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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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弑师叛道”将霁风震的连连后退，他手指颤抖的指向明亦，“你……你杀了阿月？”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到了天乾峰头上，众人震骇不已，纷纷哗然，霁月长老死了！？
明亦咬紧后槽牙，他如今已万念俱灰，不想对此事再做任何的辩解。
他的沉默显然间接承认了霁风的问话，霁风连连哽咽，“阿月在哪？我的弟弟在哪？”
明亦顿了顿，“风巽谷。”
风巽谷？霁风心道，是啊，那里有他最留恋的人，可是，阿絮该怎么办啊？
霁风眼眶微红，狠狠的看着明亦，“可你为何要杀他？你可知他为了你体内的妖力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灵力，你可知他为了救你，不惜孤身一人闯入扶摇山，对战苍绝，差点命丧当场。他一直将你看的比他性命还重要，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心？”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霁风猛的一掌向明亦击去，狂风突起，正面撞击到明亦身上，将他掀起后再重重摔到地上，明亦当场口吐鲜血，本来体内两道力量就还在互相适应，之后又受到林絮的攻击，如今再受到霁风的重击后终于没挺住，晕了过去。
“明明。”乐竺见明亦晕了便想过去，被宋庆拉了回来，小声说道，“师妹，君长正在气头上，先不要过去。”
霁月长老的死对君长的打击绝不是一点点，如今的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苍老之意，对明亦的憎恨更是到了极点，此时不管谁过去都会被牵连。
“可是明明他……”乐竺极为担心，明亦之前就已经摇摇晃晃，估计就已经受伤了，如今再受君长一击，她很担心明亦挺不住。
宋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况，谁也救不了明亦，除非霁月长老复活。
明亦昏迷后，众人都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面对霁风的盛怒，无人敢插手此事。
沉寂片刻后，八长老唐斫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明亦身边。
唐斫心生疑惑，明亦再差也不至于受不住君长的一击，他这是怎么了？唐斫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探查明亦的情况，淡淡说道，“这小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浑身布满伤口，失血过多，心神受到强烈的刺激，体内气息非常凌乱，等等，这是……”唐斫面露惊色，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探查了一番，才站起身神色凝重的对霁风说道，“他体内有霁月的灵力，而且很庞大，看来霁月将他的灵力都给了这小子。”
闻言，霁风不敢置信的望着唐斫，随后亲自上前，在明亦身上探查起来，半晌后，霁风才脸色难看的连连后退，而后看向明亦的眼神更加愤怒，可是却没有再动手。
“君长，这小子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师父都能下手，万万不能放过他，将他杀之才能免除后患。”林隐一直都认为明亦不死，后患无穷，见此情景，更是下了杀心。
“君长，这小子死不足惜，可是如此一来，霁月的心思就白费了。”唐斫神色戚戚，本来霁月死了，他也同样对明亦愤恨不已，可是他也了解霁月，那是一个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明亦受伤的人，那他们就不得不为霁月考虑。
霁风的胸膛因愤怒和悲伤还在剧烈起伏，他现在恨不得将明亦大卸八块，可是霁月竟将他的灵力都给了明亦，护佑之意实在太明显，霁风再愤怒，也还是不忍心让霁月的灵力消散于空，可让他就此放过明亦，他的心又不甘。
霁风缓缓闭上了双眼，心里暗道，“阿月，你真的如此狠心，为了这小子连兄长也管了吗，连天乾峰也不要了吗？你让为兄如何是好？”
这时，二长老陈斐走了出来，“君长，此子身上涉及四门的血案，我们天乾峰不宜擅做决定，不如将他交由四门公审如何？”
