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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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做没一会,赵文宇闻着香味就到了厨房。
“大早上的怎么都有外卖送了?”赵文宇挠了挠已经出油的头发,含糊不清的问道。
正在颠勺的陈诚连头都没回,道:“赵大少爷,这里只有我自己做的饭菜,没有外卖。”
“你他妈还会做菜?”
赵文宇瞬间清醒过来,甚至爆了一句粗口,忙着凑上前去,确认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是陈诚本人后,表情变得怪异。
他本以为陈诚说做饭就是开个玩笑,囤粮是为了针对突发情况,不让自己饿死。
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做饭,闻起来味道应该还不错。
“三十一号,别忘了。”陈诚停下手里的事,向赵文宇提醒道。
赵文宇的眼色黯淡下来,点头说道:“当然知道,你没回来的这几年,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悲伤,陈诚强忍着情绪,张嘴张嘴,想说些什么,已然失声。
客厅中,只有超级新闻厂主持人关于新闻的播报声。
“来,吃饭。”陈诚关掉天然气,将锅里的清炒藕片盛出,放在饭桌上。
赵文宇看着桌上的清茶淡粥,有些丧失了吃饭的欲望,问道:“有没有点重口味的东西。”
“大早上我就喜欢清淡点的,不吃就滚。”陈诚从冰箱里扔出一包榨菜给赵文宇,示意他就白粥吃。
赵文宇最后还是低头了,从笼屉中挑了一个包子,然后恶狠狠的咬一口,似乎宣泄着对陈诚霸权主义的不满。
陈诚见状只是不屑一笑,说道:“你慢点吃,别用这么大劲,小心把牙崩了,我可没钱带你去补牙。”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牙崩了,也噎到肚子里,绝不会吭一声!”
赵文宇的语气中满是决绝,哪怕自己还剩一口气,他都不会去求陈诚。
豪言壮语的下一秒,因为吞了一整个包子,没嚼碎,堵在他喉咙中,不上不下。
陈诚看着眼珠凸起,濒临窒息的赵文宇,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抬起手,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
眼见一巴掌没用,陈诚又接着一巴掌,两巴掌才让赵文宇把东西吐出来。
赵文宇剧烈的咳嗽着,另一边也不忘指责陈诚的方法不科学。
“能救你就是好方法。”
面对赵文宇言辞激烈的指责,陈诚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剥着鸡蛋,喃喃的说道:“要是鸡蛋能连壳一起吃就好了。”
“鸡蛋壳是能吃的,取决于你敢不敢。”
赵文宇缓过劲,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冲到茶几前,拿起车钥匙就跑出门去。
陈诚看了墙上的钟,又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疑惑的道:“这才七点半,他走这么早吗?”
又仔细想了一下,可能年末了,店里事情比较多。
陈诚吃完饭,收拾完碗筷,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狗血偶像剧。
现在他就是个闲人,他想如果爸妈看到自己现在这幅吊儿郎当,颓废模样,大概就是一顿臭骂。
“怎么会想到他们,真晦气。”
陈诚冷哼一声,电话铃声响起,他看着来电显示,露出一个笑容。
“小林,怎么了?”
“诚哥,之前我电脑系统重装了,华宇公司的资料找不到了,你那还有吗?”
陈诚听着林可焦急的语气,赶忙安抚道:“先别着急,我电脑里应该还有,去给你找找。”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插上电,开机,熟练的点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一会功夫就找到了华宇公司的全部资料。
“小可,华宇的陆总是个难缠的家伙,你们要格外注意,别被压价格了。”
陈诚把文件打成压缩包,发过去的同时,也不忘叮嘱林可一些细节。
客户信息几乎塞满了陈诚电脑整个d盘,这台电脑是陈诚工作后才买的,但除了客户资料,浏览器和视频软件外,没有其它东西了。
陈诚看着凌乱的桌面,开始慢慢整理,他打算买个硬盘,把所有客户资料都转移到里面。
在整理电脑c盘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文件夹上。
“关于叶依清。”
陈诚双击鼠标,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归纳好的叶依清的照片,还有几份文档,都是关于叶依清的习惯和爱好。
文件的最后是一份表白策划,最后修改时间是在2019年。
陈诚看着最后的文档眼中有些失神,喃喃道:“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长舒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拖动鼠标把“关于叶依清”拉进了回收站。
再是否清空回收站时,陈诚又犹豫了,又把文件夹从回收站拉到了桌面。
拉进去,拉出来,反复进行着这样一个动作。
最后,林可电话打断了陈诚的动作。
“怎么了?”
“老大,华宇的资料我收到,最近有点忙,忘记告诉你了,房子到期,过完年侯,公司可能要搬去其它地方。”
“还在鼓楼吗?”
“鼓楼或者河西,老曹是这样想的。”
“日子变得好起来了。”
“那老大,你还回来吗?大家都挺想你的。”
“我……”
林可的问题,让陈诚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片刻后,笑道:“有点忙,在去买年货的路上,等有机会再和你们聊。”
“那你忙老大。”林可语气有些失落,随后挂掉电话。
陈诚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夹,心烦意乱,用力合上电脑。
有点好笑,十多年,最后连一个合适的交代都没有。
“烦死了!”
陈诚把怀里的抱枕砸在床上,哀嚎一声后回到客厅,打开一包薯片,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陈诚缓解痛苦唯一方式,高热量的零食。
“早安呐!”
