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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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驶在陡峭的山路上,陌九借着微弱的月光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暗卫服,从头到脚被蒙在一团黑色里,只有一双眼睛透过黑纱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陌九透过纱布的掩护,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人,想看看能不能认出几个来。通过个人体征的判断,她心里有了几个猜测的对象。不过,辟雍有好几百号人,见过的,没见过的,也无法知道是否人有相似。
她看了看身边的郑龄,好歹还有个相熟的。
马车到达长安的时候,天还没亮,也不知外面是不是起了雾。赶马车的人身披斗篷,那斗篷上已经凝结了一片细密的水珠,沿着边沿滴落在石板路上。
四周一片静谧,城里常有养狗人家。听到外面街道上有生人经过,少不得隔着门吠上几声。
紧接着附近这一片的狗都叫了起来。尚在睡梦中的主人被吵醒,看了看窗外天色,皱起眉头远远骂上两句,拉起被子继续蒙住头沉沉睡去。
马车走远,吠声也逐渐隐去。街道又回归到了一片寂静中,只有马车的哒哒声似乎在空中还留了些余韵。
陌九闭着眼睛打盹,脑袋靠在身后的木板上,两只手交叉将剑抱在胸前。
青石板路面常有凸起凹陷,马车磕磕绊绊地驶过,那些紧挨在马车上的脑袋一次次磕在木板上。
每一次磕醒,陌九迷迷糊糊地支起头,透过朦胧的睡眼打量一眼外面的情况。
过不了一会儿,睡意袭来,又不禁靠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昏昏睡去。在几个时辰的磕磕碰碰中,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
赶车人敲了敲门,大家从昏昏沉沉中转醒,睁了睁眼睛,随即一个个跳下马车。
陌九看着东方青蓝色的天色,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现在所处何时何地。环顾四周,附近没什么人烟,只有面前矗立着一所宅子。这地方好像并不是皇宫啊!
其他人分散站在各处,看不见表情,看不见眼神,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各位,请进屋。”
领队的公公消失了片刻,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指着旁边的堂厅,示意大家先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早已有人等候。
大堂正位上,那人正襟危坐,身上的衣服和他们穿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左手袖口边有一团用金线绣上的祥云。
公公屈身弯下腰,“陈统领,所有人都在这儿了。眼看天色不早,老奴得回去复命,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那个被称为“陈统领”的点了点头,公公退了出去。
马鸣声起,划破远处的一片青绿。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绝大多数身份显贵。”
那人声音低沉,映着屋内昏暗的背景,更添了几分肃穆。
“只不过,只要来了这里。不管你们外面的身份,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名字,暗卫。”
“这次情势紧急,每个人的任务都已安排好。请各位尽心,不仅是尽心于这个任务,也是尽心守住自己和家族的声誉。”
陌九全神贯注地听着,无意间一低头,发现手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纸条。微微转头,不止她,所有人手边都出现了一张同样的纸条。她一点点挪动手掌,尽量不让任何人注意,直到触摸到纸条,悄悄一抽,攥在手心。
“今天,我会教大家暗卫的隐身之法,简言之,如何藏起自己。你们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学会,下午就需要各位站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陈统领站起了身,走到众人面前,“隐身之法,藏身容易,藏气最难。一旦成为暗卫,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对方的暗卫。优秀的暗卫不靠眼睛看人,所有有形的形体都可以藏起来。但是,没有人不呼吸。真正的暗卫靠耳朵听声辨位。我们要学的第一课,怎么隐去呼吸……”
整个上午,所有人都在不断的学习、练习。快接近中午的时候,陈统领对每个人的水平一一过目后才能放心。
考核结束,陌九终于能松口气。她在墙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就着冷水啃干粮。阳光很好,嘴里的干粮太硬,陌九嚼了几下没嚼动,干脆直接吞了下去。
那块干粮堵在了喉咙口,她狠狠拍打着胸口,想把喉咙里堵的东西呛出来。那东西却像快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喉咙底,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就在她扣着脖子捶胸顿足的时候,有人用力在她后背上一拍。在这一掌的助力下,陌九的喉咙才终于解脱。
她喝了口水,转头看了看后面的人。
那人揭开头套,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郑龄,是你啊,可有人看见?”
昨晚一上马车,所有人就被告知几项规定。
其中严禁暴露身份,严禁聚集,严禁参与他人任务这几项,强调了好几遍。
“放心,没人看见,刚学的隐身之法,正热乎。”
郑龄挨着陌九,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往后一躺,枕在身后的茅草上。
陌九将干粮在水中泡软后塞进嘴里,询问道,“吃完了?”
