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胆小鬼终于不再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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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大雨，天没黑，陈诚却已经钻进被窝，开始闷头大睡。
但睡得早的后遗症就是起得早，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才是凌晨三点。
他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打了个哈欠，点开微信的消息列表，给张一洋发去一条消息。
“在哪？”
“酒店的天台。”张一洋几乎是秒回消息。
陈诚穿上衣服，离开房间，走进电梯，楼层按到最高层。
电梯抵达，他又摸着黑，往上走了一段楼梯，推开一扇破旧的大门后，遇到遇到的是皎洁的月光。
在皎洁的月光后，才是一个靠在栏杆上，佝偻着后背的男人。
陈诚走上前去，看着张一洋脚边散落一地的烟头。
张一洋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也睡不着？”
“我是已经睡醒了。”
“那你知道我怎么也睡不着？”
陈诚背靠在栏杆上，低头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时候你能睡得着？”
“你们这些能看透人心的人真可恶。”
“你们？”陈诚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一洋点点头，说道:“还有杜景浩，他也和你一样能看透人心。”
“我对他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你们会见到的，就在从盐城回去后。”
策划这一行做久了，陈诚自己的都不记得见过多少人了，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以至于现在，当有个人站到他的面前，下意识的就能在一瞬间分清这个人的好坏。
至于张一洋口中的看透人心，陈诚从来不具备这种能力，因为人心，远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陈诚看着张一洋，问道:“这么浓的黑眼圈，就这样去见她？”
“无所谓了。”
清晨，张一洋和陈诚相继回到房间，换上衣服，顺便把张一洋从床上踹了起来。
三个人穿好正装，又匆匆忙忙背着行李下楼，办理好退房手续，将车开到酒店后面免费的停车场中。
“这是个好的位置战略点，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可以迅速撤离。”赵文宇左顾右盼，观察了好一会。
陈诚点点头，长舒一口气，“走吧，先去酒店里找个地方猫着。”
一般办婚礼前，都会有彩排流程，新娘，新郎更是会早早的抵达酒店，一个化妆，一个走流程和司仪商量，十点就该开始迎客了。
“好像，也没咱们想的那么难啊。”
三个人穿着正装，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有酒店的人，问起来，陈诚就很自信说是来参加唐娟婚礼的。
三个人来到化妆间，张一洋看到紧闭着的大门，长舒一口气。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有时候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讨厌，什么都清楚。”
一旁的赵文宇也不在意两个人对话，仍旧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进来吧。”赵文宇拧动旁边的门把手。
张一洋和陈诚相互对视一眼，跟着赵文宇走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个门能打开的？”
陈诚调侃道:“怕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赵文宇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能把化妆间安排在这个位置，大概在是因为其它房间都占满了，大概率是拿来堆杂物，加上酒店每天晚上锁大门，这些小房间基本是不锁的。”
张一洋打开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正如赵文宇说的那样，是一个杂物间。
三人席地而坐，却也都沉默，没过多久，张一洋率先扛不住睡意，靠墙上睡着了。
陈诚睡眠充足，他是唯一醒着的，也是盯梢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起来，起来。”
陈诚听着门外，从一堆人簇拥着人走进了化妆室中，然后一堆人又离开了。
张一洋在陈诚的提醒下，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赶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赵文宇紧跟着张一洋后面，醒了过来。
作为一名退伍士兵，他完全发挥自己短暂军龄中在部队学到的东西。
“楼道里面没有人，赶紧出来。”赵文宇率先出门，对二人说道:“我去彩排那里的盯着，注意消息。”
陈诚和张一洋，贴在化妆室的大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只有两道声响，其中一个就是让张一洋魂牵梦萦的声音。
“如果你决定好了，里面的人，我来支开。”
张一洋的心跳的很快，最后点了点头。
陈诚猛然间推开门，大声吼道:“化妆师，化妆师在吗？大厅里的伴娘们需要补……”
妆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看见化妆室内的场景彻底愣住了。
化妆室的中间坐着的人正是穿着婚纱的唐娟，而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的大概六，七个穿着各色伴娘长裙的女生。
连同化妆师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闯进来的陈诚身上。
“我来吧。”
就在陈诚愣在原地时，张一洋直接将他拽了出去，自己站进屋子里。
唐娟看到张一洋走进房间时，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沙发上伴娘们，先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最靠在边上的女生率先站了起来，说道:“诶，我有点饿了，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一边说，一边离开了化妆室。
