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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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龙斜靠在红叶坊后门的廊柱上，平静的看着白渠河水缓缓流过。
虽然不及仙兰馆热闹，红叶坊还是凭借塔伦民俗和大和族特色吸引了不少常客，生意还算红火。
当然其中也有梨花的功劳，事实证明枫姬很有眼光，梨花由琴乐入行舞蹈，充分展现了她在歌舞上的天赋，很快便博得了不少帝都老客的推崇，民间把梨花捧为‘花肩第一’并不过分。
然而也有奇怪的人进进出出关注着梨花的一举一动，苏龙刚刚在门口赶走了一批闹事的闲人，远处是赵琮青在冷眼旁观。
对于梨花和皇子殿下的关系，众说纷纭，苏龙说不关心是假，但他的确只在乎梨花的感受。
赵赐是第一次来红叶坊，虽然带帽掩面，但苏龙还是能够认出他来。
梨花因此而推掉了下午的表演，陪赵赐在屋内喝酒，整整一下午，苏龙能够听到屋内赵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和摔碎杯盏的破裂声。
苏龙闯进屋去，见到梨花捂着半边脸卧倒在地，赵赐则是满身酒气颐指气使。苏龙怒发冲冠，一把揪住了赵赐的衣领，像提一只小鸡般把这个落魄皇子揪了起来。
梨花急忙爬过来，拽着苏龙的衣袖，让他放过赵赐。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梨花低声解释着，把苏龙推了出去，却不敢抬头看苏龙的眼睛。
苏龙无奈退了出去，继续静看那白渠河水缓缓流过，手里攥着拳头。
屋内，赵赐抱头痛哭，他不仅仅是落魄，他更觉得自己是一败涂地。
原本以为可以借力周公胜券在握的他，却突然被唐墨夺走了一切，而其他皇子也在虎视眈眈，甚至明目张胆的提出要霸占他昔日女伴的要求，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你、唐墨、周红、赵觉，还有那个白发小子，都是贱人！”赵赐指着梨花的鼻子怒骂。
梨花默默忍受着，不敢还嘴，只是偷偷的在酒壶中掺了半数清水。
直到夜幕降临，苏龙才默然离开，把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廊柱上，他没有用罡气，拳面鲜血直流。
赵赐今夜睡在了红叶坊，梨花相陪。
枫姬晚归，站在院中，望着楼上那窗前摇曳的灯影，也只能叹气。
一缕烟魂飘过，凝而不散。
枫姬却摇摇头，低声说道：“今天是梨花的好日子。”
倏而烟消云散。
翌日，院长范山水依旧选择躲在办公楼中，乐得看新官上任的左士耒忙前忙后，他怕惹火烧身，只求麻烦能少一些。
但院务秘书并不会放过他，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麻烦，终究是需要范山水来拍板定夺。
“学政司的官员发函来质询，今年冬天的寒假能否提前？似乎是国礼司那边受到了不少压力，圣林和塔伦帝国内部的矛盾愈演愈烈，派出交流生的世家都希望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全。”秘书翻弄着手里的十几份函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述言简意赅。
“那就让他们回去，你以为这些交流生在咱们这里能学到什么真东西？”范山水嘟囔着，愤愤说道：“要不是三大教宗坚决要联手主持这个事情，我怎么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秘书面无表情的说道：“正因为是三大教宗坚持，所以来自外国世家的退学请求都被国礼司驳回了，国礼司要求他们先在国内与各自教会解决协调好。但是关于安全的问题没法回避，咱们奥国的皇子在院内遇刺，加大了外国世家的担忧，所以学政司才提出意见，今年冬季能不能提前放假，缓解一下两司的压力。”
“那就放啊，下周就放！”范山水习惯性的翻白眼，大声道：“我也有压力啊，那些烫手山芋要是回去了不回来才好呢！”
“那估计倒不会。”秘书耸耸肩，分析道：“虽然圣林和塔伦国内局势很紧张，但只是皇权分散，两大教会依然掌控着局势，所以全面战争并没有爆发。那些涉及其中的一线世家肯定希望把家族中的年轻精英送到咱们这里来，以避免被卷入到世家冲突，所以我认为绝大多数交流生还是会选择留在学院的。”
“哼！那也随便，下个季度开始加收安保费，把左士耒捣鼓的那些东西都摊到交流生的头上去！”范山水恶狠狠的说道：“我知道他们家里不缺这些钱，帝国又不会多给我补贴，我得自己想办法把增加学院护卫的钱赚出来。”
“院长英明！”秘书努力的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至于左部长那边，您看出于安全考虑是否应该暂停武学竞赛和武者天梯赛？”秘书建议道。
范山水背着手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摆摆手道：“不能停，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停，那些交流生之间不是有矛盾吗，那就让他们参加比赛打个够啊！这道理就好像是比是遇到了洪水猛兽，你不但不能堵它，还得要给他们找个泄劲的渠道去发泄！”
“院长英明！”秘书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院长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正如范山水所猜测，交流生内部的矛盾首先便在武学部竞赛中释放出来。
