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梦一场镜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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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主事这后顾之忧解决，驾船飞奔，原本戌时才到扬州的，居然酉时刚过就说到扬州地界了。
黛玉一听，立即起身就向外走。
紫娟忙跟过去，“姑娘，仔细着外面冷呢！”说话间又拿了一件狐皮鹤氅为她披了。
黛玉默默地走到二楼船阁前，看着外面细雪茫茫，江岸青霜，不由又悲从心起。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场景，情景这般熟悉……
她不由得伸手欲接住那触手即溶的雪点，细雪轻飘飘的坠落，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这康熙年间的雪！
紫娟塞给她一个铜镶金裹了棉绒绣花护套的手炉，“小心冻着！今年这扬州才不到十一月就这般冷了，都快赶上咱京城的天了呢！”
“喛！到了到了！”
雪雁这丫头从小跟在黛玉身边，因两个从小一起玩伴着，便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再由得雪雁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黛玉也一向由着她，有她这份难失的天真也是件好事。
“走吧！到了！”黛玉叹了一口气，将肩上的鹤氅裹了裹！
王嬷嬷见她出来，立即招呼几个婆子在前用帷幕围了，领着她们几个朝外走。
林家的仆子们早就在码头候了多日了，算时间应是早就到的，可多等了半个来月了还迟迟未来。只得日日都派人守在这里，可着盼来了。
林家的大管家林生老远就见着贾家的船靠过来，立即冲上来：“咱家姑娘回来了，老爷的病可算能治了！”
一时尽老泪纵横呜嘘着哭将起来了……
眼巴巴地守着船靠了岸，抹着眼泪又让车夫们准备好，又扯好了岸上的围幕。
远远地见一妙龄姑娘，一身素色，头簪兰玉簪，犹如那月宫仙子降落人间，林生又禁不住大哭起来。
“姑娘……可见着都长这么大了！”
林生是林家的老管家了，与林如海一起长大，也是看着黛玉长大的老人。
黛玉走的时候才六七岁光景，这转眼已到十来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在林老头儿眼里，谁家的格格千金也不如自家姑娘生得好看。
老爷见到这样神仙一般的女儿，可不得这病转眼就好了吗？
黛玉远远就看见了林生站在岸边，也是恨不能走得再快一点。
若不是身后的紫娟一直使着暗劲拽住她，许是她就要不顾姑娘家的仪态，跑将起来了。
好不容易拉着一群婆子婢女上了岸，“林管家！”黛玉也是忍不住泪水，哽咽起来：“我爹爹怎么样了？”
“今儿午时我出来的时候，老爷情况还好了，居然闹着饿了，要吃点东西。可不是嘛，老爷一定是知道了姑娘今儿就到了。”
林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可把姑娘给盼回来了，老爷的病很快就好了！”
黛玉嗯了一声：“我们赶快回去吧！”
林生连忙安排黛玉主仆几人上了马车，拉下轿帘匆匆往家里赶。
黛玉心下明白，这正是爹爹的回光返照之时！
林生后来还哭着给她说：原本眼见着好起来了，可不想是回光之时！
想到这里，黛玉不敢延误，又催着紫娟吩咐外面的车马再快点。
一行人在初冬的扬州城里快马加鞭的往林府赶……
刚一进门就见林生家的呼天呛地跑出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啊！老爷，他，他又呕血了……”
“啊……”林生一听，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就从马架上坠落下来！
黛玉也是心下一紧，未等马车停稳就打帘子钻了出来，唬得紫娟赶忙拦着她：“姑娘，马凳还没安，车也没停好，这可使不得啊！”
却没想，黛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她的手，直接就跳下了车，迎着林生家的就奔过去：“快带我去！”
至此，林府门房乃至上上下下的一众子仆人都眼见一个如仙女般的少女，迎着初雪奔迎在林府的花厅回廊之下！
这倒是让后来林府的下人们回想起来都不犹得忘了当时那悲重的氛围，脑子对这人间绝色之景犹为深映，挥之不绝！
黛玉一路急走，穿过正堂东边的抱厦回廊才到了林如海书房！
因着贾敏去世之后，林如海就一直居在书房，后院姬妾处也很少去，基本上所有时间都放在盐务整顿上。
这突然急病，满府上下都道是事务巨多操劳所致。
黛玉跟着一步不敢停的林生两口子，后面拉着紫娟、雪雁和王嬷嬷，一群人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了书房！
在外厅立着的是两位林如海的小妾，个个俱是面色惨淡，愁云深锁！
旦见黛玉回来了，也顾不得与之寒喧，都齐齐迎上去：“姑娘……”满眼里噙着泪水，握着黛玉的手就止不住捂脸痛哭起来！
丫鬟婆子们一见这情景又开始止不住哭泣了！
黛玉也无多言，径直儿朝内屋走去，紫娟和雪雁立即跟上去。
进去就见梅姨娘正坐在林如海床边，不住地抹着眼泪，房间里浸满着一股子血腥味。
“爹爹……”黛玉忍不住就扑倒在林如海床前！
这离家之时才六七岁，谁曾想尽隔着两世的距离……
这正是：
纵使浮梦缘难满，
谁解愁绪两世空，
大梦一场镜花月，
回时只道故人别！
黛玉这一时想到上一世的苦难，不由悲痛万分！
这不由得又让屋里的人上下一心地哭起来，整个林府充满着涕哭声！
紫娟和雪雁也默默地在旁边一道陪着哭，又念及黛玉这身子经不起这般伤心之痛，紫娟又忙上前挽扶起黛玉，“姑娘……姑老爷眼见着你回来，指不定这病眼看就好了！你先别急！”
黛玉这才似回转过来，忍了又忍，好容易收拾了这悲苦之情，才抬眼看了梅姨娘：“爹爹今儿不是好些么！”
梅姨娘眼睛哭得跟个红桃似的，“今儿早间看着还好，还喝了两口粥，可这到了酉时忽然又开始呕血不止……呜呜……”
眼见这梅姨娘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了：“时才大夫也来看了，说是让安排身后事，现在也只是一口气吊着，定是知道你要回来，要见你最后一面！”
话说间，黛玉已经伸手将父亲的手拽了过来，开始正儿八经地诊起脉来！
这一举动可把旁边的紫娟和雪雁惊了个震魂！
咱家姑娘什么时候还能治病诊脉了？
角色图：黛玉扬州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