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昂的海船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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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曦和她的爷爷相携来到码头。
秋日的阳光和颜悦色，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清风扑面，凉爽舒适。秋风吹过树叶，树叶随风摇摆。
秋高气爽，目测极远，天空明净，一片蔚蓝。
海天一色，像两颗蓝宝石竞相争辉。一颗天蓝色，一颗海蓝色，相互映衬。
天空旷远，海面幽深，无尽遐想，放飞海边。
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码头停靠着几艘海船。这个时候，停靠在码头的都是富商待发的私家船，只有到了晚上，才有大量的走私船和海盗船停靠在岸。
码头的海水平静，微风吹拂下，泛起鱼鳞状波纹。阳光下，像镜面一样反光，倒映着天空，海水清幽幽。
耳边传来远处的波浪声，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大自然的声音就是美妙动听，即便听上千百遍也不觉得厌。
兰若曦和兰老头到了码头，才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的人。原来这么多人想出海去啊，如果有艘船愿意搭载，也是能够装得下的吧。
只有一艘海船愿意载客，它的前面围了一大批人。兰老头挤到前面一看，不由面色一松，露出了微笑。
这是一艘大型海船，在停靠的几艘海船中，属于王者级别，比多数海盗船还大。它本身就是一艘兼具货运和客运的商船，装载个一千人不成问题。
他的主人姓高，在岛上主要经营暴利的药材生意，是位大老板。
这艘海船独自停靠在码头的最右边，虽然是下风口，但是占地极大，而且是独立位置。就像最上方雷三爷的专属码头一样，周围没有停靠其他船只，一点都不拥挤，显得宽宽敞敞。
兰老头虽然博雅多识，却不认识高老板，他认识这艘船的船长高伟光，人如其名，是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英俊神武的中年男子，一身武艺自不必说。
此刻站在码头上的不是高伟光，而是这艘船的大副高启明，也是高家人，年约三十来岁。也是长得高高挂挂，身姿挺拔，像座高塔。相貌威武，剑眉星目，一身正气，行侠仗义。
这个人兰老头也认识，当即他上前对着高启明就是一礼，微笑道：“高大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高启明看见兰老头，也微笑道：“呦，兰教授，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
兰教授问：“高船长在吗？我有事找他。”
高启明道：“高船长在船上，我这就叫他下来，不知兰教授找他有何事？”
兰教授顾左而言他，问：“高大副，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他们是搞啥子的喃？”
“噢，”高启明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些人一眼，道：“他们都是一些想出海，又没有带够银两的人。”
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个共同点，就是体态匀称，衣着光鲜。他们都不是下层贱民，而是体面人士。其中还含有几位读书士子和窈窕淑女。
他们看见高启明望过来，有的人点头哈腰，露出讨好的笑容。
噢，这样的啊。兰教授问：“现在去南洋的船票需费银几何呢？”
高启明道：“比以往涨了一些，不多，一人两千两。”
听了这话后，兰教授和兰若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兰教授更是张大了嘴巴，像是下巴要掉到了地上，不相信地结结巴巴道：“这么多……以前不是才二十两一人吗？”
兰若曦气得拧眉道：“哪里是长了一些，分明涨了一百倍，就是变脸也没有这么快。”
兰教授道：“为何突然涨这么高呢？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涨就涨了呢？总得说一个理由吧！”
高启明笑道：“前几天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要下海呀，僧多粥少，自然米涨价，位置有限，当然票价涨。”
兰若曦道：“可是也不能一下子涨这么多呀！谁给得起呀？”
高启明道：“小姑娘，有人给得起，座位已基本订空了，只剩为数不多的几个了，要订的话请早点下手。”
兰若曦道：“等给得起的人走光后，你们的船票又卖给谁呢？”
高启明道：“小姑娘，你不了解情况，我们这个可不是坐地起价，我们不是拍卖会，价高者得。而是经过一番计算后，得出的最合理的价，买卖双方都不会吃亏。”
兰若曦气道：“还没有吃亏？花这么大一笔钱，就为了坐一趟船，这笔钱都可以买一艘船了，是吧？”
高启明道：“小姑娘，你太不了解行情了。当饥饿来临时，一个面包可以卖五十万，都不嫌多。眼下的行情就是这样，两千两已买不到一艘船了，只能买一张单程船票。你觉得船票贵，我们还觉得亏。”
