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除了灵光乍现,还有踏破铁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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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你就狠狠揍了那个虎哥和他的小马仔,对不对?就像霹雳女警小糖心那样?”
“一打二哎,也不错,好威风!”
大厦十二层家中江忠义家中,林中慧托着两腮,一脸崇拜的看向脸上“挂了彩”的丈夫,两只眼睛亮晶晶,衬得眼角的皱纹都黯然失色。
“没...没有...我是警察,不能随便揍人的,而且...”
江忠义苦笑着挠了挠头。
“那两个人看到我的警官证就头也不回的跑了,我想追来着,没追上,又被那位阿伯拽住,被他带着不小心摔了一跤,脸着地...”
“噗...哈哈哈...”
林中慧听到警察丈夫居然这样才受伤,没绷住,捂着嘴偷笑,越笑越大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
一旁的女儿杏妹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一手捂着嘴巴露出一排小白牙,一手捂着肚子假笑,两只蓬松的马尾跟着她的小脑袋来回跳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引得江忠义和正在一边做作业的豪仔也跟着笑起来,林中慧看丈夫脸红了,又赶忙招呼两个小鬼头。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都排队去洗手,我去看看专门给你们阿爸煮的排骨汤好了没有,好了就准备吃饭了!”
说着又拍了拍江忠义肩膀,柔声道。
“老公,你阻止了那两个烂人继续侮辱那位可怜阿伯,已经不错了,也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江忠义撸起袖子跟在老婆后面,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得意道。
“不光这样,我看那位阿伯可怜,扶他的时候还顺手给他口袋里塞了一百块港币...”
“一...一百块??”
林中慧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回头却看到丈夫正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给两个小朋友搓香皂,叹了口气,认命的掀开锅盖。
香喷喷的排骨香味即刻在小小的租屋飘散开来,沸腾的水泡声却比不过小朋友的叽叽喳喳。
“好香好香!阿爸快点!”
“别急,指缝都黑黢黢,怎么做作业总写到手上去...”
......
吃过饭,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哄到他们睡觉,江忠义又拧开卧室的灯,将失踪人口、渔船资料、码头监控照片摊成三份,一个一个的对比着看,想找到可疑的线索。
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开案件会议,大家各司其职,何Sir统领全局,小糖心灵光乍现,眼镜仔百科全书,阿杰气氛大王,唯独他...
熬了十年终于当了沙展,武力值比不上年轻人,对破案更是毫无作用。
“唉...”
粗粗看过第二遍,他眼睛有些酸痛,眼前的资料模模糊糊重了影。
他轻轻揉了揉眼,瞥见正睡得香甜的老婆,忽然想起第一次递交升职报告失败时的安慰。
“我们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只能靠勤奋努力啦!这次失败了,下次再努力就好!”
努力!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又强迫自己将目光专注到资料上去,床上的林中慧却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墙上钟表,迷糊的眼瞬间睁大,语气凌厉。
“老公,都凌晨四点了,你怎么还没睡??还在看?刚才两点钟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被抓包的江忠义挠了挠头。
“再看最后一份,最后一份就好,看完就睡...”
“快点!”
林中慧拍了拍床,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江忠义赶忙将手中照片放进资料袋。
这些都是码头窗口携带行李箱的乘客,各个都有作案的嫌疑。
他正看到最后一张,这是一个戴着褐色鸭舌帽的男人,带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因为始终低头,所以看不太清楚面容,照片旁边写着男人当时买票时用的信息,黄国仁,没有任何前科。
说话停滞的一瞬间,他手指正捏到男子付钱的左手。
这个人的食指,比平常人少了一节,手的颜色也有些焦黄...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人有些怪异,林中慧却不乐意了,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把江忠义拽回床上,眼睛正好瞥到他手中照片,疑惑道。
“咦,这个手,这人是...阿恒?”
江忠义心中咯噔一下,又看了一遍他的登记信息。
“阿慧,你说他是谁...?”
林中慧看老公眼神郑重,坐直了身子也跟着认真了几分。
“八仙饭店的伙计阿恒啊!“
“之前我们去买叉烧包的时候,人家因为食指少一节,拿东西有点怪,被杏妹看到,直接模仿起来,差点摔碎盘子,我跟人家一直道歉,好骂的杏妹哭了一晚上,所以记得很清楚...”