“小刘，等等我，我也饿了。”
“啊，我好像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
“喂，我是连夏，我在参加婚礼，你说。”
……
沙发上女生，张一洋几乎都认识，都是张一洋的闺蜜，包括其中那个对杜景浩有意思的宁瑶，也都是唐娟介绍给他认识的。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女生，那个人是唐娟的表姐，孙雨薇。
孙雨薇见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极其凝重，眼中的光，满是锐利。
她看着张一洋有些脸色不善，站起身向着缓步向他走去，最后停在了张一洋不远处。
“哼。”她冷哼一声后，凝重的面容也稍稍的缓解了，对化妆师说道:“我们走，去大厅看看新郎和伴郎彩排的样子，顺便也给他们来补补妆。”
唐娟，一行人全部离开了化妆室，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张一洋和唐娟。
两个人就怎么看着彼此，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久不见。”唐娟有些的艰难的开口。
“277天了。”
张一洋看着唐娟穿着婚纱，强忍着眼泪，笑着说道:“你今天的样子，真好看。”
唐娟没有继续说话，她就怎么看着张一洋，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笨蛋，笨蛋，笨蛋。”她低着头，闭着眼睛，骂着张一洋。
而张一洋只是在笑，他无数次的梦见唐娟搀着他父亲的臂弯，穿着一身有着巨大拖尾的婚纱向自己走来，最后由她父亲亲自将手交给我自己。
他们要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共度余生，等到未来的孩子都上了大学后，他们要去环游世界。
可现在唐娟身边的人不是自己，未来要和她共度余生的也不是自己，未来要去环游世界的也不是自己。
“二十六岁的张一洋，给不了二十九岁唐娟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是我最后的礼物，新婚快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盒，缓缓打开。
唐娟心跳加速，看到方盒中间那枚在化妆间莹白色灯光下，反射出璀璨光芒的钻戒时，霎那间，泪流满面。
“这是我们她们在上海一起看的那款，我的全部身家都是为你准备的，现在，也给你了。”
随后，张一洋单膝跪地，向唐娟求一次婚。
“胆小鬼不再胆小了。”
“张一洋，你要记着，是你欠我的，你要永远爱我。”
单膝下跪的张一洋，眼里噙着泪花，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猛的起身，向前走去，将杨唐娟拥入怀里，就轻轻的抱着她。
他多么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永远的都停留在这一刻。
“他们要来接新娘了，我们该走了。”陈诚先敲了敲门，然后猛的打开了门。
“我爱你。”
张一洋将钻戒放在了唐娟的手里，亲了一下，转身离开。
张一洋从化妆室走出，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如果再待一会，他一定会带着唐娟走。
他跑得很快，陈诚也紧跟在身后，和先前商量好的那样，从安全通道撤离。
两人来到安全通道时，赵文宇手里夹着根眼，已经在等了。
“你怎么跑怎么快？”陈诚半蹲着，嘴里喘着粗气。
赵文宇说道:“我搞出了一点小动静，阻止了他们往化妆室前进的步伐。”
张一洋瞪着通红的双眼，怒道:“你为什么要通知我们离开，明明还有时间，明明还有时间……”
“如果再久一点，那我们的车无法再多加一个人，所以，就到此为止吧，能做到只有这些了。”
赵文宇掐掉手里的烟，说道:“现在，我们该走了。”
张一洋往后退，一个劲的摇着头“求求你们，，能不能看完她的婚礼再走……求求了。”
赵文宇摇头，“不可以，到时候，我们两个人拦不住你。”
陈诚听着话，在一旁默不作声，赵文宇突然其来的沉稳，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张一洋坐在地上，没一会，他又站起身，失魂落魄般的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陈诚和赵文宇见状，赶忙追下去盯着他。
三个人最后还是顺利的回到了破面包车上。
陈诚和赵文宇成为了正副驾驶，而张一洋则是抱着蜷缩膝盖在面包车的一角。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赵文宇看向陈诚。
陈诚看了眼背后的赵文宇，平静的说道:“不用看地图，就一直往南开吧，无论开到哪，一直开到这车开不动为止。”
“好。”
赵文宇也没有多说什么，开着车，市区离得越来越远。
车驶离市区，从绕城大道进入高速路，而后面的赵文宇也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开始放声痛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赵文宇开着车，喃喃的说着。
车驶离市区，从绕城大道进入高速路，而后面的张一洋也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开始放声痛哭。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带走唐娟，因为她的生活已经稳定了，如果带着走，会彻底毁了她家里的所有名声。
更何况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听起来很假，但的确是一个好的理由。
“哭吧，哭吧，哭出来不一定好，但至少痛快一些。”赵文宇开着车，喃喃的说着。
陈诚，赵文宇对视一眼后都关掉手机，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开着车一路南下，这是一场不知道终点的旅程。
而为了更彻底一点，赵文宇甚至开下了高速，没有了指路牌，就这样，一直往南开。
百公里外的小城中，陆怡开着车，驶入一个小区，最后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林小妍，你现在不起床是吧？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打算采用一些手段。”陆怡用微信发去一段语音，与其说警告，那更不如说是威胁。
没一会，四楼的窗口中，探出一个人头，对着下面喊道:“陆怡，你个疯婆娘，过年假期没几天了，你不睡觉吗？”
陆怡也喊道:“我给你二十分钟，不下来，后果自负。”
