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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血色罗裙: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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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令楷等人告辞后,周玉继续夜游在洛阳城,虽然身上的银两不多,但走走逛逛也能饱个眼福。

走在街边,周玉听人说起今夜霄游阁出了命案,凶手已经被抓,他想了想,刚好自己现在就在洛阳府的周围,不妨去看看。

于是他来到洛阳府,先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找机会偷溜进去。

许久过后,周玉感到诧异,今夜在洛阳府四周巡逻看守的侍卫去了何处?怎么无影无踪?

周玉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出来,虽然不见侍卫,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才迅速地翻上洛阳府角落里的墙。

他知道犯人通常会先带到洛阳府后院,这是之前被抓的小偷整改后放出来对他说的,作为飞贼他自然一直牢记在心并引以为戒,他可不想进这洛阳府。

翻上墙后,见院里空无一人,周玉便咬了咬牙,壮起胆子,一跃而下,借着朦胧月色往院子深处里走去。

他见到一处屋子里有烛光照亮,而屋前有一棵老树,爬上去正好可以透过开着的窗户看清屋内所发生的一切。

待看清屋内情形之后,周玉瞳孔一震,脸色大变,他不敢逗留,又立刻化作一道黑影遁入夜色,悄然离开。

……

翌日早晨,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开始飘起了秋雨。

西厢房内,令歌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小雨丝丝密密地笼罩着天地,令楷则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写着字。

“你在玉竹阁遇到了一个老者?”令楷有些惊讶地看着令歌。

令歌点了点头,说道:“我以为楼里没人,这才进去的。”

令楷闻言,忍不住地笑了笑,手里的毛笔也不免一颤。

“怎么了?莫非你认识那位前辈?”

令楷顿了顿,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说道:“认识。”

“他是何人?”令歌好奇地追问道。

令楷抬起头来望着令歌,只见令歌今日身着绣有兰花草的月牙白衣裳,仙姿玉容,清新温和。

“以后令歌你会认识他的。”

令歌疑惑起来,为何自己以后会认识那位前辈?回想起那位老者所说的话——“有缘,实在是有缘”,令歌总觉得冥冥之中,自己会和老者重逢。

倚在窗边许久,令歌感到有些困倦,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往里屋走去,打算小憩一会。

当他正好经过书桌时,只见令楷立刻坐直身子,伸出手重新拿一张草纸,盖在原本写有字的纸张上,仿佛在掩饰什么。

原本他并未在意令楷写了什么,可是见令楷如此反应,他不免感到好奇,于是开口问道:“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令楷温然含笑,将桌上的纸张准备收下去。

令歌默然点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正当令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眨眼间,他手中的纸张便不翼而飞,落入令歌的手里。

“别!”

令楷急忙起身前去争抢,不过他怎么会是令歌的对手?只要令歌有心想看,一只手就可以让他在原地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

令歌一边拦着令楷,一边开始看着手中的纸张,很快,才看了一两句,令歌就神色一愣。

令楷想再抢夺,令歌当即躲闪,让令楷扑了个空。

令楷一笑,似是来了兴致,他并未罢休,而是再伸手去夺,令歌身法轻盈,轻松躲开,一来二去,令楷实在不敌令歌。

于是他索性飞身扑了过去,揽住令歌的腰身,与其紧紧地贴在一起。

令歌突然一慌,下意识地把手一扬,却不想纸张当即从手中脱落,飘向窗外。

当两人回过神时,纸张已经飘出,落入细雨之中。

“抱歉……”

令歌回过头,一脸愧疚地看向令楷,却发现令楷的容颜近在咫尺。只见令楷的双眼正与自己对视,深邃的双眼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未知,引人遐想。

一时间,令歌神色一滞,下意识往后退去,腰身也随即脱离了令楷的手臂。

令楷嗤笑一声,他转头看向窗外的秋雨绵绵,微微一叹,想来那张纸已经被雨淋湿了。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的令歌,发现令歌神色复杂,于是安抚道:“无妨,我随手写的,再写一次便好。”

令歌闻言诺诺点头,今日的他一身月牙白衣裳显得极为无邪乖巧,方才稚气的一面落入令楷的眼中,直叫令楷忍俊不禁。

“原来令歌还会与我打闹啊。”

令歌脸颊微红,他看向令楷,不自然地回应道:“我只是闲来无事,一时好奇……”

“没关系,这说明你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令楷笑意愈深,嗓音愈发温柔,“我很高兴。”

令歌一愣,未等他细想,只听令楷又问道:“令歌对我方才写的诗词有什么看法?”

半饷,令歌怔怔地回应道:“你写的是什么?”

