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纸扎人灭门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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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元彤儿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她睁开了眼睛,心中隐隐一阵苦涩,梦境中的女人她明明不认识,可就是忍不住的难受。
那个女人,她叫她娘。
“姑娘醒了?”
床帐外传来了徐慧的声音,她音色沉稳温柔,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元彤儿想要起床,手掌划过身旁的被褥,残留的温暖让她发懵。
徐慧说:“殿下刚走。走时留了话,说姑娘身子还未好,若是醒了也不必起来,需好好养着。”
元彤儿闻言怔怔的,看着床边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云山幻海一般。
是曲白鱼的寝殿。
“他……一直都在?”
元彤儿问道。
徐慧:“回姑娘是。姑娘昨日不慎落水受了极重的风寒,殿下带您泡了药浴,又怕您夜晚会受不住……”
“知道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元彤儿打断了她的话,听到那句“不慎落水”,只觉得讽刺。
有人要杀她,并且还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她却是连对方为什么要杀她都不知道!
她隐隐觉得和自己的身份有关系,并且、她的身份也关乎着那个诡异的案子。
而这些曲白鱼似乎都知道,就像杀她的人说的一样,曲白鱼把她当做了诱饵。
她心中顿顿的,比那日傍晚初次牵到曲白鱼的手还让她无所适从。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天也阴阴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时辰。
元彤儿暗自嗤笑,瑜郡王可真会演戏!
她抬头,既是逢场作戏,若是不让对方遇到个旗鼓相当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演技!
假“元芜”被审问了一夜,终于受不住折磨,招了。
她是南凉刀氏的杀手,不会武功,但仅用一手怪异的易容术就能杀人于无形。
而作为杀手,她并不知道为何要杀元彤儿。刀只需要知道杀谁,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杀!
岑欢也从袁吉的户籍地打听到,袁吉进宫后确实是跟了刀贵妃,又因为办事得力,赏了不少金银,置办了房产和田契。
可是十七年前,袁吉突然回到故里,将这些本要养老的东西全部贱卖,至此失踪。
殿内良久的沉默,曲白鱼看着跪在地上复命的岑欢,凉薄的嗓音似是结了冰凝。
“欢儿,你跟着本王多久了?”
岑欢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回道:“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
曲白鱼像是回想到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向了岑欢。
“十年前,本王冒着大不违救下了你,明着你是本王的侍女,暗里却是本王最器重的一把刀……”
他走到岑欢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语气从淡漠渐变的柔和些。
“本王不希望,你会有事情瞒着本王,明白吗?”
岑欢暗暗捏了捏掌心,作为曲白鱼最得力的一把刀,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曲白鱼的野心。
她从十岁就跟着年仅十五的他混迹上京城的官场朝堂,也知道背叛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她也深知,曲白鱼救她绝不是什么善心之举,她可以忠他,却不能不为自己打算。遂抬头对上了曲白鱼审视的目光。
“属下……不敢!”
她稍长的杏眼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像极了元彤儿。
曲白鱼眸光微动,挥手让她退下了。
洁白的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岑欢伸手接住,雪花在她手中不一会儿就融化成了水。
十年了,黄金城破整整十年。她眼底氤氲的雾气也渐渐凝结成了细碎的泪珠子。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保佑孩儿能早日找到她……”
酥雪纷纷,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吱呀的脚步声。岑欢眸底瞬间氤氲起了黑煞,拔剑、回头,银雀剑破空而去如一道凌冽的闪电。
“啊……”
锋利的剑锋瞬间削掉半截乌发,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闯入了岑欢的视线中。
“……女侠,饶命!”
元彤儿惊慌道。
浅色的瞳子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如泛着金光的琥珀一般澄净。
岑欢心中一紧,溢满黑煞的眼睛瞬间像定了格一般,握着银雀剑的手便垂了下来。
“你……”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元彤儿更慌了,被剑指着的是自己,怎么对方还先哭了?
“……你、你怎么还哭了?”
身上也没个帕子,元彤儿手足无措到最后也只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岑欢一身玄色衣裙简洁干练,乌黑的头发只用了一条发带高高系起。清冷的浑然天成。
她手持银剑立于廊下,衣袂翻飞,有雪吹落于她面庞,那双比元彤儿稍长的杏眼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眼底。
元彤儿不知道怎么了,分明记不起她,但看着她难过,心里也跟着难过。便缓缓向前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
岑欢没有说话,元彤儿继续说:“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雪越下越大,如琼花碎玉铺满天地。
岑欢张了张嘴,声音却从元彤儿的背后传了过来。
“怎么起来了?”
元彤儿回头,漫天飞雪中,曲白鱼身披暗金玄狐裘而来。
脚下似风,清贵如月。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元彤儿的身旁,将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俊美异常的面容上沾了大片的雪花,唇边却隐着淡淡的弧度,让人恍惚。
“身子还未好,就闲不住了?”
跟她软语温言的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眷侣。
元彤儿垂眸不想看他,现在的他只让她觉得虚伪。
大概察觉到了元彤儿的情绪,曲白鱼松开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徐慧带她回去了。
案子查到了宫中,自要去宫中请旨。带上岑欢和崔小乙,曲白鱼与刘洛白一同进宫。
想起元彤儿垂眸撇开看向自己的视线,曲白鱼心底莫名的烦躁。撩开车帘,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梧桐巨树旁。
雪下的越来越大,一把旧黄油纸伞下,一袭白衣淋雪伫立。
“那不是四皇子吗?”
刘大人注意到了梧桐巨树下的元芜,忙叫停了马车。向元芜揖道:“今日大雪,殿下因何在这儿守着?”
雪花纷纷扬扬,雪色映了人面,元芜本就白皙的脸更显通透。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十分温润,道:“等人。”
“这雪下的大,怕是没人会来的,四殿下当心身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曲白鱼想起昨日元芜与元彤儿的约定,心中更不爽利。
元芜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
“瑜王兄不必劝了,我是非要等到她的。若是我走了,她来了,岂不是失信于人?”
曲白鱼深吸一口气,“若是她不来呢?殿下要等到什么时候?”
元芜微滞,清澈的眸子垂了下去。
“若她不来……
我总要等了才能知道她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