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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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亦，明亦。”
明亦意识昏沉，仿佛置身于虚幻的空间中，眼睛无法睁开，耳边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是谁？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似乎是笙儿的，可笙儿已经死了，这一定又是幻觉。
等等，不对，笙儿没有死，她活了过来，他们来到了陨妖谷，笙儿被灰烬吞噬了。
明亦在惊吓中猛的睁开了双眼，就看到林洛笙正在身旁焦急的呼喊他的名字。
他倏地坐起身，一把将林洛笙拥在怀里，还好，还有温度，体内那颗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的恢复了平静。
“我没事，你放松一些。”林洛笙能感觉明亦的身体在颤抖，那是因为突然受到的惊吓而发生的战栗。
良久之后，明亦才放开林洛笙，仔细打量着她，全身除了些擦伤，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林洛笙会再一次在他面前消失，明亦就后怕，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待明亦心绪稳定后，才开始打量四周，下一刻，眼睛陡然睁大，因为眼前一片空旷，而目光触及之处全是森森白骨。
“这……这是哪？”半晌后，明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洛笙摇头，“我也不知，掉下来后我就失去了知觉，待醒来后发现已经在此地了。”
“这些白骨是怎么回事？”明亦蹲下身，拿起脚下的一块头骨仔细查看，“这块似乎是人骨，而且很新。”
林洛笙面色凝重，“我怀疑……这些人骨是刚才那些落下的凡人。”
明亦陡地抬头看着她，“怎会如此？”他们不是才落下的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白骨？
林洛笙向四周扫视了一番，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此地有些不对？”
闻言，明亦站起身，释放了一丝灵力向前方散去，没多久，那丝灵力就烟消云散。
他心里一震，“这……这里怎么会……”
“怎么了？”林洛笙追问。
“扶摇山中心有一处极寒之地，唤翼幽池，是整个妖族妖气最盛之地，也是苍绝常年居住之地，”明亦解释道，“而就在刚才，我竟然在此地发现与翼幽池有着同样的气息。”
“这里距扶摇山不远，莫非翼幽池通往此地？”林洛笙猜测道。
明亦却摇头，“这里关于翼幽池的气息隐隐约约，不像是池水所在之地，倒是与苍绝身上的气息同出一辙，”他埋头沉思片刻后才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林洛笙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明亦的目光径直盯着前方，不明意味，“这里是我爹陨落之地，他与苍绝同出一脉，曾经也与翼幽池的关系匪浅，这种气息很有可能与他有关。”
林洛笙猛的抬头看向不远处，苍砺已陨落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有他的气息，那他在世时究竟有多恐怖。
“刚才落下的凡人难道就是被那些阴寒的妖力侵蚀，所以才变成白骨的吗？”
“恐怕不止那么简单。”明亦已感应到前方扬起一阵诡异的波动，就像什么东西在急速的靠近他们。
明亦猛的拉住林洛笙的手，快速往后飞掠，随着一声闷哼，明亦半跪在地，死死的按着胸口。
“怎么了，是不是伤势还未恢复？”林洛笙看到明亦的脸色苍白如纸，着急的问道。
明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微微摇了摇头，只是额上的冷汗早已出卖了他。
之前与凌泽兰大战时，灵力消耗过大，之后为了救林洛笙，他强行突破灵脉极限，虽说不像凌泽兰一般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也影响到了灵脉，如今他再次妄动灵力，才惹来灵脉处的剧痛。
林洛笙无奈的看着他，明白这人又在逞强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先歇着，交给我。”
