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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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絮本来正在闭关修炼，可之前的不安让她难以静下心来，地坤宫被明亦所灭，霁月与笙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如今妖族的实力深不可测，不知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做出冲动的事来。
她本想亲自去找他们，可是在这紧要时期，她作为君长并不能随意离开门派，所以她唤出灵雀，试着联系林洛笙。
就在这时，门下弟子慌张来报，说明亦在门派外求见。
林絮心里一惊，难道那小子带妖族来攻打他们风巽谷？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定会代替霁月教训这个不明是非的臭小子。
林絮当即厉声吩咐，“全派弟子听令，准备迎战。”随后她便只身飞出了谷外。
自地坤宫事件爆发后，风巽谷就在谷外四周布置了强大的阵法，一般人很难闯进来。
所以当她来到谷外时，就看到门外阵法大亮，守卫的弟子严阵以待，反观对面，林絮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妖族大军，而是只有明亦和一个凡人，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明亦的背上似乎还有个人，那是谁？
不知为何，林絮心里开始急速跳动，她忽然不想知道那是谁了。
明亦见到林絮出现，低头敛声说道，“林姨，我把师父……给你带回来了。”说完，他便将背后的霁月放了下来，轻轻的放到地上。
林絮立马闪身来到霁月身边，当她察觉到霁月身上灵力全无，整个人毫无半点气息时，林絮便觉得天旋地转，当即就软了下来，如果不是紧随而来的繁雨将她扶住，她就摔倒在地上了。
林絮的泪水瞬间浸满眼眶，颤声问道，“阿月……这是怎么了？”
明亦猛的跪在了地上，“师父，死了。”
虽然有所预料，可当她真正听到那两个字时，还是觉得呼吸一滞，当即愣在了原地，半晌后，她才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你在骗我是吗？这是你们妖族的阴谋吧？”
一定是妖族想攻破她的心防，扰乱她的心神，然后好趁机灭掉风巽谷，对，一定是这样。
她看向明亦，却被对方眼里的绝望和痛苦刺的生疼，她强忍住泪水，大声怒吼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我不会上你当的。”
“对不起，”明亦的泪一滴一滴滚落到地上，“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絮一把将他抓起来，质问道，“他是天庚境的天师，怎么可能会死，就算是苍绝亲自出手，他也一定有办法脱离险境，怎么可能会死？”
明亦的十指向掌心蜷缩，攥紧拳头，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哽咽道，“是我……是我杀了他。”
轰，林絮全身杀意骤起，整片天空狂风俱起，无数金光围在他们几人四周，“你竟然敢，你为何敢？”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明亦没有后退半步，他早说了，这趟过来就是来还债，这是他欠林絮的，即使对方要他的命，他也毫无怨言，甚至他更希望死在林絮手上，以免自己被内疚和自责折磨。
眼看那些金光就要落在明亦身上，徐暮舟大骇，赶紧上前阻止道，“林絮君长，这不能怪明亦，他当时被古爻控制了，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愿。”
“他从小无依无靠，是霁月收养了他，教他做人，传他灵法，待他如子，他为何会轻易被别人控制，还不是他自己心志不坚，忘恩负义，畜生不如。”林絮越来越激动，一道金光猛的穿过明亦的身体。
明亦当场闷哼一声，血丝渐起，却仍旧未动，任由林絮发泄。
徐暮舟想上前，却无法靠近那二人，只能在旁苦苦哀求，“他已恢复神智，不会再被妖族利用，求君长饶他一命。”
“君长，此人心性难测，又身怀强大的妖力，万万留不得。”繁雨深知明亦身为天师和妖之子，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危险性，他能灭了地坤宫，难保不会对风巽谷不利，因此极力劝说道。
眼看林絮杀意越来越浓，徐暮舟着急喊出，“霁月长老付出自己生命才救的人，您当真要杀了他吗？”
林絮双手紧紧抓住明亦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却久未落下，这时，林絮突然问道，“笙儿呢？”
笙儿自去天乾峰后便再无消息，如今霁月出事了，那笙儿又去了哪里，为何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明亦紧抿住颤抖的唇，良久后，他才缓缓将手抬起，摊开手掌，只见掌心里有一片发着微弱光芒的碎片。
“那是，笙儿？”繁雨见状，惊道。
林絮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块碎片，颤声唤道，“笙儿，她怎么了？为何只剩一点残魂？”
明亦悲声道，“她为了救我们脱困，使用了传送阵法，挡住了苍绝，将我们送了出来。”
林絮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问道，“明亦，你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霁月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让笙儿为了你不惜使出她自己蓝洛的本源之力，最后魂飞魄散，你究竟凭什么？”最后几个字，林絮大声的吼了出来。
明亦咬紧牙关，生生将痛哭声咽了下去，他自己都想知道为什么，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们受到一点伤害，可如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相继为了他死去，他为何还活着？
“林姨，你杀了我吧。”明亦向林絮乞求道。
“君长，笙儿不能白死，杀了他。”繁雨厉声喊道，心中悲戚不已，林洛笙可以说是他们风巽谷的未来，他们不惜使用朱雀石也要留住的人，如今竟为了这个小子，落到了魂飞魄散的地步，风巽谷将来该怎么立足，她该如何向风巽谷的列祖列宗交代。
林絮将捧着林洛笙魂魄碎片的手放在胸前，泪流满面，泣数行下，四周的光刃随着她的哭声全都刺向明亦，可刺进明亦身体的表面便停滞不前。