兰若曦秀眉一竖，冷声道：“你们这是趁火打劫，欺行霸市，哄抬物价。”
高启明不高兴了，严肃着一张脸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没有收高价。我来给你算一笔账，现在从这里到南洋，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外面的世界已乱套了，一路上并不太平。盗匪横行，海盗猖狂，来了一批又一批。短短二十来天的航程，几乎每天都要遇上海盗。遇上了就要拿钱孝敬，难不成还喊我们拼命。所以啊，你们哪里是花钱坐船，分明是花钱买路。莫要嫌我们收费高，要怪就怪海盗去。舍财免灾，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吝啬钱财。你们花钱买的是安全，是命，可不是东西。”
高启明语重心长地道。
一时说得兰若曦哑口无言。
她呐呐道：“外面真的这么乱吗？”
兰教授叹息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高启明道：“可不是吗？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急慌慌地想出去。这都要怪大陆，是他们那边先乱起来，传到这边的。他们一乱，海上就乱，海上一乱，我们这里就遭封锁了，哪里还有出路喔！”
兰教授幽幽道：“大陆已打了几年的仗了吧，居然还未消停。这是战乱从北方转到南方来了，不知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我已好多年未回大陆看看了。”
高启明道：“兰教授，快别回去，回去就是送死。从北方来的强盗凶神恶煞，见人就杀，屠城不在话下。百姓几无容身之地，要么逃进深山老林，要么下海当海盗。虽然我们这里离大陆上千里，但是这里迟早会被战火波及，不说是化为一片焦土，生灵涂炭是极有可能。”
兰若曦为难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咋办？”
兰教授道：“若曦，不如我们暂时先回去，等过了这个高峰期再来吧。”
兰若曦点了点头，道：“好的，爷爷。”
两人正要离去，就听高启明笑道：“二位以后可以不来了，这票价是不会降的，只会越来越高，乱世啊钱不值钱。再过个两三天，我们也会撤走，再也不回来了。这是我们最后一趟，我们这次回来是搬家的，可不是来送货的。”
兰若曦生气道：“你既然票不降价，我们又买不起，说给我们听有啥意思喃？”
高启明道：“我们还有两天的停留，你们还有时间想办法。等你们凑够了钱，就可以来找我了。”
兰若曦道：“如果我们凑不到钱呢？”
高启明耸耸肩道：“那我也没有办法。”
“废话。”兰若曦鄙视撇嘴道。
兰教授看着周围的人群，奇道：“这些人的钱不够买票，还停留在这里干什么？”
高启明道：“他们在等高船长。他们不相信我的话，非要等高船长下来问个清楚。”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振臂高呼：“高船长！”
原来高伟光从甲板上，沿着木制镂梯，走下来。
高伟光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几，可以说是在场最高之人，鹤立鸡群。
一米六的兰若曦需要仰头观他，如一位天神下凡，步履如坚地向他们走来。
高伟光看见兰教授，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当他站在岸边时，众人围了上来，立即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询问，一场七嘴八舌的讨论上演了。
有人问：“高船长，票价真的提高了吗？提高到两千两一个人了。”
有人问：“高船长，为何票价涨这么猛？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有人当场质问：“高船长，涨价是高老板授意的吗？为什么我问他，他说不清楚。”
来者不善，充满怀疑。
这是大家关心的问题，立刻安静下来，尖起耳朵听。
高伟光解释道：“我和高老板只是合作关系，这艘船并不是高老板的私船，船票的价格不能由他说了算。”
来人立刻气势汹汹地道：“所以你们私自涨价，漫天要价，你们这是宰客行为，你知道吗？我要向高老板投诉你！”
高伟光并未生气，而是耐心解释道：“我们并没有宰客，更没有漫天要价。我们的涨价都是根据市场的行情，做出的合理行为。我们参考了各种要素，综合各方面的考虑，既考虑到了航行的风险，又考虑到了乘客的承受能力，才定出这么一个价格，它已经是最低的了，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们就要亏本了。这天下就没有亏本的生意，所谓亏本都是赚钱的噱头。”
没想到他的话招来人群激愤，议论纷纷，当场有人反驳道：“合不合理，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亏不亏本，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从来没有哪个涨价像你们这般离谱，一下子就上涨了一百倍，这简直要创造世界纪录了。”
