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最糟糕的重逢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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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月气得想咬人。
不遵医嘱,还好意思说自己“最惜命”这种话,他的逻辑都被平时破的那些案子吃了吗?
但没有用。说完这番气势汹汹、毫无道理的话之后,他就关了车门,转身去后备箱闹哄哄翻腾两下,捏着两瓶矿泉水坐进驾驶座,拉宽被她调窄的座椅,把对讲机放在中控台,然后伸展双腿,喉结滚动,顿了顿,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一瓶水丢给她,随即兀自仰起脖子开始咕咚咕咚疯狂灌另一瓶。
整瓶水几秒见底,他才深呼吸几番,凶巴巴开口,叫的是她的名字,语气自然得就仿佛十年后重逢的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就是这样叫她,从没变过。
“方清月。”
不过她现在完全不想理他,虽然确实渴极了,但并不打算在他面前摘掉口罩喝水,于是只别过头去不答话。
随即听到他冷哼一声。
“你最好一直别理我。还有,就算我猜对了,你也千万不要承认你到底是怎么逼我吃退烧药的。”
她冷笑回敬。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承认。”
成辛以挑起嘴角,口腔中的苦涩终于冲淡之后却反而开始怀念,甚至有些想要再多嚼一片药,哪怕嚼得再细碎一点。
疯了。绝对是疯了。
他盯着她,上身越过中控台,右臂撑在她的座椅靠背,堪堪凑近。
“那我到底是怎么吃的?”
方清月转过头来,口罩上方的双眸清澈如泉,坦坦荡荡。
“固体药片,不能研磨,不能稀释,病人在昏迷状态下不具备咀嚼能力。所以是由我嚼碎了,再一点一点喂给你的。但最重要的——不管你记不记得,客观事实就是——我没有逼你,完全,没有。”
血腥味混着药渣的苦味,简直是一场巨大的味觉灾难,能有多舒服。但某个人当时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啃得不知有多主动、多用力、多起劲儿,就像被喂的是什么珍馐蜜饯。所以直到现在,哪怕几小时过去了,她唇里唇外都还残留着酸麻的感觉,像被电了几个回合。
成辛以瞪着她自始至终被包裹住的脸,又看看被捏在手里一直没动的那瓶水,突然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毫无预兆伸长手指,飞快扯下她的左边口罩带子。
方清月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抬手想遮挡,却被他按住手腕。她又想偏过头去,但慌张动作间,落枕的脖子又被扯痛,疼得她直抽气。
后颈很快被他扶正。
……
该死……成辛以直直盯着她的脸,紧紧咬住后槽牙,胸腔发颤,只想立马狠狠揍自己几拳。
早在分手之前二十出头的年纪里,他的胡子就一直长得既快又硬。但那时他每天都仔仔细细刮,因为每天都能见到她,见到她就想亲,哪怕稍长出一点点胡茬她就会嫌弃。可过去的十年里谁还有闲心思在乎这些。她走之后他再没理会过它们,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只在偶尔长度真的碍事时、或是被齐主任逼着校正市局警容时才会随随便便刮一刮……她回来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当然有这个念头,想亲她,想得不行……但他原以为自己总可以是清醒的、起码能控制住力道、不会伤到她的……
结果偏偏是这样,偏偏是这样不清醒的、狼狈的、疯子一般的……好似满月出云、从人变成狼,连记都记不起来……
所以才会……
他瞪着她已然肿起来的右边唇角——明显是被生生吮肿的——和他最喜欢的那颗小小白白的皎洁下巴上几道新鲜短促的粉红划痕,静默一瞬,又抬手将提至最上方的外套拉链拉下几寸。
果然。
白皙脖颈上也有划痕,锁骨周围甚至还有几道隐约的牙印,都是他夜里失去理智发疯胡闹的证据。
脑中那根疼痛肿胀的筋又开始变本加厉叫嚣不止,成辛以用力闭了闭眼,重重呼吸几番。
“可以揍我。你想怎么揍、揍多少次都行。”
她目光微微躲闪,小幅度摇了摇头,重新拉紧外套拉链,挡住脖子和锁骨,强装平静。
“不用了,毕竟我也……没有……”
她想说“我也没有乖乖被咬不还口”,她也回咬了,也挺用力,只是在极端混乱中勉强留了一丝理智、没舍得彻底咬伤他而已。但脸皮暂时没厚到那个程度,只能匆匆咽下后半句,拧开瓶盖,别过脑袋背对着他,小口小口喝水解渴。
但他不需要猜太久,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体内就像有只极力嘶吼的狮子,疯癫张狂,欲望翻腾着想要闯出来,想清醒着再去亲她一次……可以么?可以吧……管他什么工作、什么围剿,他只耽搁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再亲她一次,轻一点,温柔一点,努力找回以前的力道……但时间隔了太久太久了,他真的还记得该怎么亲吗?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握住她的冰凉肩头,嗅着她发丝的气息,感觉到身体正向前逼近更多,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想要更多……更贪婪……像已经开了一个危险的口子,一切都不同了……
然而没等他凑上去,她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推开车门,把口中的水吐了出去,面色难受至极,明显之前一直都在强忍,其实已经被药渣余味苦到接近崩溃,再加上熬夜疲惫忧虑,被矿泉水一激,再难自制,索性干呕了两下。
旖旎难控的危险氛围戛然而止。
成辛以又心疼又自责,默默伸手帮她抚背,等她缓和些了,才脸色狼狈地坐回来。
……
一个高烧未退面色惨白浑身无力,一个满脸划痕满脖子咬痕疲累至极。他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狼狈难堪都挑在同一个时间。
他看着她皱着五官戴回口罩,低声无奈提醒了一句。
“酸枣片。”
……对,那个枣片可以缓解苦味,她怎么给忘记了。方清月翻找遍所有的口袋,总算找出仅剩的唯一一片魔鬼零食,看了看他,只咬了一半。
成辛以其实已经可以接受这种苦味了,但她要分出给他的另一半,不论是什么,他当然都不会躲,更苦的十年都熬过去了,他不会再让以后的日子比从前更苦。
他探头,就着她的手把剩下的一半咬进嘴里,给她系紧安全带,坐直发动车子,驶离崖顶,在方清月努力咽下剧烈酸味的短暂空档里,就已经驶上公路。
血味、药味、酸味。
再灾难的味道都是一人一半。
——
海风渐复暖意,一只雪白海鸥冲上云霄,对讲机因为信号变化开始发出嗡嗡的杂音,已经走上预定路线的各组开始互相通报搜捕进度。
……
“……3组上大路,没有发现异常……”
“2组也没有发现异常……”
“10组也没有……”
“8组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嫌疑人……”
……
公路两边的美丽海景飞快划过眼帘,吃过酸枣片之后,她的状态恢复了几分,望着车窗外远方的灰蓝海水,听到成辛以拿起对讲机,哑着嗓子吼了一句。
“手机信号恢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