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羁绊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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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的意识深处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但也仅仅的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点朦胧而已。
他那逐渐苏醒的精神感知，是被剧烈震荡的意识世界惊醒的，这力量随着意识的复苏还在不断增强，他愈是清醒，便愈能感受到冲击的强烈。
恍恍惚惚之间，无数人影在脑海中快速漂浮掠过，虽然只是黑白印象的剪影，但他能够清楚的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唐业、唐依、唐星、唐笑、唐斩，甚至还有唐保儿，唐领十余年的人人事事在记忆中不过一瞬。
白蓉、金仙儿、王娜拉、南宫雪、枫姬、澄子、诺兰、酒姑、梨花，形形色色的美人身姿绰约，笑颜如花，他伸手捞去，却谁也没能留下。
白庆、时开山、黑格尔、黄射、黄玄、连城、苏龙、龙仄，一路结识的朋友们纷纷向自己伸出了援手，但未等他来的及回应，便也都化成烟尘。
朱韫、南宫奇、全珙、花如烟、璎珞、慕容商和赵赐等一众皇子们，手中都持着兵器，脸上都透着凶狠的杀意，步步紧逼，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各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反复重复，来回激荡，全部混杂在一起变成轰鸣，令唐墨头疼的无法忍受，最终竟连自己的脑袋都炸成了齑粉。
但他竟然还能看见这个朦胧的世界。
因为取而代之的，竟是几尊更加雄伟的神魔形体，屹立在自己的周围，俯首凝视，仿佛是在轻声宣读着神旨。
唐墨隐约可以辨认出，其中既有光明神的法相，也有虬龙骸骨的魔影，还有更多朦胧的形体在四周时隐时现，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上古时代传说中的诸位神魔。
但离自己最近的，却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除却光影明暗的区别，两人的身材完全一致，唐墨猜到，这应该便是天玑天璇两位半神了。
令他愈发感到恐怖的是，这两位半神慢慢走近自己，分别伸出一只手来，径直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唐墨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手分别化成掌剑和爪刃，一个刺透了自己的紫宫穴，另一个则从其中抓走了什么东西。
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风云色变，狂暴的法则风暴平地而生，无穷无尽的能量朝着自己汇聚回来，疯狂的涌入了紫宫穴中。
过于强大的力量显然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唐墨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也炸成了齑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形体的缘故，原本注视着自己的诸神抬起了头，仿佛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就如同一片空虚，脱离的命运的羁绊！
唐墨想要大声叫喊，想要博得诸神的注意，却没有任何办法发声，更无法动弹分毫。
整个世界再度变得昏暗起来，震荡也开始逐渐平息，朦胧的光亮开始收敛，唐墨的意识也再次陷入沉睡。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千钧一发之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将他再度惊醒。
黑暗再度被光亮打开，他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妖谋乱神，逆转乾坤。”
唐墨记了起来，这是他在虬龙行宫中得到的白薇遗言。
他坚信白薇一定是自己的母亲。
光线变得耀眼，他看到了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似乎便是白薇。
女子的背后有一棵古树，巨大的令人发指，让唐墨联想到了青桀。
铃声又响了起来，尖锐却不刺耳，唐墨注意到，这铃铛竟是握在白薇手中的。
