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龌龊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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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年来的第一天,墨谷城里突然喜气洋洋。
大街小巷上的店铺、商号、匠坊都洗刷绛色一新,来来往往的百姓都穿上了颜色亮丽的新衣新袄,戍卫军西、北两营的士兵和仙唐馆的舞姬花女都跑到街上来派发福利,城主府统一裁封的红包上头写着大大的喜字,无论是本地的百姓,还是外地的商户佣兵,无论是大小老少,无论贵富贫贱,人人有份。
白秋冬已在客栈里憋了三日,瞅见这景象,叫随从去街上讨了一个红包,拿到自己手里端详,上面写着唐墨与白蓉的婚期就定在了明日,他左右怄气无数可泄,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挨到晚饭时分,趁着街上人少的时候,自个悄摸的走进了城主府。
唐星随着唐依正在布置大厅,见白秋冬来看那神色心中暗笑,不过他也明白这人毕竟是白氏族长,婚礼在即马虎不得,和唐依略一合计便走上来迎住白秋冬。
“族长大人,你这快天黑了来我们这里,可是有事贵干?”唐星张口便损人。
白秋冬心中无数腹诽,恨不得当场臭骂唐家这一屋子人,不过想想这几日来的见闻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听说城主垂病,我来探望一番,好歹我们白家的不肖女子落脚在贵地,我做为白家族长怎地也得亲自来谢一下。”白秋冬兀自不肯提结婚之事,心中只想着先见到唐业,然后再一点点把吃的亏欠找回来。
“哦,原来白家族长大人是来探望病人的!”唐星故意拖出唱腔来,伸脖子夸张的看了看白秋冬的身后,然后脸上一阵冷笑,那意思便是白秋冬空手而来探望病人,身为族长竟然不知礼数。
白秋冬登时明白了唐星的脸色,自己也是恼羞成怒,一撩袍袖飒然道:“废话少说,你快领我去见唐业!”
唐星依旧不紧不慢,看了看唐依,见女主子点头,这才回头说道:“我这便领族长大人过去,不过有一桩事情得先告与你知道。我那兄弟唐墨,还有刚才你口中的不肖女子白蓉,都在城主养病的石屋外等候呢,在唐业醒来之前,恐怕您也得在那里一起等哦。”
白秋冬听了心中慌乱,让他与这两个小辈等不知多久,简直是羞煞人,他拔腿想离开,却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走进来了,一旦出去,恐怕就再也难进这门,于是只能狠狠咬牙道:“前头带路!”
果然,在后院唐墨与白蓉守候在甬道入口,这里新设了凉棚,摆着藤椅、藤桌、书奁和茶具,两人坐在藤桌两边,桌上摆着食盒和酒壶,应是刚出锅的晚饭。
白秋冬脸色一茫,也不看唐墨两人,朝着唐依大声问唐业所在,唐依看了看弟弟,默不答话退了出去,让这位白家族长更是难堪。
“哎呀,这不是白家族长大人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拜访!”唐墨接过姐姐留下的客人,站起身来迎接。
“少装蒜了!”白秋冬终于发起飙来:“你们两人身上都流着白家血脉,就算白家历来对各支各家没什么约束,但我身为族长,也有权代表宗家决定你们婚姻的合法性。而且若是再无法无天,我也能请禀长老会将你们清出宗籍,你唐墨不得学习使用我们白家的法技,你白蓉不得制造贩卖我们白家的白酿,若有违反,白家数千族人将随时可以拿你们回宗庙问罪领赏,就算你们能侥幸逃脱,擒杀令也将会伴随你们一生一世!”
