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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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潮湿又阴暗,地面并不脏乱,却到处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穿过长长甬道,沿路牢房里的人抓着牢门努力探着头,好奇又是谁因为什么事进来了。
几个地痞流氓,见是个衣着讲究、花容月貌的富家小姐被押了进来,嘴里叼着根稻草,朝她吹口哨。
还有些人,一见着有人进来,就伸出手来呼天抢地、大喊冤枉。
阮牧心跟着守卫,目视前方,牢房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路过审讯室时,一个犯人正血淋淋地被拖出来,她吓得一怔。
她曾偷偷扮作男装跟阮明哲进过天牢,但这次以囚犯的身份进来,心境截然不同。
内心的不安隐隐作祟,感觉走了好久,才在一间单人牢房前停下。
“把这个换上,身上的首饰物件都取下来。”
在打开铁锁的空当,一个守卫单手拿着囚服停在半空中,语气既不客气也不蛮横。
阮牧心垂眸瞥了眼囚服,没有接过,弯身进入牢房,将身上珠花钗环、耳饰腰佩解下递给那守卫。
“我天生体弱,这囚服单薄,真相大白前我命丧于此,你们也不好交代,不如去请示一下张大人,如何?”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要是眼前这人是个仗势欺人的主,按照以往惯例,他们还可以恶狠狠地骂回去,毕竟进了这天牢,少有几个能无罪清白走出去的。
偏偏面前这个女子浅笑着静静等他们回复,他们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先锁上门,清点记录好她的首饰,想着听她的意见层层上报。
“哥,这个女子什么来头?”稍微年轻的守卫没走两步,又偷偷往回瞄了一眼,凑到年长的守卫边上小声问道。
“好像是南阳侯府上的。”
“南阳侯?就是当年那个仅八千兵力对五万敌军、解了云州之困的南阳侯!我听说,他不但战功赫赫,对当今陛下还有多次救命之恩,怎么他的……”
“嘘!你不要命了!咱把差事做好就行,其他的别多问。”
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牧心听着他们的议论,不禁轻笑出声。
战功赫赫如何?救命之恩又如何!
前世阮家满门被屠,今生若非南阳侯府激流勇退,这么多年来低调行事,估计早就同前世般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牢房不大,墙壁上方有个铁窗子,许是外面开始下雨了,雨丝顺着风落入牢内。
靠墙的草垛子放着一铺被子,上面破了几个口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些发黑的棉絮。
既身陷囹圄,也不能苛求金屋暖房,阮牧心想着,握紧挂在脖间的暖玉。
若非这暖玉,她真可能就冻死在这牢房也说不准。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是犯了什么事?”
左边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阮牧心偏过头看去,看样貌,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婆婆,她佝偻着身子,双眼浑浊。
阮牧心抱着双腿坐在草垛上,想了一下,才对老婆婆说道:“也许,没有错才是最大的错。”
“呵呵呵。”老婆婆突然笑了起来:“能被关进这里的,没几个是真清白无辜的。
刚才听你说张大人,想必是现在的京兆府尹张睿吧,他这个人历经两朝,一路做到京兆府尹的位置,办案向来公断,不会冤枉了人。”
老婆婆像是讲到兴头上,浑浊的双目有了些光亮:“你看看你对面那三个,看着各个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都是与人私通、杀了丈夫,秋后就要问斩的。
你再看看我这间,在角落里的那个,她呀,拐卖小孩的,这辈子甭想从这出去咯……”
“徐老婆子!”原本躺在角落的中年妇女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对着她嘴中的徐老婆子就是一顿骂:“你这老妇,嘴没个把,谁来都要说一通,你自己也不是善茬,要不是杀了你那个醉鬼家暴的丈夫,你会在这里!
还说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呢,怎么,也没见哪个贵人来捞你啊!”
中年妇女骂完,出了气,又躺了下去,被叫徐老婆子的老妇人也不恼,只应了句:“他那是要打死我,若非当时我手上摸到个酒坛,这命早没了,要不是因这由头和街坊邻里的证词,早就一命还一命,拖出去斩了。”
阮牧心无心听她们吵嘴,不过却意外得知一个讯息,这老婆婆是宫里来的。
她顿时来了兴致:“你是宫里来的?是宫里的女官?”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女官,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不过是有点资历的嬷嬷,家中老母亲病重,得了恩准,才得以出宫。
可怜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族里做主,许了个鳏夫,还是个酒鬼,每次喝醉就打人,儿子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说到儿子,徐老娘子眼眶里蓄满泪水,阮牧心却在她满是怀念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
“有次夜里,当家的又喝醉了,为了白天在外受的气开始大吵大闹,娃娃才六岁,就因为跟他说想上学堂,被他一巴掌抡在地上,越哭打得越厉害,我护在娃娃身上,他不解气,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徐老娘子的身子突然哆嗦起来,她看着前边,好似有人步步逼近她,语速越来越快。
“他掐着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在我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酒坛子……我摸到了一个酒坛子,想不来那么多,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抡起那个酒坛子就……就……他就直愣愣地倒下去了,他的血和那酒混在一起,地上全是……地上全部都是……”
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阮牧心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一生命运,何其坎坷,在当今律法下,没被判死罪,已是大幸,只是后半辈子,日日忍受母子分离之苦,在这阴暗囚牢里残度余生。
“孩子呢?”阮牧心轻声问道。
老妇缓缓转过头,没了方才的激动,落寞道:“给族里生不出孩子的人家养了。”
突然,她抓住栏杆,对阮牧心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压低了声音:“姑娘,姑娘,我婆子求您了,老婆子眼花可耳朵还灵敏着,我听见了,刚才那两个守卫说,您是南阳侯府的,您是要是出去了,替老婆子看看好不好,他现在叫向嘉荣,住城东三元巷,家里开早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