江忠义今日还在八仙饭店见过阿恒,对他的身材和样貌还有印象,四五十岁的健壮中年人。
再一对比照片,身形差不多,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就是那位阿恒本人。
可他用的证件却是黄国仁...
“阿慧,关于这个阿恒,你还知道什么?”
林中慧打开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床边道。
“他好像还有个儿子?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他平时都在后厨,我们只是偶尔去买叉烧包,同郑老板讲几句而已,豪仔倒是同郑老板两个孩子在一个班念书。”
氤氲热气被阿慧送至江忠义眼前,他恍恍惚惚又再重回到八仙饭店门口,隔着袅袅蒸汽,他依稀记得店门口挂着一家全家福,照片上满满当当,好像有数十人。
可整个店内空空荡荡,除了站在蒸笼前的伙计阿恒,再无他人。
阿恒好像忽然感应到他的存在,在蒸汽中回过头来对着他笑,手里拿着一只灰扑扑的叉烧包,他用力一捏,那包子里两行殷红酱汁顺着面皮缓缓流淌下来...
江忠义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眼睛却亮着光,逮住林中慧亲了一口。
“阿慧,谢谢你,我好像找到线索了!我要赶快通知何Sir和小糖心他们...”
说着就要往客厅走过去,阿慧赶忙拉住他道。
“喂,现在四点多了,警察也是人,人家也要休息的,等天亮啦!”
看江忠义还想坚持,阿慧柔声道。
“乖,你先睡一会儿嘛,天一亮我就喊醒你!”
想到今日分开时小糖心眼中的红血丝,江忠义只好点了点头。
许是累极了,他沾上枕头就起鼾来。
他每次连夜办案都会如此,阿慧早就习惯,只是被这大大的鼾声搞的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终还是坐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关门时顺便把江忠义的裤子也一齐拿出来。
趁着皎白月色,拿出裤子里的钱包,将里面的四张百元大钞都换成二十元的小钞,才心满意足的笑起来,推开孩子们那间房,抱着下铺正在磨牙的女儿沉沉睡去。
秋日的天要亮的慢些,虽然已经快要五点,但天仍是浅浅的蟹青色,柔柔的渡霓虹灯上。
夜里张牙舞爪的霓虹忙碌一夜,也似乎有些疲累,但还未按下休止键,就仍执着的给人间带来光亮。
万籁俱寂,海平面上泛起一丝金,一点点将墨蓝海面染透,新的一天随浪花缓缓飘了过来。
海面浮浮沉沉,几抹肉色也踏着晨光浮出海面。
很快有住在海边的阿嬷遛弯回来,急急拍门。
“老头子,老头子!你看大黄叼着什么东西回来了?!好像是人手啊!我们要赶快报警!”
房里阿伯顶着一个鸡窝头和两只熊猫眼扶腰走出来,阿嬷语气更急。
“你又一晚上没睡啊?整天就想着犯人!你是个凡人啊大佬!顾一顾自己身体行不行!”
阿伯一脸春风得意的叉着腰。
“别啰嗦啦!我想起来了,我破案了,现在就去警局!你别大惊小怪,把那个人手装一装我一起带过去!”
“哦,好。”
阿嬷拿住一个背篓,让大黄把嘴里叼着的东西丢出来。
大黄轻轻一抛,残肢平稳落地。
与此同时,油麻地警署刑事侦缉d组办公室,阿杰一边将手中的废纸团丢进垃圾篓中,一边回头惊喜道。
“哇,忠义哥说的这个人很可疑哎!我们要不要立刻去抓那个阿恒回来?”
江忠义也迫不及待的点头附和。
唐心柔看了看忠义哥手里那张照片,又从资料夹里抽出法医科先前拍的照片,摇了摇头道。
“不好。”
江忠义看到那些照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冒进的脑袋,又改口道。
“确实,如果凶手真是他,能够想到毁灭指纹这种细节,还用别人的身份卡买票,一定是个老手,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抓住他又没有证据,四十八小时之后放掉他,他说不定就会彻底消灭证据...”