无声无息之间，白薇慢慢靠近唐墨的身体，伸开了双臂，将他早已变成了虚空的身体抱住，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然后，轻轻的，仿佛有东西落入了他的身体里，落在了紫宫穴，似乎是一颗水滴。
只是唐墨自己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是一颗泪珠？
还是一滴血？
唐墨的身体开始变得温暖，这是王娜拉可以感知到的。
因为血液开始重新流动，虽然诡异的是，最先跳动的地方并不是心脏，而是紫宫穴。
王娜拉没有惊讶，因为已经失去生机半月之久的人体能够重新返生，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可惜的是，周紫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喜讯，她已经透支过度，晕了过去。
“现在该我来守护你们了。”王娜拉将两人的衣服穿好，分别扶到软榻上，盖好被子。
她踉踉跄跄的走出内殿，发现门口早已挤满了焦急等待的人。
“奇迹出现了！”王娜拉破涕为笑。
神殿内立刻响起了潮水般的欢笑声，所有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无人注意，悄无声息间，圣墟外围的边缘地带，终于有异兽开始试探着进入这数百年来的禁地，似乎是被什么所吸引了一般。
在神殿入口的战场遗迹，青桀陨落的地方，青翠的嫩芽穿破了碎石的封闭，努力的探出了头。
墨谷兽潮区内，异兽躁动不安，天空中，数只巨大的青鸟开始在云间盘旋，发出了悠长的空鸣。
就连身在杀人溪的数千名士兵和矿工，都感知到了异象的发生，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圣墟的方向，目前正在矿场负责的唐斩隐约猜到，应该是有好事发生。
然而，在魔语森林的最深处，一棵裹挟在遮天蔽日妖气中的千年古树，和唐墨在昏迷中看到的剪影一样的巨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更远处，在靠近新塔罗国和新查伦国边境的迷雾海中，蜃妖王嗤之以鼻。
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却彼此都知道心中所想。
而在南方的险峻石林中，仿佛有洪钟般的兽吼咆哮响起，相比其他两位妖帅，它从不偏袒任何一方对主子的执着，它只关心最终的结果。
“既然天玑半神的豢养实验失败，那就该正式启动天璇半神的预案了！”
“好在局势依然如我们所料，全部都在掌控之中。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有价值的棋子已经全部就位，我们也该动起来了！”
幅员辽阔堪比一国的魔语森林，被《天地法典》禁锢了近千年的封印之地，终于复苏了。
可惜，人类并没有意识这一刻的发生，没有意识到灾难的盒子已经被打开，血色即将重染大陆。
被欢乐和喜悦笼罩的墨谷城，让人们忘记了战乱的创伤，忘记了千年之乱的预言。
只有王娜拉，本应该为自己解开炁法之秘而兴奋的她，眼中却多了一丝不应有的忧虑。
神器月镜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王娜拉反复召唤确认，月镜确确实实出现了一丝裂痕，而且每次召唤裂痕的位置都并不固定，这本应就是绝不可能也从未发生过得事情。
但王娜拉实在是冰雪聪明，她很快便明白了原因。
人类决不能揣测神意，更不能占卜神途。
王娜拉明白，一定是唐墨的事情涉及到了上古诸神的秘密，已经超出了她可以企及的范围，触及了诸神的禁忌。
“呆子啊，你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啊！”
王娜拉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以往那样恪守四王谷的戒律，面对唐墨身上发生的一切，她根本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望着围绕在神殿门口周围的欢乐的人们，又有谁能做到心如止水？
所有人都在为了唐墨的苏生而高兴。
不知不觉间，唐墨已不仅仅是这唐家豹门的少门主，不仅仅是墨谷城的城主，在他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对他产生了一种信任和依赖。
以唐墨为核心，整个墨谷城都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气机，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政通人和高速发展的勃勃生机。
这是明明是王者才应有的成就和气场！
王娜拉皱眉，她很清楚唐墨似乎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实力和势力都离真正的王者距离太远。
但是看他一路走来的经历，看他的朋友和敌人，看他成长的速度，又决不能以强者和幸运来解释。