“可是……”明亦话音未落，林洛笙便向前走了一步。
“我是风巽谷君长亲传弟子，无需你事事将我护在身后。”
明亦凝望着眼前那道背影，嘴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是啊，她可是连师父都称赞的年轻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他如果一直将她当作普通天师般保护着，那就是对她的不认可。
她从来都不是那个愿意站在身后被人保护的女子，她是林洛笙，是那个会与他并肩作战，能与他共同进退的女子。
相濡以沫，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明亦没有理由再阻拦她，于是任由她行动，而他自己则抓紧时间盘膝而坐，调息体内的伤势，他相信不管这些白骨如何产生，林洛笙都有应对的能力。
果然，那阵疾风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林洛笙微微一愣，那是一个由白骨组成的骨人，身高约莫二十余丈，行走时犹如一座小山压了过来，脚边那些白骨都在微微震动。
此地既然有不同于一般的阴寒之力，就很有可能滋生各种异物，而眼前的骨人估计就是此地森森白骨经过日积月累吸收了妖力幻化而成的怪物。
林洛笙在短暂的怔愣后迅速回过神来，手指不停翻动。
光晕在骨人的脚下缓缓绽放，一条条灵力闪现而出，将骨人的脚死死绑在原地，控制了他的行动。
紧随其后的便是从地面升起数十把剑刃，呼呼作响，剑风凌厉，一道道不停的砍向骨人的身体。
轮番攻击之后，那名骨人竟然还屹立在原地，身上除了一些细痕之外，毫发无伤，他的双脚猛的一震，脚下的绳索随即被挣脱开。
林洛笙没想到他身上的骨头那么硬，当即召唤出一个约有两个人高度的金色人影，手持一柄灵力大刀，脚尖一踮，飞至了半空，大刀向下直直对准骨人落下。
骨人虽说身体巨大，可速度与反应力却并不弱，面对金色人影由上而下的斩击，他将手一抬，就挡下了长剑，另一只手张开巨掌就要去抓金色人影。
后者反应也很迅速，身体利落的翻了一个身，就出现在骨人的右侧，又是猛烈的一斩，重重的砍在了骨人的右腰上，只听刺啦一声，大刀划过骨头，却仍未伤其分毫。
骨人的右手重重挥出，带着强劲的飓风，猛的就将金色人影掼在了地上。
林洛笙仰头看向骨人，眸光暗沉，对方身体巨大且坚硬，力量强劲，速度也不慢，难道真的无懈可击，毫无弱点。
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灵法或者妖法没有弱点。
林洛笙变幻着手势，不多时，在她身前又出现了无数支箭矢，急速飞向骨人，前后左右团团将他围住，随着她手指的微动，箭矢一起射向了骨人身体的各个部位。
骨人对于围着他的这些箭矢，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些箭矢对他根本不能造成伤害。
只见箭矢不断的撞击上骨人的身体，然后跌落在地，整个过程骨人都径直往林洛笙逼近，没有丝毫停顿。
唯有一个地方！虽然骨人挡的很隐晦，但是并未逃过林洛笙的眼睛。
林洛笙扬起一抹冷笑，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惧攻击。
而就在此时，骨人已经来到了林洛笙身前，抬起巨手就要砸下，一旦被这股力量击中，粉身碎骨不在话下。
林洛笙利用身体的灵巧，不断移动着躲避骨人的攻击，也在趁机找出对方的破绽。
骨人虽说速度不慢，可比起林洛笙还是稍逊一筹，多次进攻，却连林洛笙的衣袖都无法触碰到，他似乎有些不耐了，大喝一声，一阵阵阴寒之力从身体里爆发出来，企图腐蚀掉眼前这个不断折腾的食物。
林洛笙伸出双手，高举至头顶，随后落到了胸前，一个金色光罩便落在了骨人身边，将他困在了里边，同时也困住了那些阴寒之力。
可林洛笙还是小看了那些阴寒之力，只见她的金色光罩慢慢被腐蚀，已经隐隐有散掉的危险。
“起。”林洛笙嘴唇里迸出一个字。
之前被掼到地上的金色人影挣扎了几下又再度站了起来，纵身一跃，飞到了骨人身后，大刀闪着寒光，对着骨人身后的其中一节脊椎骨重重的刺了进去。
“啊……”骨人发出瘆人地惨叫声，似乎是痛到了极点，双手四周疯狂的挥舞，将地面的白骨击的粉碎，骨渣横飞。
林洛笙慌忙来到了明亦身前，张开了一道防护罩，将那些横飞的骨渣隔绝在外。
嚎叫了一段时间，骨人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又引起了地面的一阵晃动。
所幸它终于一动不动，不能再对她和明亦造成威胁了。
林洛笙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静坐的明亦，还好，他并未受到影响。
