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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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吃巧克力。”她声音发软，低着头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虞松雨嗜甜，昨天中午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吃了好几块巧克力。本着有吃的一定要和好朋友分享的美德，她递过去整整三块。
“我还从来没有吃过橘子味的巧克力呢。”司献作惊讶状，当着她的面全吃下去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听到她语气低落，意识到吓到她的司献笑不出来了，撑着手臂坐直身体，“我之前吃过巧克力，但也就只是身上起红疹而已，没有像今天这么严重过。”
“可能是因为纯度太高了？”
虞松雨因为后怕而微凉的手指在接触到他温热的指腹时逐渐回温，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司献捻了捻指腹，收起嬉皮笑脸的做派，很是愧疚的说：“对不起啊松雨，让你担心了。”
“那我是不是也要和你说对不起？”
虞松雨抬眸，眸光平静，紧接着不掺杂任何情感的清冷声音响起：“挺奇怪的，明明我们都没有错，为什么要互相道歉？”
一字一句，略有停顿。
似是迟钝，又像是较真。
“从那天在海边你说要和我交朋友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忍不住猜想，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朋友？”
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打颤，虞松雨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收紧，眉间凝了解不开的困惑。
或许是他自来熟，性格外向，所以交朋友对他来说就像喝了口水那么简单，不用考虑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
虞松雨好看的瞳仁里划过一抹烦躁和厌恶。
相比之下，她就连交朋友也要分析利害关系，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她厌恶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厌恶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和行为。
“出于好意，我会跟朋友分享零食，你没有告诉我你不能吃巧克力，所以我没有错。”
虞松雨站起来，极力压抑着身体里的那只怪兽，忍的身体都在抖。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吃或不吃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我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司献眉心紧蹙，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看，想开口却发现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或许我真的该道歉……”
虞松雨长吸一口气，垂着眉眼，面无表情机械一般地略微弯身，“不好意思，你就当刚才的话是我在胡言乱语，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松——”
名字喊了一半，虞松雨已经推门离开了。
司献紧握拳头倚在床头，任由碎发遮住视线，心绪不明。
回到家的虞松雨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方淑华察觉到她的异样，若有所思地盯着门板看了会儿，转身去了厨房。
… …
“苏医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化着精致淡妆的美女护士探出头，声音甜美又带着别样的欢喜，“走啊，一起去吃饭。”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一个病例没有整理好。”苏柏辰笑着回应，头都没抬一下的敷衍。
显然美女护士看出来他是在拒绝自己，不甘心地嗔他一眼，到底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苏柏辰轻笑着摇头，低头继续翻阅病例。
忽然电脑屏幕里弹出视频邀请界面，是虞松雨打来的，他半点都没迟疑，立刻就点了接通。
“苏医生，你在忙吗？”
“没关系，就当加班了。”
苏柏辰骨节分明的手指捏捏眼角，绷了半天的心弦总算是能缓一缓了。
“问诊第二天你就又打来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了？”
“不能说是麻烦。”虞松雨轻轻摇头，语气低沉，“我好像……闯祸了。”
苏柏辰听她讲述刚才在医院里的情况，全程都很安静。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样难听的话，根本就控制不了……”
虞松雨唇角的笑容很淡，透过屏幕都能看出来她周身笼罩着一股阴沉。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很烦躁？感觉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最好都不要来跟你沾边，想要躲起来跟外界断除一切联系的念头越来越重了？”
苏柏辰神色认真不少，眼尾微微泛红的颜色都因正经褪去了些许靡丽。
“是这样不错。”
虞松雨没隐瞒，坦诚相告：“我是很生气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还是任性地吃下了巧克力。我害怕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他很自私。在那一瞬间，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之前就说过，跟你的家庭环境和幼时遭遇有关，你太介意当年你爸妈做的那些事了。”
苏柏辰面不改色，又轻又缓地说：“那在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之后，又是什么想法？讨厌他吗？”
“不，我只是讨厌他那种不考虑后果的行为。”
这次虞松雨很快摇头，清透明亮的星眸里一丝毫不遮掩的不耐烦也被人瞧得清清楚楚。
“受你父母的影响，你会下意识地讨厌一切和他们行径相似的人，这很正常。普通人尚且也会因为不喜欢某个人，顺势去讨厌某种东西。”
苏柏辰沉静地注视着她，淡色瞳仁里蕴杂着暖意和鼓励，嗓音轻柔地说：“交朋友呢，开心就好。”
“作为医生，我鼓励你多和外界联系，多和朋友交流，但我没有告诉你该如何去交流，是我的失职。”
虞松雨侧过脸茫然地看着他。
“如何跟人相处是一门学问。比如，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所有人都渴望能快速找到朋友，那些外向，性格大大咧咧的同学很快就能跟全班的人都混熟。”
“十几岁的年纪，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三观合就一起玩，不合就分开，能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苏柏辰抿了口浸满冰块的水，激得瞳孔骤然收缩，眼角瑰丽的红更妩媚了。
他徐徐开口，越发像只勾人心魂的绝色狐狸精。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只负责引导你去热爱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事物，不会教你如何去辨别。”
“那么这个时候，家人，朋友，以及你所经历的一切让你觉得开心也好，难过也罢的事件，它的来到一定是想要教会你什么。这些都是难得宝贵的经验，你必须要拥有的。”
心理医生的口才一向很好，但苏柏辰却不是个喜欢玩煽情的主。
像今天这一番神似毒鸡汤的发言，在年轻的时候他就不屑用，没想到后来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难搞的一个病人。
虞松雨耳边不断回响他温润酥麻的声音，不敢再去看他挺秀妖气的面容。
苏柏辰此人，本来就是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