来自圣林的一百五十名交流生中，报名参加武学竞赛的约占四成，而其中属于新纪世家的却不过一成，圣林国内贤者学会佣兵自重并占领圣地的消息传到校园后，那些出身新纪世家的学子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在比武场上被那些来自神裔世家的学子们重点照顾。
“黑格尔这个软蛋！”铁诺?卓戈脸色阴沉，对黑格尔的躲避不见十分不满。
来自圣林使馆的家族密信几乎与内乱的消息同时抵达了卓戈的手中，及时制止了他要立刻返回圣林的冲动。
卓戈看过密信才知道，圣林的问题要比传闻更加严重。
贤者学会暴动的混乱只是冰山一角，毕竟学兵所占领的两大圣地都隶属于教会的苦修者军队，所以虽然学兵口号喊得十分响亮，却并没有伤害到神裔世家联盟的根本。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神裔世家联盟内部，为了瓜分尹米尔女王隐退释放的权利真空，神裔世家之间开始重新构建利益联盟，各种阴谋和背叛充斥着圣城内外，甚至连铁诺世家的大本营菱皎平原，也出现了问题。
铁诺家的长老们希望卓戈能够在学院利用领队的身份对其他世家学子施加影响，为家族构建新的势力联盟出力。而最让卓戈难以忍受的是，长老们还建议在这个时候卓戈应该秘密与黑格尔进行谈判，争取与贤者学会达成私下的秘密的合作协议！
“现阶段铁诺家族的敌人不是贤者学会，而是议事院另外四大家族！至于学兵，那应该由苦修者军团去头疼！”这是铁诺家族交给卓戈密信的原话。
卓戈知道自己并不擅长什么谈判，他更习惯依赖自己的拳头，然而他也知道，当圣林帝国的皇权完全崩塌时，铁诺家族绝不可能独自站出来承担起对抗数万学兵的责任。
而且，作为圣林议事院五大家族之首，拥有尹米尔摄政王、天机贤者、琉璃圣女的陀吠皇族，已经压在铁诺家族之上太久了。
卓戈的野心瞬间被点燃了。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躲起来！” 看着场上被‘格外关照’的圣林新纪世家学子，卓戈冷笑，他就是要用拳头把黑格尔逼出来。
唐墨也多少看出些异样，但因为昨日怀古的收获，内心却变得更加坚定！对自己所坚持的道路不再彷徨，对周围众人的态度和指指点点也不再恐惧，他之所以今天主动来到武学部的竞赛场，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自己，无论身份如何，只教初心不变！
今天的战队赛，是唐墨第一次参战，无论结果如何，他至少要站在比武场上，而不是躲在家中。
当然，看着自己的队友，唐墨并没有想过要赢，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畏惧！
南宫雪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出奇的安静，虽然没有带她那夸张的宝剑，但今日手中却多了一个食盒。
额，食盒是什么鬼？
黄玄主动向鲜于坍打招呼，但后者似乎并不愿给这个名义上的队长一点面子，冷冰冰的看着赛场，在塔伦动荡渐起的时刻，他作为教宗的代表，维系着对立双方的平衡稳定，实际上并不容易。
唐墨叹了口气，看到了那个陌生的沐骆伽向自己走来。
“墨兄，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嗯，可能你也看出来了，今天的比武场上有些暴力！”沐骆伽看起来不善言辞，性格也木讷，唐墨知道他是遇到了难题。
“是有些问题，但是咱们这个战队，也没有什么目标压力。我记得黄玄说过，你参加这个战队不也是为了走个过场吗？”唐墨微笑。
“话是这么说，但有一点你得知道，根据南宫奇的建议增加了一条规则：为了保证公平竞争，每场比赛只有开赛十分钟后才能弃权！也就是说要么在击败对手，要么被对手击败，要么在十分钟后向对方投降，只有这三种结束比赛的方法。”
唐墨不明白，“所以？”
“所以说，即便我们要弃权，也要先挨过这十分钟，”沐骆伽伸手指了指比武场另一边的医援救治区，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些人都是出身新纪世家的学子，他们都是武学平平来凑热闹的，比赛中也都是主动喊弃权的，但依旧被神裔世家的家伙们重点照顾，结结实实的挨了十分钟的打！好了，你明白了吧，咱们马上就要上场了，下一个挨揍的估计就是我了！”
唐墨这才明白比武场上气氛紧张的原因。
“那你们就不能直接弃权比赛吗？”唐墨建议道。
“那就意味着逃避责任，我们受到耻笑也就算了，但是将来返回圣林，我们的家族会因此而蒙羞，所以大家都宁愿挨顿打，也不能把家族的脸丢在这里。”沐骆伽顿了一顿说道：“而且这还是战队赛，现在不仅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还有队友，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逃避对团队的责任。”
唐墨看向比武场，冷笑道：“明白了，但是那些连自己的队友都不施以援手的战队，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参加这个参加比赛。”
“你放心，如果你真要被群殴的话，我会和你抱在一起挨揍的！”唐墨郑重说道。
沐骆伽听了唐墨的承诺后表情异样精彩，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还是该拒绝。
黄玄作为队长受领了战队赛的命令，五人整装一起登台上场，学院干事启动了能够探测法则波动的禁法法器，然后为双方学子一一配发比武专用的硬木兵器以及护具，。