四门公审？宋庆眼前一亮，明亦杀了霁月长老，无论如何君长都不会放过他，可霁月长老对明亦的维护之情又不得不让君长有所顾虑，如果就此放过明亦，那君长肯定恨意难消，难以放下。
可如果四门公审，风巽谷林絮君长即使再恨明亦，看在霁月长老的面上未必不会给他活路，地坤宫只剩一个成沐，素来与明亦交好，也不会看着他死，其余三门中已有两门会为明亦求情，剩余一个木离门再坚持也没用，那天乾峰势必顺从其余门派之意，就此罢手，明亦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宋庆所想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因此就有林隐当即反对，“明亦是我派弟子，何需听从其余三门的意见。”
唐斫说道，“当初明亦妖化时，杀了众多四门弟子，更是灭了地坤宫全派，这已经不再是我们天乾峰的事了，事关整个天师界，四门公审再公平不过。”
“你……”
林隐正要再反驳，霁风重新睁开了双眼，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传我天乾峰掌门令，”他再次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明亦，神情复杂难辨，“孽徒明亦，滥杀无辜，违背大义，罪大恶极，现邀请木离门、风巽谷、地坤宫于两日后一起启动四门公审。”
“是。”众弟子应声。
“来人，将孽徒押至乾思阁，没我的批准，谁也不许靠近他。”霁风扫了一圈众弟子后，就一个人往回走去，略微凌乱的背影正昭示着他的心痛悲伤。
立即就有两名弟子出来将明亦押到了乾思阁。
霁月长老的陨落让天乾峰众人都悲伤不已，叹息与伤感弥漫在整个天乾峰上空，门派的气势一时跌落至谷底。
乾思阁位于天乾峰后山悬崖处，说是阁楼，其实是峭壁上的一处洞穴，由门派先祖特意开采出专用于关押有罪弟子的地方，除了入口以外，四周全是山壁，且入口处有君长特设的结界，门外还有弟子看守，被关之人想要逃出比登天还难，而且此地清冷幽静，也供被关之人安静的反思己过，痛改前非。
明亦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乾思阁内，他自嘲一笑，还是没能死啊？笑着笑着眼眶就又红了，然后就一直躺着看着洞顶，一动不动。
“师弟们大半夜还守在这里，真是辛苦了。”乾思阁外的山顶上突然传来说话声。
“劳烦宋师兄了和乐竺师姐了，还给我们带夜宵过来。”守卫的弟子惊喜的声音响起。
“哈哈，好说，”宋庆与那名弟子边吃边闲聊起来。
“对了，那明亦怎样了？”宋庆装作不经意问道。
“唉，也不知死了没有，一天没声音了，送过去的饭菜也没动静，”那弟子嘴里嚼着食物，再次说道，“照我说啊，这种人就该早日处死，霁月长老那么好的人，他都能下得了手，而且还是他的师父，真是大逆不道啊。”
“你胡……”乐竺当场就想骂人，被宋庆阻止了，他笑道，“是吗？我也想骂骂他，不如这样，你让我们去当面骂骂他怎样？”
“这……”守卫弟子想了想，“不太好吧，君长说了不许任何人接近他的。”
宋庆：“我们只是想看看他的丑样而已，虽说杀不了他，也想骂骂他，以解心头之恨。”
“这……”守卫弟子还是不敢答应。
宋庆将手放到他的肩上，“我们那么好的交情，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那名弟子觉得此时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可也不好拂宋庆的意，再加上乐竺在一旁不好惹的脸色，他只能讷讷说道，“那你们快点出来，不可发出动静。”
那名弟子话还没说完，宋庆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乐竺飞向了下边的悬崖边，只留下一句“知道了。”
“明明。”乐竺来到山洞前面，急切的喊道。
明亦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看他胸口还有起伏，都会认为那是一具尸体。
听到乐竺的声音，明亦终究还是转了转眼珠，视线投向洞外。
“明明，你没事吧，你疼不疼啊？”乐竺眼眶浸满泪水，担忧的看着明亦，她本来想为明亦送药，可是君长的结界挡在那里，没人能通过。
明亦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头脑已陷入了迟钝，良久后才明白对方之意，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他现在全身像针刺一般，伤口撕裂般疼痛，胸口被霁风击中那一掌险些将他的肋骨击碎，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痛，他那撕心裂肺的痛。