白秋冬说完心中大感畅快,虽然自己也知道局势未必能走到那一步,但把杀手锏摆出来挽回局面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毕竟他对唐墨的皇帝义子身份和墨谷商道的巨大商机都充满了兴趣,利益的诱惑引诱他不惜亲自远道而来,另外还有帝都商圈的白木豪对自己虎视眈眈处处掣肘,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与墨谷城彻底决裂。
“唐业是在这里吗?快与我通禀!”说罢白秋冬脸色又挂上了熟悉的倨傲神情。
唐墨和白蓉两人相互对视,白蓉显然是被白秋冬的话吓到,眉头锁在一处,但唐墨却是冷冷一笑,眼睛闪亮着安慰白蓉放宽心,从藤椅上跳下来站到了白秋冬的面前。
“族长大人说得擒杀令可是当年用来对付白庆的那个玩意?”唐墨冷笑着问道。
“是,又如何?那个白家的叛徒,不肖子孙,毁了白家千年的传承,我若是他,就应该往南自裁以谢罪祖宗!”白秋冬眉毛一挑,想起流言中把唐墨拥有的白家血继指向白庆,不由更加鄙夷。
“但庆公似乎还没死吧,看起来白家的擒杀令也没什么用处。”唐墨评道:“难不成那东西就是专门用来欺负老实人,或者干脆用来吓吓人的?”
白秋冬一时语塞,白家这数百年来的确只发出过这一次擒杀令,可偏偏白庆就是能游离在宗族戒罚之外,白秋冬心知肚明,一是因为白庆武技高强,白家没人能拿得住他,二是因为白庆除了盗悔家族圣物这案子外,其他行为都是无可挑剔,在白家、在帝国都是数的着的豪杰侠客,即便被白家除籍在外流浪,依然是帮助的人多,落井下石的微乎其微。
“就算拿他不着,擒杀令一出,他也彻底身败名裂,在白家的宗籍上除名,着他遗臭万年,人活一世,像他这般还有什么脸面!”
“哈哈!”唐墨闻言讥讽笑道:“原来族长大人还知道身败名裂遗臭万年,那我倒要问问了,勾结水寇残害同族在白家是个什么罪,霸人家产毁人家园在白家又是个什么罪,说我不敬白家尊长,那如果尊长欺上瞒下、贪墨渎私、贿赂长老、惑乱全族又是什么罪?!”
唐墨一声高过一声,说一句迈一步,最终顶着白秋冬的脸面鼻尖发出了质问,白秋冬听得脸色发白,虽然他也听过风言风语,也有各种说辞对策,但此刻从一个头次见面的外人口中听到这番拷问,仿佛便像是自己被赤果果的扒干净审判一般,心惊、心悸、心虚、心畏,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冲上了前庭!
再一看,又看到白蓉在藤椅上窝着,脸面已经转到后面去,玉手掩着口鼻哭泣,双肩不停抽动,白秋冬顿时心虚,各种辩解也停在了喉头,被唐墨怠慢消遣的怒气早已无影无踪。
而唐墨这边却开始转守为攻,继续逼迫道:“这几日是我们墨谷城大喜的日子,我和蓉儿不想谈论这事,你这白家族长若是诚心见喜,便请自便,我们权当没看到你。但要是想多事,我唐墨在红石城敢说不事大公,在帝都敢叫板皇子,在东林道见过近万人的生死,在死牢里也进进出出数遭,如今回到我自己的狗窝里,就更不会躲事怕事,管你有什么令都使出来,看我唐墨能不能接的下!”
唐墨一番话如针尖般锋利,丝毫不给白秋冬面子,周围城主府的护卫都围拢过来,唐星、唐依、唐星都站到了唐墨的身后,他们不管什么血脉,只知道唐墨说自己是唐家人,那就是一家人!