“按照规定只能使用学院配发的教学专用武器，你们不能自带兵器入场。”学院干事指了指南宫雪的食盒。
“这不是兵器，这是食盒！”南宫雪微笑着向学院干事解释道。
“用毒也不行！”干事对食盒突然出现在比武场上这件事表示十分费解。
“这没毒！”南宫雪笑吟吟的提起食盒，掀开盖子，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盒子有八宝格，每格都有叫不上名字的精致糕点，当中还有夹层，铺着什锦果脯。
“但……这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干事懵了。
“有规定不能带吗？”南宫雪狡黠的笑了。
“确实没有这个规定。”干事无话可说。
南宫雪的队友们也都无话可说，但围观群众纷纷表示理解，因为那是南宫雪啊，正如她在报名时所说的，她只要负责美美的就可以了，比武场对她来说和茶舍没什么区别。
比武场对面的高台上，他们的对手投来了鄙视的目光，唐墨注意到他们都身着圣林服饰，目光并不友善。
“都是要来揍你的？！”唐墨问向沐骆伽，后者尴尬的点点头。
黄玄插话解释道：“对面那些人来头可都不小。圣林议事院五大家族，他们便占了其三，康利、高东、罗西，都是底蕴深厚的强大世家，另外两人分别来自西庇阿和法比乌斯家族，也是圣林有名的苦修世家。”
沐骆伽听了有些诧异，没想到黄玄居然会对圣林的世家了解如此详细，转过头补充道：“说的没错，虽然是禁止法技的战队赛，但他们这些老牌神裔世家的家传武学同样厉害！尤其是其中的高东世家，专精战法，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十分擅长，有高东家族的人指挥，他们便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五人联手之力，很难对付！”
在战队赛中，战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唐墨十分明白，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挥每个人的作用，是在战队赛中取胜的关键！
即便这次的目标仅仅是要撑过十分钟，同样也需要有合适的战术。
突然，黄玄伸手指着对面大喊道：“墨少，对面的人冲过来了啊，咋办啊？
话音未落，黄玄已经抱头朝着后场的角落逃去。
‘队长，你…….’
唐墨刚想要张口劝住黄玄，却发现身后另一侧，南宫雪已经在地上铺好了方巾，盘腿跪坐其上，优雅的打开了食盒。
一直默不作声的鲜于坍居然也盘腿坐了下来，伸手从食盒中夹出一块玫瑰卷，稳稳的送入自己口中，丝毫也不客气，细嚼细品，面色十分享受。
见到此情此景，唐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回头时，沐骆伽已经在满场飞奔逃窜，在他后面，五名对手大声叫骂吆喝着紧追不舍，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和阵法的影子。
当啷一声，手里的木刀掉在地上，唐墨这才从呆滞中惊醒，尴尬无比的捡起了武器。
观众席上的哄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谁都没有见过如此奇葩的比武，这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唐墨终于明白，这战队赛上绝大多数学子都只是为了图个新鲜，上台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尤其是己方这阵容，面对着国色榜第一美人南宫雪、巫神宫左冥使鲜于坍、皇后新收义子唐墨，没有人会冲过来真的动手打架，除去毫无存在感的队长黄玄，的确就只剩下一个可以欺负的冤大头沐骆伽了。
更何况，对手正是来找沐骆伽泄火的！唐墨这才想起刚才答应过要保护沐骆伽，急忙提刀追了上去。
说到底这毕竟是禁用法则的比武，对面又没有时开山或者卓戈那样的真正高手，在这种混乱局面中，对面五人完全不是唐墨的对手，很快便被唐墨一一击倒。
最后一人的武学底子倒是不错，躲开了唐墨的连续快攻，拉开了距离后，兀自指着沐骆伽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南宫雪突然冲他招了招手，邀请他来一起享用糕点。
那人正在分神，唐墨瞅准时机从弱侧突进，一刀砍在了他的肋部，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蹲到地上宣布投降。
“好计策！”鲜于坍冲着南宫雪伸出了大拇指，然后掏出手帕擦拭口手，站起身来。
“比武结束，黄玄战队获胜。”宣布结果的学院干事和所有观众一样，都是满脸的精彩。
沐骆伽惊魂未定，先谢过了唐墨，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问道：“刚才咱们的战术是不是利用我来当诱饵？”
唐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的点点头，心中一群那个什么马飞奔而过。
清晨，梨花悄悄走进金芙女院，求见妙莲夫人。
“夫人，我求您把皇子赵赐推荐给公主殿下。”梨花伏倒在妙莲夫人面前。
妙莲夫人将梨花扶起，打量着梨花的身子和眉眼，如同欣赏一朵绽放的梨花。
“理由呢？”妙莲夫人柔声问道。
“既然蓉后已经选定了唐墨，那为什么公主殿下就不能选择赵赐呢？”
梨花自信道：“我想公主殿下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