只是这目光一旦沾染上便不能轻易撤离了，这人静坐和战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状态，战斗时的他冷峻犀利，可此时的他却显得有些落寞神伤，让林洛笙心里莫名的疼痛。
回想着之前她掉入地底时，她没想到这人会毫不犹豫跟着她跳下来，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连他都想不起的人甘愿赴险，到底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更令她在意的是，为何自己会忘记他，又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待林洛笙回过神时，手指即将要碰到明亦的脸颊，她倏地收了回来，敛去胡思乱想的心思。
林洛笙按着有些微疼的头，坐在了明亦身边，将灵力散发出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不能让任何东西去打扰那人的调息。
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时辰，明亦的双眼缓缓睁开了，戍灵印运转开来，如今身上的伤口已然恢复，灵脉也修复了七成，对于战斗已无大碍。
他感受到身边林洛笙的气息，他转头看了过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一时间他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就像常年飘舞的飞絮，终于找到了落地生根的土壤。
察觉到一阵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洛笙不敢睁开眼睛，她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目光，那会让她不知该怎么回应，虽然这样的目光是在自己身上，却似乎又不属于她。
好在明亦看了一阵后便起身走向了另一侧，这让林洛笙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明亦往倒下的骨人走了过去，他打量了一番后释放出一丝灵力探索骨人全身，随即狐疑地看向前方。
果然，这骨人身上有翼幽池的阴寒气息，莫非真与他爹有关？
可他爹也死了那么多年，怎么还会出现带着如此浓厚阴寒气息的妖力？
“看出什么了吗？”林洛笙选择了直接醒过来走向明亦，这里的环境非同寻常，不能再胡思乱想。
“我在想，到底这里有什么古怪，吸收如此多生灵，进而衍生出如此巨大的怪物，这与妖族千方百计来到此地是否有关？听凌泽兰的意思，他们是想来此寻找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看重？”明亦偏着头思索一阵后，望向林洛笙，微微一笑，“怎么样，林天师，愿意陪我去前面闯闯吗？”
此事事关他爹娘，明亦始终有些不放心，苍绝不会无缘无故将目光投向此地，他一定要弄清楚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是他不知道林洛笙是否会对他爹娘有所顾虑，毕竟此地与天师无关，她大可一走了之，无谓与他一起涉险。
林洛笙淡淡说道，“妖族此举意味不明，不搞清楚他的意图我也有些不放心。更何况，”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明亦一眼，“初临宝地，不请自来，也应该向主人们打声招呼。”
明亦愣了愣，心里暖流袭过，笙儿还是这样善良，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念想，不但没有因此与他保持距离，反而愿意陪他一起探寻他爹娘的踪迹，他何其有幸，今生能得此女相伴。
林洛笙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径直往前走去，心里有几分懊恼自己多事，遂立即转移了话题，“只是此地危险重重，我们还是要当心些。”
明亦换上一脸笑容跟了上去，“笙儿，要不我还是牵着你吧，那样可以保护你。”
“不要。”笙儿断然拒绝。
“笙儿，要不你牵着我吧，你保护我。”
“不要。”笙儿脸色难看，越走越快，她之前怎么没发觉这人还有些无赖的特质呢。
“笙儿……”
“走开。”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往未知的前方走去，无论有什么危险，只要身边有彼此相伴，即使刀山火海都可以无所畏惧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