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又见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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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曲大皇子乃自杀，却又是他杀。”
张睿一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一边走出来，手上用帕子包着一个瓶子。
“臣在角落处，找到一个瓶子，装着的应是西曲大皇子生前服用之物“须尽欢”。
素闻西曲大皇子生性好色，尸体上下皆是欢爱痕迹，无半点被人胁迫服毒的挣扎迹象，与之前发生过的旧案被害者十分相似，不过还需仵作验尸。
此事涉及外邦皇室，臣还需向陛下请命，尸体也需带回京兆府，望王爷成全。”
“张大人职责所在，请便。”
韩卿尘并未阻挠，只是在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用手覆住正在翻阅簿子的阮牧心的双眼，待人走开了才松开。
“既已寻到叶泽，臣也需进宫复命。”
阮明璟看了眼一脸专注翻书的阮牧心，宠溺笑了笑，向韩卿尘告辞。
“晏凝之呢？”阮牧心回头问道。
邹隐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他偷偷瞄了眼自家王爷，企图能得到什么指令。
“去把她找来。”韩卿尘淡淡吩咐道，接过阮牧心手中的簿子，有些疑惑：“发现什么了？”
“凉亭，你看，叶泽藏身地的假山入口，正对着那座凉亭，而叶泽离席期间，晏凝之来过花园，恰恰去过那座凉亭，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阮牧心发现韩卿尘一直盯着她看，拿过簿子又对了一遍，发现自己并未有逻辑相悖之处。
韩卿尘有些不自然地回过神，阮牧心所指的凉亭位于高处，与假山确实是在一条直线上。
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叶泽和其周边宾客上时，她却能跳出圈外，发现两个看似毫无相关的人物之间的联系，她出色的观察力不容小觑，若是男儿身，必成一番事业。
“王爷莫不是在想，我是男子就好了？”阮牧心突然凑近韩卿尘，“逼”得他后退了半步，她的眼里闪着光，璀璨夺目。
被戳破心事的韩卿尘有些窘迫，阮牧心已经话锋一转：“无论男子女子，生来如此，错的不是男身还是女身，而是大道不公，平白埋没了女子的才华和抱负。”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忧愁，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事，韩卿尘却觉得心口一窒。
“师兄，师兄找我来有何事？”
不远处，原本跟在卫羽身后的晏凝之，突然小跑过来，正欲挽住韩卿尘的胳膊，却扑了个空。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仍身着大红吉服的阮牧心，月光下，匠心独运的纹样不似白日里耀眼夺目，反而是粼粼波光，温柔又容不得他人忽视。
“是你。”
晏凝之脱口而出，阮牧心平白抢了她的爱人，让她怎能不气恼，更何况，之前在宫门口未反应过来，现在仔细一看，眼前这人不正是那日看她和徐芸芸笑话的人吗。
“有过两面之缘。”阮牧心回答道，“晏姑娘头上珠钗未卸、身上华服未换，可是因心烦而不得入眠，你今夜在凉亭散心，是不是目睹了什么事情的经过。”
阮牧心上前一步，晏凝之脸色“唰”地白了，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阮牧心却步步紧逼，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将她发间将落的步摇插好，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她的耳环：“这耳坠真是别致，可惜，掉了一只。”
晏凝之心下一慌，摸向自己的耳朵，果不其然，右耳没有耳坠，她有些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婢女，婢女却摇摇头。
今夜小姐要散心，不让她们陪同，待再次看到小姐时，小姐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她们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
晏凝之突然抱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好似陷入魔怔般。
韩卿尘和阮牧心相视一眼，让人将晏凝之带下去先，吩咐人守好现场。
“我知你自负，不会与叶泽那种人苟且，这里没有外人，你在凉亭看到了案发经过？你离开花园的时候，又碰到了什么人？”
阮牧心耐心地看着晏凝之，等她回答，晏凝之却拉着韩卿尘的袖子不住地说着“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美色误人啊。”阮牧心扶额。
她起身横在二人之间，隔开晏凝之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晏姑娘，你和王爷自小认识，师出同门又是虚渺老人的曾侄女，若他心悦于你，在回天都城前你们便可先斩后奏自行成婚。
他既对你无情，又何必自轻自贱，乞求一个不爱你到人的怜悯。”
不等晏凝之说话，阮牧心又转身怒瞪着韩卿尘道：“王爷既无心晏姑娘，为何又纵她拉拉扯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由他分说，阮牧心便拉着晏凝之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推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韩卿尘走开，顺带将门栓锁上。
“你想做什么！”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简陋的一桌一凳一床，还有一些零星有些破败的家具摆件，晏凝之强撑着气场，对阮牧心怒目而视。
“我不做什么，只是，你喜欢韩卿尘，刚好，我也喜欢。”
晏凝之起身之后空出了这屋里唯一完好的凳子，阮牧心不请自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哼，不过是群靠抢他人天下发家的，若非你是南阳侯府嫡女，你又如何能嫁进这王府，对我耀武扬威！”
受到挑衅的晏凝之像发了狠的狮子般扑到阮牧心面前。
阮牧心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看着这个为爱痴狂的女子，突然嗤笑出声。
“你这话着实可笑。你和他自幼一同长大，该了解他的脾性。
我与他虽是一纸圣旨赐婚，但倘若他不愿，何人逼迫得了他？纵使他需要阮家造势，也并非只有联姻一条路可走。”
阮牧心迎上晏凝之嫉恨的目光站了起来，猝不及防地将她按到椅子上。
“我阮家是靠从龙之功发家不假，九子夺嫡、大厦将倾之际，阮家择明主而扶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晏姑娘，我初见你之时，便知你是个自骄自负又极自卑之人。
若我并非南阳侯府嫡女，我与他从一开始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会改变，甚至，我与他不会相识，或者，我会在更早遇见他。
人生一世，没有那么多若非，偏偏我就是阮牧心，偏偏他遇到了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