郑龄从身边的茅草上掐下一根草尖,抹去顶端的尘土,叼在嘴里,懒懒地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陌九这才想起来那张纸条还躺在口袋里,还没来得及看。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抖掉指缝间的碎屑,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张纸条。
郑龄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躺着,只是原本闭着的眼睛半睁了开来,透过陌九的肩膀有意无意地瞄着那张纸条。
刚要看到字迹的时候,陌九却狠狠将那纸条往地上一扔,几乎是跳了起来。
“混蛋!”她狠狠踩着地上的纸条,气呼呼地插着腰喘气。
郑龄捡起那张全是脚印的纸条,很疑惑到底是什么,让陌九这么生气。满脸狐疑地打开,只见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保护祁盛。
阳光透过低矮的灌木照射过来,郑龄抬头看着满脸通红的陌九。她撅着嘴,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委屈。
他想起了上次陌玉生日宴上的事情,她和祁盛的关系好像挺亲密,这样安排不应该挺好的,她为什么会生气?
那件事,他没问,她也没说。他想问,可是以什么身份呢?他根本没有资格过问。
“所有人集合,准备出发。”
陈统领的声音打断了郑龄的思绪,顾不得考虑其他事情。他们带着仅有的信息,马不停蹄地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陌九也不例外,拉着缰绳一路狂奔而去。一路上景色变换,她无暇领会,跑了一段路,眼见四下无人,才勒住缰绳,长“嘘”一声,停了脚下的快马。
马拴在树上,低头吃草。
她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草堆坐了下来,确定周围没人,才从怀里掏出藏了许久的东西。
纸条,牛皮纸折成的三角包,竹片,陌九盯着这些,眼里全是困惑。纸条和竹片倒是所有人都有,不过陈统领刚刚趁别人不注意塞给自己的这个三角包,是做什么的?
她拆开那个三角包,里头是一堆银色的粉末。想了片刻,捻了一小撮涂在了纸条上。等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反应。接着把纸条举过头顶,透过阳光盯了好一会儿,也什么都没出现。
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陌九又拿起木片,上头是镂空的龙纹雕刻,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木片上还刻了每个人任务的目的地,同时也作为暗卫身份的标志。
可是自己的木片上却什么也没有,天知道我到哪里去找祁盛?
她看着那片木疙瘩,叹了口气,这东西真还不如牙签好使!木片、木片……
等等,木片!她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将刚刚抹过银粉的纸条印在木片上,从头到尾一点点下移。
果然,木片上的字开始透过纸片印了出来。
看着木片上的地点,陌九的眉头开始绞在一起。
此刻的皇宫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南瑾使者还有一天到京,当朝五殿下却不在宫内。而陈统领还要费这么些精力把他的地址隐藏起来,似乎周围所有人都不可信。
陌九摇了摇头,一时半刻也想不了太多。她用力挥动马鞭,朝着那地方赶去。快马加鞭,估计天黑前可以到。
傍晚,皇宫内。
老太监看见桌上茶杯见底,持着壶,将茶杯添满,茶水裹着茶叶冲刷而下。有些泛黄的叶子冲到水面,过了一会儿又渐渐沉了下去,落到杯底。
“恩济啊,你对那帮孩子,有信心吗?”
昏暗的大殿里,祁武帝正埋头于公文处理,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李恩济放下茶壶的手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原来的动作,“陛下,这些事儿呀,老奴是一点不懂,老奴只知道听着,陛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定是没有疑虑的。”
祁武帝哈哈大笑,笑声有些干,“你呀,真是越老越精,越老花花肠子越多。”
李恩济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颔首站在一边。
祁武帝放下笔,在窗户边定住,看着在晚风中摇摆的柳枝,“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只不过目前的情况,唉,不提也罢。那边,如何?”
“宫里的暗卫没有一点调动,那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切如陛下预料。”
深蓝色的天边镶着最后一丝火红色的云彩,几只大雁黑色的身影划过落日的余辉。
祁武帝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想起很多年前,在塞北大漠的情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当时自己还年轻,如今却已生出许多白发。
然而,祁国必将千秋万载,它的触须会如同无限蔓延地根系,悄无声息地伸向各个角落。直到万法归宗,直到帝权一统,直到普天之下皆称大祁。
看这天色,那些孩子,应该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