令楷闻言失声一笑,看着令歌一脸懵懂的模样,他笑道:“令歌你实在有趣,就算抢了过去也没看明白我写的是什么。”

“确实没看明白……”

“以后写完再说吧。”

令歌点头,此时的他也无心小憩,于是转身离去,说道:“我去找师姐。”

其实令歌大概也知道令楷在写什么,他想起了那三句含情脉脉的诗句——“白裳朱颜香烂漫,令君愿作双飞燕。”

至于最后一句是什么,当时他尚未看清看清,令楷便已经上来抢夺。

令楷这是在写哪位女子吗?莫非是折雪?昨夜折雪下了舞台之后不就是一身白色衣裙吗?

他停止这些思绪,走出房间之后,他向窗外那边看去,却发现不见方才飘出窗外的纸,兴许是随风飘到何处去了。

令歌没有多想,只是径直地去了辰玉的房间,一进去便发现甯霞也在,她正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小师姐不多睡一会吗?”令歌看着甯霞问道,“昨夜甯霞一直等我们回来才去睡觉的。”

“不了,师父他们应该就在今明两日到洛阳了,我也得准备一下才是。”甯霞微笑着回答道,眼眸却还是流露出些许疲惫。

“身体要紧,不要师父没到,师姐你就先累倒了。”令歌说道。

“多谢小师弟挂怀,我绣完这里就去歇息。”甯霞微笑道。

令歌颔首,他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问道:“怎么不见梦珏?”

“她方才出去了,”辰玉回答道,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忧心忡忡看着令歌,又道:“今日午饭过后便要去折梅馆,得提高警惕,折雪可不简单。”

令歌颔首,说道:“折雪是会武功的,我们确实要小心一些,不过我们也只有过去才能知道她想做什么。”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辰玉说道。

“好。”令歌答应下来,有辰玉在,自己也不至于太尴尬无措。

如果令楷也去,自己更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谈起棋琴书画,诗词歌赋,令楷定能与折雪相谈甚欢。

这么想来,令楷和折雪倒真是男才女貌。

辰玉伸出手在令歌的眼前晃了晃,问道:“在想什么?”

令歌回过神来看着师姐们,只见辰玉和甯霞唇角含笑,意味深长。

“令歌不会是喜欢上那位折雪姑娘了吧?”甯霞微笑着说道,“一来洛阳我就听说那位折雪姑娘可谓是倾国倾城,容颜无双,昨夜你还和她共舞,引得全场欢呼。”

令歌涨红了脸,当即否认道:“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辰玉一双眼睛直冒好奇的光芒。

令歌心中一慌,避开辰玉的目光,只是从桌上捞起一个小果子吃了起来。

辰玉突然大彻大悟,不可思议地低声问道:“是令楷?”

令歌看了一眼辰玉,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男子考取功名,给心仪的姑娘赎身,这样的故事倒也常见。”辰玉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甯霞闻言,也在旁边附和着,说道:“令公子不仅才华横溢,而且生得俊毅不凡,风度翩翩,倒是和折雪相配。”

“令歌你觉得呢?你是令公子的好朋友,要替他把把关才是。”甯霞调笑道,“我很好奇令歌你的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令歌回应道,说罢,他吃着果子起身离去。

辰玉看着令歌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认识令楷之后,令歌好像有所变化,总感觉他特别在意令楷。”

甯霞颔首一笑,道:“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交到好朋友,在意令楷也是正常的。”

“看来师父让师弟下山还真是对的。”辰玉应道。

令歌离开辰玉的房间后,独自一人沿着长廊走到了许宅的花园。他远远地看见了梦珏和无忧围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两人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东西。

令歌感到好奇,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正当他想上前看清楚的时候,无忧和梦珏也看到了地上的阴影,瞬间吓得转过身来,反把令歌一惊。

“原来是令歌啊,你怎么在这?”梦珏笑道,笑容却极为不自然,一个劲地往挡着身后的石桌。

“随便走了看看。”令歌回应道,说着他又往前走去,想看看石桌上是什么东西。

“别过来!”梦珏开口止住令歌,令歌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

梦珏和无忧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梦珏缓和了一下神色,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我和无忧在研究撰写《洛阳时下新文》,暂时不能给其他人看。”

见令歌默然,似乎已经相信,于是梦珏接着说道:“放心好了,等撰写好第一个拿给你看。”

令歌见梦珏这般,也不好再上前看,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梦珏一脸真诚地对令歌说道。

令歌想起自己的过失害令楷的纸张飞走,如今自己可不能害得梦珏撰写的书本出问题,于是他不再逗留,只是转身离去。

一时间,令歌感到有些郁闷,似乎哪里都不能待。

看着令歌走远之后,梦珏和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梦珏像是想起了何事,她忽然往无忧的肩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快去找个什么把这纸弄干啊!快去快去!”