白秋冬终于退了一步,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正在这时,他身后的石门终于动了,数百斤的石门竟被一双手推开,这份怪力看的白秋冬心惊胆战。
“唐业?”白秋冬看着从石洞中走出的魁梧男人,因为头发凌乱浓密,看不清脸庞,只觉得其中一双眸子闪着凶光,瞪着自己。
唐墨等人已经围了上来,认得正是自己的父亲无疑,急忙拉着白蓉跪下。
唐业的身子突然一晃,仿佛是站不稳,旁人心惊赶紧来扶,却被唐业推开,几步先走到了藤桌前,扒开食盒,拿起了酒壶举头就往肚子里灌。
唐墨等人不禁莞尔,原来是酒瘾犯了,看起来唐业似乎身体并无大碍。
唐墨遂把自己与白蓉的婚期禀告,问父亲还有什么安排,却不料唐业伸手一指白秋冬说道:“我还得继续闭关修养,时间太紧,我修炼的法子中间一刻不能断!明日就让白家族长代我主持你的婚礼,唐依可作为咱家的代表受礼行礼。”
“白秋冬?”唐墨等人震惊,刚想要向唐业解释,城主却一挥大手,高声说道:“不用多说,我如不在场,他就是身份最高之人,由他主持天经地义。当然,刚才你们所说的话我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白秋冬你也的确不是个什么好鸟,若能好好办成我儿子的婚礼,我让你畅畅快快离开墨谷城,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白秋冬见唐业有求自己,顿时硬了起来,一摆手道:“对不起,我无才无德,不配主持你们唐家的婚礼,这两小人从此也与白家无关,与我毫无关系,你们若非要强来,我豁出自己这条命来就是,四十年苦修虽然只达六魄神魂境界,算不上白家的脸面,但拖几个陪死鬼还是有信心的!”
唐业大笑,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就连唐墨也是一怔,从未见父亲这般阴鹜表情。
“白秋冬,你在别人面前能装,见了我还敢?”唐业冷笑道:“十八年前,白庆和白蓉在帝都得势的时候,你和白木豪还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为了攀上赵束的关系,你们两个当时天天堵在淑芸行宫门口,就盼着要见白蓉一眼,我驻守宫门,你俩站在门口腰就没敢直过,我可说错?”
白秋冬一声不吭,脸色转暗。
“后来白庆出事,赵束把自己的私钱全拿出来请你们两人游说白家长老,一共二十万血币,我亲手一人十万交给你们。那白木豪不是东西,至少贪了一半,而你呢,要不要把这事情拿回白家说说,要不要再拿回帝都和赵束说说?!”
白秋冬听到这里已经是后脊发凉,他贪了多少,他全贪了!他把所有钱都没进了自己的腰包,他害怕赵束知道这事,所以再也没敢回帝都,一直在东三郡发展。
院子里的众人听得唐业诉说往事,全都义愤填膺,所有人看向白秋冬的眼光都充满了鄙夷,而那些跟随白蓉落户墨谷城的白家族人更是眼睛冒火,原本以为白秋冬暗害白蓉一家只是因为争夺商道,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这堂堂白家族长竟然是如此卑鄙龌龊的小人。
白秋冬此刻再也无话可说,脑袋耷拉着便往外走,唐业在后面叫道:“别忘了明日喜事赶早,长辈的礼位还等着你来座呢!”
唐墨等人听到白秋冬低声答应一声,纷纷不解,既然知道这人如此不堪,为何唐业还要坚持让他来主持,城主的身体看起来也无恙,儿子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能参加?!
唐业当然知道众人所想,也不再瞒众人,当下抛出自己坚持闭关的原因。
“我现在修炼一门奇功,每日只有此时能中断片刻,除此之外都要保持修炼不断,等唐墨大婚之后,我便能功成。此功法能够帮助唐墨打开墨谷遗址的封印,届时你们可将那里的旧城重建为据点,容纳万人也不话下,住在那里不但不惧异族异兽袭扰,更不用担心人类军队攻击,这才是关系到我们唐家和豹门万世无虞的复兴大计!”
“墨谷遗迹?”在场众人均是头一次听说,只有唐墨、唐星、唐依、王娜拉和龙仄心中明了,丝毫不感诧异,只是对唐业所修炼的这门奇功充满兴趣。
唐业将手中的酒壶一甩,又朝着石洞走去,关门前冲着未来的儿媳妇挑眉一笑。
“这就是我替我儿送你的聘礼,蓉儿你可喜欢?”
白蓉臻首低垂微微点头,底下悄悄伸出手来拉着唐墨的衣襟,满脸绯红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