说的话罢了。”
“兴许能说的委婉一点……”杜景浩用极小的声音呢喃着。
陈诚语气却相当平静，“真话不好听，但既然你说了我们是朋友，那对朋友我一向不说假话。”
“我开始有些许的后悔认识你这样一个人了。”杜景浩抬起头，脸上的笑比哭都难看得多。
陈诚耸了耸肩，语气仍旧平静，“你刚刚用的是人，而不是朋友，所以你可以随时后悔是否要承认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唉，我不是很愿意和聪明的人太累了，因为真的很累，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还可能还比自己聪明，但我还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张一洋反应过来，“所以你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不够聪明。”
“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陈诚看了眼杜景浩。
杜景浩挠了挠头，说道:“怎么多年过去了，我多少认为他能意识到一些的，但看来终究是我高估他了。”
张一洋听着两人的对话，面色如丧考妣一般，看着二人的目光露出一丝的凶戾。
杜景浩赶忙解释道:“洋哥，你听我狡辩，哦，不，听我解释。”
张一洋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道:“我指的不够聪明不是说你脑子有问题，而是和我相比，稍微差一点，诶，也不是。”
“怎么还越描越黑呢？”陈诚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顺便的添油加醋一番。
张一洋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再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三件事。”
说完，他举起手，竖起食指，“第一件事就是高中时期绝对不去楼下小店，那就永远不会认识杜景浩这个损友。”
“第二件事呢？”陈诚看着张一洋，笑问道。
张一洋忽然间瞪大眼睛，感觉有些怒火中烧，指着陈诚，“第二件事就是那天晚上打游戏，绝对不答应赵文宇的邀请，这样一来，杜景浩和谢明月就不会重复，我也不会认识你，那就算住到赵文宇家，后面也不会发生一系列事情了。”
杜景浩平静的说道:“那你继续说第三件事。”
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苦情电视剧的赵文宇忽然抬起头，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有了，那第三件事，就一定是不想认识我了。”
“怎么可能？你算什么啊？”站在厨房的张一洋，听到的瞬间就否定了这句话。
赵文宇听见张一洋否定第三件事和自己无关时，脸也瞬间耷拉了下来。
陈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杜景浩则是显得含蓄一些，把头看向窗外，也在憋着笑。
“咳咳，那你要做的第三件事究竟是什么？”陈诚把笑容又咽进了肚子里。
张一洋原本的愤怒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悲伤。
陈诚和杜景浩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说道:“唐娟。”
“嗯，是她。”张一洋脸上的凝重慢慢的变成了释然，接着说道:“如果可以重来，那这第三件事，我一定在去公司面试的前一天答应朋友的话，我会喝个酩酊大睡然后错过第二天的面试，那这样一样我就不会认识她了。”
“难道故意逃避，就能避免相遇吗？大概还是逃不过吧”陈诚头转向了窗外，眼神仍旧涣散。
大概我们迄今为止人生中所有的不顺，都是上帝塞进去的意外，如果你有幸的避免了一些不幸，那它就将以其它的方式重新回到你的生活中，更好或者更坏。
也许张一洋遇到唐娟算不上是件好事，甚至还有着终身的遗憾，可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如果他没有遇到唐娟，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三个都有遗憾的人，不自觉中散发出的悲伤瞬间让厨房变得无比压抑。
“你们三个人凑在一起，那悲伤都已经弥漫到了客厅，再等会，传来的就不是悲伤而是糊味了，麻溜的做饭去啊。”
沙发上的赵文宇关掉了电视播放的狗血苦情剧，望着天花板。
因为他发现，与其在这里看这破电视剧，那不如回顾一下自己和他们的故事，明明就精彩百倍。
陈诚默不作声的转过头，给自己的菜最后勾了个芡，朗声道:“准备上菜吧，我们该吃饭了。”
“嗯，我的菜也好了。”
“差不多了，没熟也吃不死人。”
关于做菜，他们都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思，无论菜做没做完，先上桌，稍微的对付一下。
四边方桌上，四个人分坐在四边，筷子放在碗边，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选择动筷子。
