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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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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飞进房之时,连门都未关上,清风站在门外,看得光明正大,她昨晚见杨飞英勇无比,还道这家伙改邪归正,故而杨飞初时安慰姚柳青,她还在犹豫是否该进去帮忙劝解两句,谁知这家伙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没说两句正经话,又去占姚柳青便宜,更料不到的是,堂堂一个官家小姐毫无廉耻,竟欣然应允。

清风眼见这对狗男狗女打铁趁热,当着的面上床,她哪还看得下去,强忍怒意,掩好房门,掉头就走。

她昨晚得知此地乃天香宫的产业,还道杨飞带她来此是一番好心,可依现在看来,这家伙必是另有所图,细思之下,想起自己那时不过小酌两杯,却周身燥热,定是那家伙在酒菜中下了春药之类,自己一直紧盯着他,也未见他暗下手脚,思来想去,肯定是他与那个红莲串通合谋,幸好昨晚没被那家伙占便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风回房换了套男装,来到软香阁,找到睡眼朦胧的红莲,拽到昨晚那间客房,美目怒瞪。突感杀机,正打哈欠,兀自未醒的红莲陡地一惊,睡意全消,缩到门旁,吞吞吐吐道:“杨夫人,有事吗?”昨日虹儿便说清风乃香香的亲戚,且是杨飞之妻。

清风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仍是杨飞的老婆,她怒气稍缓,冷哼一声,问道:“昨晚你是否在酒菜中做过手脚?”

红莲打着哈哈道:“杨夫人,此话怎讲?”

清风忍着怒意道:“昨晚我中了招,难道不是你干的?”

红莲心中一惊:难道杨飞那小子一五一十全招了?完了,完了!她试探道:“昨晚奴家根本不知杨夫人你是女子之身,这下药一说从何而来?是不是你丈夫下的手脚?”

“你敢骗我?”清风目光大寒,剑光一闪,便将那方木桌劈成两半。

红莲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心中一慌,扑通跪下,大洒热泪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清风道:“如果你再敢骗我,休怪我手下无情,起来。”

红莲颤颤兢兢的爬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小女子全招了。”

清风问:“那你说,昨晚你是不是在酒菜中下了春药,谋害本姑娘。”

红莲暗暗松了口气:原本杨飞并未招供。她瞧着明晃晃的利剑,为了保命,连忙将所有罪责全推到杨飞头上:“这都是杨公子指使的,不关小女子的事,要不是他赏小女子那么多银两,小女子也不肯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清风道:“你也知道伤天害理。”

红莲道:“小女子虽然流落风尘,却一向安分守己,天天烧香拜佛,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像你这种人若是安分守己,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清风想起差点中了杨飞的道,直恨得咬牙切齿。

红莲一脸委屈道:“这可真是冤死我了,比窦娥还冤呐,不信女侠你调查调查,我红莲行得正,坐得直,从来都是良民。”

清风哑然失笑道:“谁有那等闲功夫,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红莲大喜,道谢之后,向外行去,走到门口,忽然掉过头来问:“女侠,香香姑娘不是说您是杨公子的夫人吗,为何不肯与他行房?”

清风怒气本息,复又再炽,亮出长剑,哼道:“啰嗦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红莲出门之后,逃出老远,忍不住小声嘀咕:“好凶悍的女人,动不动就舞枪弄剑,还不许老公上床,怪不得你老公要带你来这里长长见识。”

她声音虽小,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本欲追出将这刁妇一刀两断,到了门口,怔了片刻,强忍下来。她坐到榻上,忽在角落瞧见一块白绸,好生眼熟,拾起一瞧,正是自己女扮男装用来束胸之物,昨晚情形顿时纷至沓来,俏脸泛起两团红云,贝齿咬得咯咯直响:“本姑娘不将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门外忽闻一个声音道:“清风姐姐,你要将谁千刀万剐?”房门推开,进来的正是昨晚将她从色魔手中救下的虹儿。

清风冲到她面前,气呼呼道:“虹儿,你为何不将那家伙的恶行告诉我?怎么说我们都是同门,你竟然去帮外人。”

虹儿笑嘻嘻道:“清风姐姐,你又没问我,再说那家伙是少宫主的夫婿,也算半天同门,不是外人。”

他是少宫主的夫婿,我再怎么恨他,也不能杀他泄愤!清风思及此点,宛若泄了气的皮球坐了下去,蔫蔫地道:“你找我有事吗?”

虹儿收起笑容,正色道:“杨公子他又昏过去了。”

※※※

杨飞再次醒来,睁开双眼,见到清风,可不同先前,她此刻秀眉紧蹙,抿着小嘴,目光阴沉,显得有些杀气腾腾。

他吓了一跳,还道清风见自己与姚柳清亲热后在吃醋,他呻吟一声,自作多情的摸上清风的小手,佯作深情款款道:“好老婆,又是你救了我。”

清风十分厌恶的将他甩开,哼道:“谁是你老婆?别瞎叫,救你的是她,不是我!”

顺她指尖瞧去,杨飞见到姚柳青,到了喉咙的马屁又咽了下去,干笑道:“青青,原来是你的功劳,真是感激之至!”