房间里的林小妍，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攒钱，把钱都还了，不要一直要被她裹挟。
“可恶啊，我还没化妆。”林小妍气的一跺脚，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了，随便选了身衣服，洗脸刷牙戴口罩就下了楼。
她极为不情愿的上了陆怡的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陆怡笑着道:“你怎么带着口罩？”
“大姐，你就给我二十分钟，我压根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别说化妆了，就连洗头时间都不够。”林小妍捂着额头，语气中一阵无奈。
“哦，化什么妆？就是出门逛逛。”陆怡回答的很随意。
……
林小妍摘下口罩，看向陆怡，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天生就好看？还白的发光，不化妆就能出门，姐姐，您这幸存者偏差，能不能收一收。”
陆怡失笑道:“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夸人的话，我确实很爱听。”
“下午什么活动安排？”林小妍皮笑肉不笑。
“吃个饭，逛个街，添置点东西，老几样。”
林小妍转头望着陆怡，似乎想起一些什么，“陈诚不是在家吗？你迫害他不好吗？”
“他去盐城了。”
“去盐城干吗？”
“和赵文宇一起，帮张一洋抢婚去了。”
“抢婚？可真刺激！”听到一行人去抢婚了，林小妍显得格外兴奋。
陆怡却苦笑道:“刺激？你觉不觉得，抢婚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吗？”
“如果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或许衣食无忧，但拿后半生的幸福作为陪葬，那我宁可去和抢婚的人私奔，当然前提是我爱他。”
陆怡听着林小妍的解释心中一惊，只能无奈的苦笑一下，说道，“我还是挺传统的，所以并不能接受这种行为。”
“嗯哼。”林小妍摊了摊手。
陆怡瞥了一眼林小妍，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说的挺对，拿自己的后半生去陪葬，这笔买卖绝对不值。”
林小妍双手抱怀，说道:“今天你买单。”
“行，答应你了。”
两个人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首先落脚的地方就在那家甜品店。
陆怡太清楚给林小妍的口味，所以点了一堆吃的，全都不是不对她的口味。
“你为什么要点香草慕斯啊？”林小妍有些抓狂。
陆怡则是耸了耸肩，拉了一块蛋糕到自己面前，“不用和我客气，快吃吧。”
“少来，这里就没有我爱吃的。”林小妍翻了个白眼，双手托着下巴，感叹道:“我多么怀念陈诚在的日子。”
埋头吃蛋糕的陆怡猛然探头，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只要陈诚在，你就会忘记我，烦不到我身上。”
“是吗？”
林小妍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凑上前去，“陆怡啊，你是不是对陈诚有意思啊？”
“嗯？有怎么明显吗？”
“你认真的？”林小妍瞪大了双眼，赶忙说道:“冷静点，我开玩笑的，他长得也不好看，一无所有，也就性格和人品马马虎虎说的过去。”
陆怡认真道:“切，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但万一我是认真的呢？”
“我相信你，并且相信你的眼光，只是……”
“只是什么？”
“唉，只是你心里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陆怡瞪大眼睛，她心中一阵疑惑，自己和林小妍提过这件事？
“我们俩认识多少年？彼此什么样子没见到过？心里都有数。”林小妍双手抱在怀里。
陆怡点点头，“有的时候，放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很赞同。”
“更何况……”
“何况什么？”陆怡的话说到一半，听的林小妍极其不舒服。
陆怡吐了吐舌头，“就不告诉你。”
说完便拎着包从甜品店里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陈诚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窗外是橘红色的夕阳。
主驾驶的位置上的赵文宇已经不知所踪，车厢后的张一洋蜷缩在一角，还在熟睡。
他走下车，风略过他身边，一股咸腥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这里是？”
陈诚眼前豁然开朗，眼前一望无际。
他的瞳孔一阵收缩，表情变得惊喜，“这是…大海？”
太阳西落，沿着海平面，一半潜入海底，一半漂浮海面，夕阳光将海面染成橘黄色。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陈诚背后传来，说道:“我们现在在南通的通州区，这辆车已经彻底走不动了，但我们运气不错，停在了海边。”
“南通？”陈诚想起了消失许久的林言，他也是南通人。
赵文宇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问道:“张一洋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陈诚走到他身边，摇了摇头，说道:“还在睡，没醒。”
“这车怎么处置，需要他来决定。”
陈诚呵呵一笑，“附近找个修车铺，废铁按斤卖。”
一阵海风吹来，陈诚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土鳖？”赵文宇嘴里叼着根烟，抬起头，白了陈诚一眼。
陈诚没有理会赵文宇，喃喃说道:“我就是个土鳖，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很久就想去一次海边，做过计划，也无一例外的全部搁浅。
但让陈诚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第一次见海，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第一次见大海，没有想象中的正式，但也正是这些意外，才构成了生活。
赵文宇冷哼一声，说道:“呵，土鳖。”
但他又叹了口气，低头自嘲一笑:“谁还不是呢？”
陈诚低头，看着赵文宇，说道:“你比我好多了，路过雪山，又见大海，还算圆满。”
“至少听起来挺唬人的。”赵文宇将没抽完的半根烟扔进了海里。
身后的车里传来动静，两人回头，看着张一洋从车里走出来。
他关上看着面前的白色面包车，好像意识到些什么，眼神有些复杂，“终于还是…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