陈诚面无表情，他站起身，拧开放在方桌旁边的可乐，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
“来吧，再不吃饭的话，做好的菜就全都凉了。”
陈诚举起筷子，先夹了自己做的菜，“还行，就是味道稍微淡了点，但不妨碍吃。”
“稍微咸了点，但有米饭在也不碍事。”杜景浩学着陈诚也试了试自己做的菜，有问题但问题不算大。
张一洋夹起自己的菜，送入口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的菜……没熟，但能吃，吃不死人，所以问题也不大。”
三个人的水平都罕见的失了准，情绪终究还是能左右人的行为。
谁都没想到，今天饭桌上最好的菜竟然是赵文宇做的米饭。
“你知道我们去哪了吗？”
饭吃到一半，陈诚忽然看着杜景浩，将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
杜景浩呵呵一笑，给自己倒了杯可乐，说道:“还能哪？盐城呗，陪着洋子去抢婚的。”
“我们不仅去了盐城，还去了南通。”陈诚的语气仍旧很平静。
“南通？那是一个好地方，但好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什么朋友在南通。”
杜景浩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他颤抖无比的手，完全出卖了他。
“其实你大概也算清楚，谢明月要结婚了。”
张一洋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想过陈诚会很直接的告诉杜景浩这件事，却没意料到竟然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的那种。
杜景浩勉强一笑，有些艰难的开口，“啊，那很好啊，算起来她都二十六岁了，现在能嫁出去了，真的很好啊，能找到一个包容她脾气的人，真的很幸运了。”
张一洋起身走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那封谢明月亲赠的婚礼请柬，放在了杜景浩的面前。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放下请柬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杜景浩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请柬，伸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试图拿起，可尝试几次，那明明薄薄的一张纸却好似有着千万斤重量，无论怎么样就是拿不起来。
“婚礼在什么时候啊？”杜景浩低着头，扣着手上的死皮。
陈诚听的出杜景浩那语气中的恐惧，长舒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拿起请柬。
“今朝百年好合，恭迎大家光临——4月10日x饭店x厅。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关爱，我们携手期待着您的到来！新郎曹双河，新娘谢明月。”
陈诚拆开请柬，读出了里面的内容后，平铺在杜景浩的面前。
杜景浩沉默着，呼吸却变得急促无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景浩忽然间的抬起头，开始一个劲的大笑。
陈诚和赵文宇看到这一幕都无动于衷，张一洋想上去安慰他，却被陈诚一把拉住。
“拦我干什么？”张一洋回头怒斥着陈诚，而陈诚就只是摇头。
“可是……”赵文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诚开口说道:“这可乐真他妈的难喝，张一洋你给我滚下去买酒去。”
“对，酒是个好东西，大家好不容的易见一面，喝可乐那行，就得喝酒。”赵文宇见状赶忙附和。
杜景浩脸上的重新恢复了微笑，平静的说道:“没事喝什么酒？没关系的，刚刚就是替她开心，毕竟她结婚是一件很好的事。”
“哦，对了，记得帮我把礼金捎过去。”他赶忙打开手机，想着给张一洋转账。
张一洋赶忙拦着他，“好好好，你先别着急，又不着急着这一会的，我现在下去买酒。”
“别买了，我这有。”杜景浩缓缓站起身，转身走到房间里。
陈诚看间他进入房间时的落寞背影，心中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不用去拦着他，有的时候，他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不然会憋坏的。”
“那为什么要拦着我安慰他？”张一洋极为不解。
陈诚双手抱怀，呵呵一笑，道:“切，你以为所谓的安慰真的有用吗？其实并没有用，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能想明白的早想明白了，想不明白那就永远都想不明白。”
张一洋从未想过原来安慰也是一种负担。
“这个酒，咱们先凑合着喝吧，好像是上次我爸妈带过来的，但是那天我很忙，没见到他们。”
不久，杜景浩聪房间里拎着几瓶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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