“对头，就是。焉知你们不是趁火打劫，大发国难之财。我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那么廉价。”有人附和道。
“对头，我们要讨个说法，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小心我们上官府告发你。”
“官府已经倒闭了，我们上哪儿告去？”有人嘀咕道。
“不管，总之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们就不依，天天到这里来游行示威。”有人书生意气地道。
有人气愤地道：“高船长，你这是垄断经营，违背了市场规律。市场价格不能由你一人说了算，应该是大家坐下来一起协商，一致决定，这样才合情合理。”
“不合天理，迟早遭报应。”有人大声叫喊。
“我觉得一百两一人，紧合适了，顶天了。两千两一人，太吓人了，这不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吗？”
“高船长，能不能通情达理地通融一下。就一百两一人，再高我们就拿不出了啊！我们不能把钱都花费在路上啊！我们到了那边还要生活啊！求求你，做个好人，好事做到底。”有人双手作揖，哀求道。
……
高伟光不为所动，面色沉静地道：“我说了，这个价格已是最低的了，充分考虑了你们的承受能力。搭载你们，出海一趟，不容易，并没有赚多少钱，我们基本上保本。我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把所有开支列给你们看，它的成本就有那么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不堪。”
“你豁谁呀！我们只是坐一下你的船，让你顺路捎带一下，能占你多少地方，费得了你多少油。没有我们，难道你就不出海了，你的成本不是照样摆在那里吗？有钱赚就不错了，别想一口吃成大胖子。”有人不依不饶道。
高伟光瞅了那人一眼，冷冷道：“那是你不了解市场的内情，只看到表面的东西，得出的错误答案。现在海上海盗猖獗，见船就拦，若是货船，按货收费，若是客船，按人头收费。若是没有你们，我们只需缴纳一点货运费即可，有了你们，我们就必须给海盗缴纳人头费。现在你们应该清楚了吧，真正收你们高价的不是我，而是海盗，有本事跟海盗讨价还价去。”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这种情形他们太熟悉，太了解了，早就深有体会，不就是商品房的套路吗？
突然有人大声说，像打了一个惊雷：“骗人，你们高家在海上行驶多年，早就轻车熟道了，那些海盗多少也要卖你们一些面子，岂是说来就来，一来就不走的。”
“大海茫茫，像天空一样宽广，海盗哪里说遇上就遇上，你们就不知道避让啊。”有人帮腔道。
“即便遇上了海盗又怎样？我听说，你们这艘船的航行速度远超一般的海盗船。如果真有海盗船追过来，你们就不会甩开他们啊？难道海盗还能未卜先知，预先埋伏着，来围攻我们不成？”有人补充道。
几句话就燎起了大家心中的怒火，像是一粒火星点着了火药桶一样，立刻群情激涌，沸反盈天，看样子大有推到重来之势，一遍又一遍地数落高伟光。
要充分考虑人民群众的意见啊，没有人民哪有你们领导啊，要积极采纳人民群众的建议啊，不然人民反抗起来也是可怕的。
高伟光神情冷峻，不发一言，像看猴子一样看着那些体面人。
人群渐渐地冷静下来，人言窸窣，渐不可闻，也许他们自己也感觉到了，是在无理取闹吧！
高启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大声道：“去南洋的海船，仅此一家，你们爱坐不坐，没人强迫你们。留在岛上，那是等死，是去是留，咎由自取。”
没想到，他的话，不仅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像一滴水滴进滚油里，立刻炸开了锅。这下人群更加气愤难当了，骂声不绝。
有人当场发飙道：“我们死了对你有啥好处，难道这世上少一人，你就多占一分地，多分一分钱。”
“如果我们不能活得好好的，你也别想活得好。我们不过是先走一步，在天上看着你呢。”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风水轮流转，三千年一回。”
“哪要得到三千年，给他个八百年顶翻天。”
“八百年也太长了，我看两三百年紧够了。”
“两三百年也长了，给个几十年紧合适了。”
“哪要得到几十年，鬼族连南洋也到得了。”
“哎呀，我的天呀，那不是成了现世报了。”
“本来就是现世报，不做好事还做恶，那才是一个活该。”
……
众人七嘴八舌，众口铄金，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像是抄了窝的麻雀，话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这样闹有用吗？等求于零，更多是发泄心中的不平。
惊得兰教授和兰若曦那是一个目瞪口呆，没想到平时斯斯文文的人，也会做出泼妇骂街的行为，简直有辱斯文。
兰教授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带着兰若曦，一老一少，步履蹒跚，离开了夕阳照射下的码头，满天的落日余晖照得他归。
没钱坐船去，只得把家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