何子明看他眼下乌青,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
“没事,我们先去那个八仙饭店会一会这位阿恒...”
“好。”
江忠义自然而然从他手中接过车钥匙,何子明却摇了摇头,在办公室转了一圈。
眼镜仔度数太高,没有驾照,阿杰这小子有路怒症,开起来像在坐过山车,而小糖心嘛...
“对了,糖心,你会不会开车?”
这问题问的唐心柔一怔。
上一世她大学时就用自己兼职赚的钱考了驾照,当然是会的,可是穿越过来,唐家的条件和小汽车基本无缘,所以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车了。
再加上香江是右舵,行驶靠左,和大陆相反,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现在的她,应该可以说完全不会开车。
看她反应,江忠义就知答案,笑道。
“没关系,等这个案子结束,忠义哥教你!”
“阿杰哥也可以教你!”
这两个人比较起来,自然是忠义哥可靠多了,唐心柔不说话,只轻轻迈了一步靠到江忠义旁边,以实际行动作出选择。
“什么嘛?!阿杰哥我...”
阿杰扁着嘴无声抗议,身前小女警已经消失,徒留晨风乍起,摆明了不听他唠叨。
他鬼哭狼嚎一般的哀怨歌声瞬时响起油麻地警署楼道。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八仙饭店距离油麻地警署不算太远,罪人歌声一路延绵,到街角音响店时,已酿成醉人歌声。
“我已令你快乐
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留住眼内每滴泪
为何仍断续留默默垂”
一曲唱毕,何子明几人已在街角观察了一小会儿。
因才是早间八点,正是晨间客流最大的时候,来购买叉烧包的人不少,队伍排了十几人,但店内始终只有一位人在忙前忙后。
既要招呼店内堂食的顾客,又要给排队的人装叉烧包,步履不停。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留着利落的青皮头,身材魁梧壮实,脸如银盆一般横肉涕流,一看就是块滚刀肉,不好惹。
“就是他...”
江忠义指了指那位伙计,何子明点了点头,示意大家藏好身上的家伙,一齐跨过老旧的招牌,低声道。
“都笑一笑,轻松一点,装作平常吃饭。”
唐心柔看着大家嘴角都勾起笑容,伸出两指在嘴角,轻轻的提上去,努力用脸部肌肉保持住嘴角动作,迈步走进去。
老板黄智恒刚将最后一屉蒸好的叉烧包包好给排队的客人,看着五位正气凛然的顾客鱼贯而入,心提到嗓子眼,正要认真招待,却看到最后一位僵手僵脚,走路怪异。
抬眼看上去,却看到她脸上挂着一抹刻意假笑,同边上四人形成鲜明对比。
估计又是和家中叔伯闹别扭的叛逆少女。
他将心咽到肚子里,拿着笔走过去,笑容满面道。
“几位老板,吃些什么?现在前面这一排都有...”
他虽满脸横肉,但身姿微弯,语气热情,倒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阿杰看着手中菜单,随意道。
“先来点叉烧包吧...听说是招牌来着...”
“对对对,做了三十年了,一人两只吗?”
老板看阿杰点头,满意的在点单本上写下,却听那位叛逆少女忽然指着墙上的菜谱照片道。
“我要吃炸云吞和干炒牛河...”
这两样都是需要耗费时间现做的菜品,黄智恒笑的谦卑。
“不好意思小姐,早食点不了这些,忙不过来,不如来份虾饺...”
不等他说完,少女就不依不饶的指着饭店墙上的全家福和旁边穿着厨师围裙的三人合照道。
“我就想吃炸云吞和干炒牛河,照片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忙不过来了...”
黄智恒眯起眼睛耐心的解释。
“上面的是我师父,前几天已经带着老婆孩子都移民去加拿大了,现在店被我顶下来,还没请人,是真的忙不过来,妹仔多担待。”
说着还快步从笼屉那边夹出五只热腾腾的包子。
“呐,这一碟叉烧包算我请的...”
氤氲雾气从蓬松柔软的面皮中析出,黄智恒两颊的横肉飘忽其中,脸上笑意真诚又迫不及待。
“很好味的,保管你吃过一次,就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