“好好好,我这就去。”无忧一边说着,一边跑去找管家张叔帮忙。

看着字迹模糊的纸张,梦珏不免叹气,这可是令楷的亲笔书写,上面或许就是令楷的新诗,要是有了这个,等师父回来自己肯定不会被收拾。

一想到这,梦珏不免有些担心书局众人,只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平安地回到洛阳,偌大的清飖书局可不能这样一直关门下去。

午饭过后不久,张叔便来传话,说是折雪遣来的车辆已经在门外等候。令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雨已经停了,倒也方便出门。

于是令歌背上明秋,同今日是女子打扮的辰玉来到了许宅门口。

正当他们朝着马车走去时,只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望去,发现正是令楷。

令歌微微一愣,他不由得想起那两句诗,还有辰玉和甯霞的调笑,看来令楷描写的正是折雪。

令楷见令歌默然不语,话到嘴边不免也顿了一顿,他问道:“我能和你们一同前去吗?”

辰玉挑了一下眉毛,她看向令歌,只听见令歌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想去一起去就是了。”说罢,令歌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辰玉看着令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令楷见状,不明所以,他只觉令歌突然变得惆怅郁然,是因为要去折梅馆的缘故吗?一想到这,他也心生担忧。

驾车的是一男一女,那位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虽然是一位侍女,但穿着打扮都很是体面,一身藕荷色凌袄,水绿长裙,倒也不输寻常人家的小姐。

女子上下打量着令歌,她的眼睛给人一种机灵圆滑之感,只听她赞叹道:“想来你就是令歌少侠,我家姑娘可是一直称赞少侠的相貌,如今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确玉树临风!”

令歌也逐渐习惯别人称赞自己好看的这一件事,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坐上马车。

“公子,我叫陈丽,你叫我小丽便好。”女子说道。

令歌微微颔首,记下了她的名字。

很快,辰玉和令楷也跟了上来,分别坐在了令歌的两旁。

马车即刻出发,外面车水马龙,喧哗声不断,车内却异常安静,向来健谈的辰玉和令楷在这一刻也默然不语,只是打量着眼前的令歌。

令歌并未在意他们两人的神情,只是仔细地回忆着昨夜折雪的舞姿。

他总觉得折雪给自己的感觉似曾相识,红影舞姿固然美丽,可是也充满着鬼魅之感,与其说是舞姿,不妨说这是哪一门的武功身法。

不久以后,车外的喧闹声明显消失,辰玉掀开了旁边的窗帘,往外看了看,说道:“这附近住的都是权贵人家吧。”

令楷看了看车窗外,回应道:“正是。”

当他转头时,恰好发现令歌正在看着他,只是目光交织的一刹那,令歌又看向了别处,并未与他说话。

见令歌这般,令楷垂眸悻然,无奈默叹。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很快,马车停在了折梅馆之外,三人下了马车,在小丽的带领下一同走进折梅馆。

一进折梅馆的庭院,令歌便差些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洛阳城,只见迎面而来的是一棵棵树木,今早秋雨连绵,枯黄的树叶上还滞留着无数水滴,晶莹剔透。

虽然叫做“折梅馆”,但令歌发现这里的梅树却只有一棵,就在主屋的前面,现在正值秋天,那棵梅树也显得孤独苍凉。

“我家姑娘就在里面,令歌少侠,你们请进。”

令歌迈过门槛走进屋中,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梅花香,缕缕不断,沁人心脾。屋内装饰虽不华贵但胜在精致美丽,可见主人品味高雅。

进去后,令歌便看见一位身着梅红衣裳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女子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泻下,她缓缓地回头看向令歌,正是折雪。

折雪本就生得肤白似雪,如今身穿绫罗梅红广袖褙子衣裙,更是显得美艳动人,似傲雪红梅一般,令人赞叹。

折雪站起身来,带着浅浅笑意向令歌福身,说道:“见过令歌少侠。”她起身后见令歌身后还有令楷,又福身道:“令公子。”

她看见了女装的辰玉,淡淡一笑,问道:“昨夜匆忙,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辰玉。”

“记下了,”折雪带着丝丝笑意,又看向令楷,“令诗人今日大驾光临,是折梅馆之幸,不知可否有幸请你为折梅馆题诗一首?”

令歌回头看向令楷,只见令楷淡然拒绝,说道:“姑娘千金难求一舞,在下也是千金难求一字,写诗向来讲究雅兴,是强求不得的。”

折雪莞尔一笑,并未因此感到不悦,只是说道:“令公子所言有理,我跳舞也一向如此。”

令歌神色平静地目睹着这一切,他又一次想起令楷所写的“白裳朱颜香烂漫,令君愿作双飞燕。”一时间,令歌只觉心中有一种极淡极浅的惆怅。

这是为何?明明自己作为令楷的朋友,令楷有心仪之人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令歌陷入惘然,他实在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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