最重要的还是在唐墨身上的秘密，无论是双脉法则，还是炁法觉醒，无论是命运虚空，还是轮回羁绊，都注定了他此生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位普通城主。
第二日，唐墨终于苏醒，又复修养一日，才得以恢复体力走出内殿。
周紫早已离开神殿，她拜托王娜拉和龙仄保守治疗的秘密，她不想让自己的真心付出成为唐墨心里的负担。
“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周紫淡然说道。
这让王娜拉想起了出发前瓮城墙根下那个静悄悄的身影，内向而温柔的性格，没有一丝改变。
她那娇小的身子，带着宽大的无檐帽，套着技术员的朴素外袍，很快便淹没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之中，唐墨站在神殿门口的高台上，完全没有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美丽女孩。
王娜拉理解，周紫脸上的泪花，没有一丝委屈。
“城主的身体，没问题了吧？”龙仄又一次询问，他的声音很大，这次是替所有人问的。
唐墨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完全没问题！而且，好像更强了！”
唐墨能够感受自己体内的两股力量，运行的方式没变，拥有的法则没变，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仿佛周遭所有的天地能量都能化为自己所需的法则。
“还要恭喜城主喜获神兵呐！”龙仄提醒道。
“神兵？！”
唐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紫宫内，他能够感知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存在，也似乎正是这个原因，他体内的两股力量才有异常的变化。
“名为……”
他想起了自己晕倒前，青桀、白庆与黑狩分身的决战。
他想起了青桀反复要让自己一定要取出神兵的嘱托。
他想起了射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击，那漆黑如墨的杀意之刃。
“苍穹之刃！”
唐墨心中喊出了神兵的名字，双手合十，体内两脉奔涌，在掌心处合龙为止。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紫宫内的苍穹之刃果然开始反应，能量激荡，炁法相生！
唐墨缓缓拉开双手，光芒在掌心流转，继而从指缝中射出，光芒四射。
围观的上千名的士兵俱被这景象所吸引，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异响。
苍穹之刃，唐墨记得青桀说过，是光明神为黑狩量身打造，用于刺杀天玑的刃刺，属于剑的一种，尖刺锋利，却只开单刃，刃身细薄修长，是刺杀武器中常见的制式。
但唐墨此刻心中想的却是青杀刀，为抵挡黑狩分身必杀而被摧毁的那一刻重现在眼前，唐墨心中再无其它杂念。
光芒爆射，划成一道光琼，然后慢慢收敛，成型。
“立刃，名为……”
唐墨望着新生的苍穹之刃，眼神突然一缩，面前的这把神兵，竟然如此熟悉。
这哪里是什么苍穹之刃，分明就是青杀刀嘛！
熟悉唐墨的人，都能认出，这就是唐墨一直随身携带的青杀刀啊！
只不过，刀刃是黑色的而已。
这如墨般深沉的黑色，正如黑狩的杀意之刃一般，也正是苍穹之刃原体的颜色。
唐墨想起了母亲在虬龙地宫留下的遗言，想起了璎珞在淑芸行宫密道里说过的话，想起了王娜拉和黑格尔研究的光明大阵的结果。
诸神不可信！即便是三大主神之一的光明神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专门用来刺杀天玑半神的苍穹之刃，就是最好的证据！
唐墨心中突然对这神兵升起厌恶，立即将苍穹之刃的名字从脑海中抹掉。
“墨杀！”
口中毫无阻滞的说出了新的名字。
神兵命名，天地异响。
光华散尽，神兵已成。
唐墨心中震荡不已，久久难平，周围龙仄等一众围观者亦是心潮澎湃。
“庆公剑归去，墨杀立新生。”王娜拉在手册中记下了这一刻。
然而，固然神兵的传承、更迭，的确能令世人震撼。
但她此刻心中真正的震惊却并非来自与此。
和庆公剑、月镜不同，墨杀刀并不是完全来自上古时代的传承，并不是源自唐墨血继的觉醒。
这崭新的神兵和唐墨一样，是割裂了往世羁绊，实现了轮回新生，被唐墨重铸塑型，被人类改造并命名的第一把神兵！
更为可怕的是，这把墨杀刀是以炁法驾驭的神兵。
而炁法之秘，据史料记载，是唯一能够诛杀神魔本体的力量。
换而言之，墨杀刀，也是人类所拥有的，第一把能够弑神的武器。
王娜拉突然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隐隐约约之中，她仿佛明白了月镜裂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