林絮跌坐在地上，悲伤欲绝，她就这样哭泣了很久，渐渐的，四周的飓风平息了下来，明亦身边的金光缓缓消失，林絮挣扎着起身，径直往霁月走了过去。
“君长。”林絮放过明亦，繁雨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絮没有回应她，踉跄的来到霁月身边，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喃喃道，“阿月，我是阿絮，我来了。”
徐暮舟赶紧上前扶住明亦，虽说林絮最终没有痛下杀手，可明亦全身上下还是被伤的体无完肤，血迹斑斑。
林絮慢慢背起霁月，一步一步往回走。
眼看林絮和霁月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明亦在身后大声喊道，“林姨，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
林絮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你是阿月和笙儿拼命救回来的人，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今后的日子都在内疚和自责中度过，用你的余生去反省自己的过错。”
林絮的话犹如一根尖刺，狠狠刺在明亦的心上，锥心刺骨，痛不可言，他痛的不能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风巽谷的弟子全速退进了谷中，空阔的原野上冷风戚戚，乌云蔽日，四周悄无声息，只剩明亦绝望且崩溃的哭喊声。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停了，明亦仍旧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徐暮舟轻叹一口气，“起来吧，霁月长老和林姑娘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良久后，明亦终于动了，他想站起来，可身上的伤势让他没忍住又摔了下去，徐暮舟想上前扶住他，被明亦用手挡住了，“你别过来。”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摆摆的向前走去。
徐暮舟追问道，“你要去哪？你要立即疗伤，否则会伤势加重的。”
明亦虚弱无力的回道，“徐暮舟，谢谢你。不过之后的路，你让我自己走吧，别再跟着我。”
说完，他就带着浑身的血迹以及狼狈闪身离开了风巽谷。
徐暮舟想追上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唯有无奈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忧心忡忡。
当明亦的身影出现在天乾峰山门处时，守卫的弟子立马拔剑相向，并大声喊道，“妖族来袭！”
明亦带人灭掉地坤宫的事，天乾峰的弟子们都已知晓，如今一见他的身影，虽说他满身血迹，可也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有人已经提剑上前了。
“住手。”就在他们正要对明亦展开攻击时，同样在门口的乐竺阻止了守卫的弟子们。
乐竺因为之前宋庆的一句话，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凌泽兰归来，可没想到凌泽兰没等来，反而等来了久未相见的明亦。
她多日来的郁闷心情终于迎来了一丝喜悦，她不知道那么多天师和妖族的仇恨，只知道她的明明回来了。
她阻止了即将动手的弟子们，疾奔来到了明亦身前，开心的唤道：“明明。”
“师姐，你小心，他是妖。”守卫的弟子在乐竺身后急忙说道，想当初，乐竺就曾经伤在了明亦手里，那时还是全门派极力抢救才让她捡回一条命的。
谁知乐竺却一直以为那时明亦是认错人了，不是有心伤害她的，如今一见到明亦回来，迫不及待就迎了上来。
明亦空洞的眸子瞄了一眼乐竺，沙哑的声音响起，“师姐，我想见君长。”
“不行，你休想害我们君长。”身后的弟子立即就有人反对。
“胡说，明明不会害君长的。”乐竺说完便拉着明亦要进入门内。
“师姐。”弟子们全都围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乐竺有点不高兴了，明明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些人怎么还挡住门口。
就在她准备发飙时，宋庆出现了，“师妹，你们这是……明亦师弟？”宋庆见到明亦的那一刻，满脸惊喜，自凌泽兰的事爆出来之后，宋庆也知道了陆灵涣并非明亦所杀，当初的确是冤枉他了，心里正自责不已，如今见到明亦回来，心里当然高兴，就想过去迎接他，可是踏出去的步子倏地停了下来，宋庆猛然想起明亦前段时间带人灭了地坤宫的事，那他此次前来，难道也是想对天乾峰不利？
“阿庆，你来的正好，明明回来了，可这些人都挡着不让他进去，快帮我打他们。”乐竺一见到宋庆出现，就迫不及待的告状。
宋庆难得的没答理乐竺，他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明亦，不知为何，宋庆在明亦身上见不到任何情绪，仿佛他的灵魂死去了，剩下的只有残破不堪的躯壳，他轻声问道，“明亦师弟这是怎么了？”
明亦除了刚开始见到乐竺的一丝动容外，一直都默不作声，还是乐竺帮他说到，“明明要见君长。”
宋庆有些纠结，他心里十分高兴明亦归来，同时也有些担心，听说他已经成为妖族的少主，对天师痛恨不已，之前天乾峰的确冤枉了他，莫非他此次是来报仇的，宋庆不敢轻易放明亦进去，怕他会伤害君长，可又不想太过为难他。
短暂的思量过后，他对门外弟子说道，“我进去请示君长，你们不可轻举妄动。”然后又对乐竺说道，“师妹，你先在这里陪着明亦师弟，我去去就来。”
乐竺看到宋庆脸上凝重的表情，也知道此事好像不简单，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在原地等着他。
没让乐竺他们等太久，霁风带着众位长老就出现在了山门处，见到明亦的那一刻，众人心里都提高了警惕，视线不断扫视周围，提防着四周是否有埋伏。
唯有霁风只注意到明亦，之前天色异象，他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再见到明亦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是着急不已，他迫不及待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师父呢？”
听到霁风的声音，明亦才渐渐抬起眼睛，将视线放到了霁风身上，随后出乎众人意料的重重跪了下来，“不肖弟子明亦，心志不坚，被妖族利用，弑师叛道，屠杀同门，罪无可恕，恳请君长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