可他不想让乐竺太过担心，他记得之前自己曾经鬼迷心窍的打伤过她，好在她没事，否则他身上的罪孽更深了。
“明亦师弟，君长已经决定两日后对你启动四门公审，不过你别担心，林絮君长和成沐那里我们会去求情的，你先好好养伤，公审时好好承认错误，他们不会难为你的。”宋庆特意来告诉他此事，让他安心养伤，到时候好应对公审。
公审？明亦苦笑，原来如此，也是，他杀了那么多四门的人，还灭了整个地坤宫，到时候怕是所有天师都想杀他，又怎么会放过他，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
明亦还是一语不发，乐竺心急如焚，“明明，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师妹。”宋庆想阻止他提起凌泽兰的名字，却还是慢了一步，他瞅了瞅明亦的脸色，后者还是无动于衷，难道他不恨大师兄？
凌泽兰吗？明亦扪心自问，恨他吗？怎么可能不恨，只是相比自己的愚蠢，他更恨自己，恨得刻骨铭心。
“宋师兄，乐竺师姐，你们该上来了。”山顶传来了守卫弟子的呼声，他们下去的时间太久了，要让君长发现，他就死定了，唉，早知道不该馋嘴的。
从头至尾，明亦都未说过一句话，宋庆和乐竺唯有无奈的起身，临走前宋庆再次提醒，“明亦师弟，你记得公审时态度好点，别再固执了。”
乐竺依依不舍道，“明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走了。”
眼看时间耽搁太久，唯恐引起君长的注意，宋庆急忙拉着乐竺离开了乾思阁，回到了山顶。
在他们走后，明亦的眼角再次流出了泪水，师父，笙儿，再多等我两日，我很快就来陪你们。
两日后，天乾峰上一片肃穆，消失了两日的霁风出现在了乾金台上，才过了两日，他的鬓边便多了几簇白发，整个人显得沉郁不已，他的身旁坐着地坤宫唯一的弟子成沐，木离门君长青城以及风巽谷的长老繁雨。
林絮自那日过后便终日守在霁月的墓前，寸步不离，连门派事务都交给了繁雨，对于明亦的公审，她自然也不会出现。
乾金台的空地上，竖着两根粗壮的木桩，分别吊上了两条粗大的铁链，上边还有灵力呈现，用于防止犯人逃掉，而犯人明亦就被两条铁链紧紧的栓在中间，他一直低着头，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在意。
自他的灵力恢复后，体内的戍灵印就再次发挥了作用，前两日身体的伤口在秘法的作用下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可他一心想死，所以浑身都充满了萧瑟之意。
霁风面色苍白，踉跄的站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响起，“各位，孽徒明亦乃是妖族和天师之子，此子心思歹毒，曾在红叶林时杀了多位四门的弟子，加入妖族后，心狠手辣灭了地坤宫全派，前不久，更是……”他哽咽了一下，“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害死风巽谷弟子，身负滔天罪孽，罄竹难书，实不可轻饶，今日，特邀请三位同道，对此人发指的行径进行处置，明亦，你可还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明亦身上，而明亦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说话啊。”宋庆在心里焦急的喊道，“为何不作一句辩白？”
明亦一点也不在意他们会怎么处置自己，他只是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地上的某一处，那里有两只蚂蚁，其中一只在前面带头，另一只则在后边左看看，右闻闻，前面那只只好隔一段时间就回头去催促它，两只蚂蚁就这样慢吞吞往前面爬。
最后，前面那只蚂蚁估计耐心尽失，不再等它，径直往前走了，等后面那只蚂蚁玩够了想起同伴时，却发现身前已无踪影，它终于知道着急了，到处找寻同伴的身影，可是它又是否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
呵，明亦对后面那只蚂蚁嘲讽一笑，看吧，这就是你贪玩的下场，看你以后怎么办？
眼见明亦毫无悔意，反而还有脸笑，众人对他更为恼恨，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简直是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