陈诚正吃着薯片,看着狗血电视剧,遣责这女二的拆散男主和女主的做法时,收到了陆怡的信息。
“早。”
沉迷电视剧情中里的陈诚简简单单的回了陆怡一个字。
直到电视剧结束,开始播放新闻时,陈诚仍旧对女二颇有微词。
拿起手机,里面有一连串的消息,都是来自陆怡,最近的一条是三分钟前,她刚刚到单位。
饭桌上聊天,林小妍说起陆怡在财政局工作,正儿八经的公务员。
虽然在小城市,但谁又能拒绝朝九晚五,周末双休,稳定且只有的工作呢?
陈诚措辞半天,回了一条消息:“好好工作,少摸鱼。”
“如果不是为了上班摸鱼,我费怎么大力气考公干嘛?”
手机还没有放下,陆怡的消息就已经回了过来,说的话,让陈诚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也羡慕这样的生活,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吃上皇粮只存在梦中。
一个上班摸鱼的混子,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临近中午。
“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饿了。”
“那你快去吃饭。”
“嗯……”
“我知道有家特别好吃的外卖。”
“那你点啊。”
“……”
一个小时后,陈诚站在了陆怡单位门口,手里提着一份烤鳗鱼饭。
陆怡告诉他,那家店不接受外卖,只接受客人去堂食或者自取,她脱不开身,拜托陈诚帮她去买一份。
陈诚脑中在想,才认识多久,就想让我帮她带饭?但却回复了一个好字。
寒风中,裹成粽子般的陈诚,身子微微发抖。
“久等啦,久等啦。”陆怡从单位大门里跑出来,站在陈诚对面,带着笑说道。
陈诚将手里的鳗鱼饭递给陆怡,说道:“一百一,回头转我。”
“你怎么不进大厅里等呢?”
“这保安大爷,怎么商量,都不肯让我进去。”陈诚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走!”
陆怡从陈诚接过鳗鱼饭,另一只手拽着陈诚的衣袖,大步流星往单位里走。
保安大爷本想上去拦住两个,但看清楚是陆怡后,又立刻退回了保安室。
就这样,陆怡一路拽着陈诚走进财政局中,又一路拽着衣袖带他进了办公室里。
“找地方坐。”陆怡一边脱掉自己的外套,一边招呼着陈诚。
“哦。”
坐下的陈诚环顾四周,不大的办公室中摆放着四张桌子,而每张桌上堆满文件,有些凌乱。
房间内的暖气很足,陈诚热的脱下围巾,说道:“看上去,你的工作也不并不轻松。”
正埋头吃饭的陆怡,抬起头,嘴里咀嚼着事物,含糊不清的说道:“平时没事,到年底都这样,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那回我消息那么快?”
陆怡听到陈诚的问题,摆摆手,说道:“回你消息也不耽误事情,这些文件,我半天……”
她又看了看堆在自己前面的文件,有些心虚,改口道:“最多一上午加一下午就能做完。”
陈诚看着陆怡冠冕堂皇的模样,低头偷笑一声,朝她点点头。
“吃完了,真好吃。”陆怡靠在椅子上,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嘴角上还残留着照烧酱的酱汁。
陈诚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起身递了过去,说道:“嘴角上有酱,擦一擦。”
“好。”
陆怡朝着陈诚嘿嘿一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随后又打了一个饱嗝。
陈诚也不说话,低头看着陆怡,脸上带着笑容,忽然间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你在看什么?”
“你嘴角的酱,其实没擦干净。”
陆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颊两侧的红晕,不知道因为暖风还是尴尬,变得更深几分。
“要你管!”陆怡朝着陈诚张牙舞爪,哼了一声。
就在两个人相互调侃时,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的是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的秃顶,挺着个大肚子的中年人,手上拿着茶杯。
看见办公室中的陆怡和陈诚有说有笑时,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停滞。
“我是不是应该等会再进来。”不难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尴尬。
陆怡瞪了陈诚一眼,然后笑道:“没事,唐哥,我朋友来给送饭的,外面冷,我就领他进来休息一下。”
“对对,唐哥,没事我先走了。”
被称为唐哥的中年人脸上恢复了笑容,说道:“路上慢点,小陆,你还不送送你朋友?”
说话间,还挑了挑眉毛。
陆怡拿着衣服准备去送陈诚,却被他拦下,说道:“你桌子上那么多文件,还是好好工作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陆怡的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似乎想到什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折返回去。
“小陆啊,你不地道,有男朋友了,都不告诉大家,还亏得你郑大姐给你物色相亲对象呢。”
“唐哥,别想太多,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
门外的陈诚听到陆怡和唐哥的对话,才放下心来,又低下头自嘲的一笑,喃喃道:“陈诚,你怎么会认为怎么好的女生对你能有意思呢?可别做白日做梦了”
陈诚系上围巾,走出大厅,原本还算明媚的太阳,也被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给遮盖,晴天被阴天取代。
“好大的风。”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风,好像要将陈诚撕成粉碎。
大风吹得陈诚睁不开眼,他低着头,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他抬起头,眼前不是不是赵文宇家夏洛克风格的高层小区,而是一栋五层楼高的老式居民楼。
“原来记忆也会背叛一个人。”陈诚矗立在寒风中,热泪盈眶。
曾经,无论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回到这里,窝在被子中,偷偷的哭过一场就好。
这是家,也是他曾经认为的最后归宿。
但现在,这里还算是家吗?内心中这个地方产生抗拒,甚至产生了厌恶。
这不过只是他情绪崩溃时,能偷偷发泄的一个安全所,所承载的美好回忆甚至不如在学校和公司。
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便直接转身离开。
风越来越大,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少,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回到赵文宇家。
陈诚费力的拧开钥匙孔,关上门,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后,他失去了意识。
“我这是怎么了?”
再有意识,陈诚有些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被子,眼前是刺眼的白炽灯光,而四肢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虚弱至极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没有回应。
他闭上眼,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逐渐蔓延到身体中每一个器官,每一处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