姚柳青道:“梅大哥,你别这样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杨飞拿开木枕,靠着床沿坐了起来,有些不解道:“我为何会昏迷?”

清风冷笑一声,满脸鄙夷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贪图淫乐,和不三不四的女人行那苟且之事,死了都是活该。”

她当面骂二人是对狗男女,脸皮奇厚的杨飞固是笑容凝滞,神色万分尴尬,而被骂作不三不四的姚柳青更是美目一红,偷偷拭了下泪水,强作笑颜:“梅大哥,对不起,我感觉有些不适,先回房了。”转身掩面奔出。

杨飞喊道:“青青,青青。”起身欲追,却无力起床。

迎着杨飞怒气冲冲的瞪视,清风夷然不惧,毫无愧色道:“看我干什么?”

杨飞怒道:“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可你为何要将青青扯进来?”

“难道我说错了?”清风亦是怒火中烧,学着姚柳青的声音道:“梅大哥肯要这残花败柳之躯,青青感激之至,梅大哥,不若你现在就要了青青吧。”顿了一顿,又嘲讽道:“说得出这种话的,除了青楼女子,恐怕再无别人。”

“你……”杨飞为之气结,骂道:“你这个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的恶毒女人,看谁敢娶你为妻。”

清风亦反唇相讥道:“你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人见人恶,人人喊打的流氓无赖,淫魔色狼,下流胚子。”

“人家妓女还有人嫖,你就是倒贴银两也没人要!”杨飞当然不肯示弱,大展绝技,专挑难听之言与清风大声对骂,这月余来,他们虽有口角,但无一次似这般激烈,相互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将对方九族十八代骂得体无完肤,其间精彩纷呈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杨飞出身低微,见多识广,如此会骂不足为奇,奇的是清风身为女子,自幼在天香宫长大,能与杨飞骂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除了天资聪颖,与此道天赋异禀,恐怕亦与一月来向杨飞偷师不无干系。

二人大眼瞪小眼,骂得唾沫纷飞,直到口干舌燥,再也无力再战,方才鸣金收兵。

清风喘了半天气,哼道:“要是你再用昨晚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女人,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原本东窗事发,杨飞理亏在先,只好忍气吞声,顾左右而言它道:“恶婆娘,我的剑呢?”

清风唰的将飞花剑抽了出来,指着杨飞道:“你若再骂我恶婆娘,小心本姑娘……”

杨飞连忙道:“是,姑奶奶。”

“这把破剑给你!”清风将剑连鞘掷给杨飞,骂了一句“死淫贼”便冲了出去。

杨飞连忙低头,险险闪过,暗骂道:谋杀亲夫啊!捡起飞花剑,抚着剑锋,喃喃自语道:“这是破剑?要是老子昨晚有它,也不至于那般狼狈。”脑中幻想左抱姚柳青,右执蝉翼剑,大展神威,杀得杨云飞等人屁滚尿滚,再与美人亲热的情形,不觉出神偷笑,恍然不觉时间过了多久。

“杨公子,杨公子!”虹儿喊了半天,杨飞这才梦回神转,一摸嘴角,尽是口水,尴尬的道:“虹儿姑娘,有事吗?”

虹儿强忍笑意道:“杨公子,该用午膳了。”

杨飞未吃早饭,腹中早饥,一瞄几上,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喜之下,笑道:“多谢虹儿姑娘。”

虹儿抿嘴笑道:“公子客气了,此乃奴婢份内之事。”

古语有云饱暖思淫欲!杨飞菜足饭饱,瞧着虹儿,色心又起,漫不经意的问:“虹儿姑娘,你家小姐呢?”心想要是能与香香再续前缘,被清风臭骂一顿,倒是也值。

虹儿道:“今日杨云飞大婚,她是宾客,赴宴去了。”

杨飞疑惑道:“杨云飞也请了香香姑娘?他就不怕新娘吃醋?”

虹儿道:“是布政使大人发的请柬,杨大人广发请柬,不光小姐,连三教九流的人都请了,据说要开一千桌酒席。”

杨飞虽与杨云飞是冤家对头,对杨同德倒是毫无成见,印象颇佳,点头道:“原来如此,杨大人看来是想与民同乐!”瞧着虹儿,暗道你这小丫头肯不肯与我同乐?

“兴许是吧,公子,你先歇着,奴婢告退!”虹儿实在无法忍受杨飞近乎色眯眯的目光,收拾好碗碟,落荒而逃。

杨飞倒有自知之明,摸摸脸颊,心道老子看起来很像色魔吗?想起阮忆梅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要嫁给杨云飞那淫贼,真是……

想起阮忆梅,他眼前不禁浮现出梅云清的如花娇靥,这一个月来,他已很少想起心上人,这数月不见,不知她变得如何?可还记得自己?

杨飞瞧着飞花剑:虽然此剑非彼剑,可那五年之约,仍如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白向天去逝之后,他武功并无多大长进,照此下去,要成为天下第一人,无异痴人说梦,若自己拿着蝉翼剑去见她,她会否收回前言,嫁与自己?他一念至此,心中顿时一阵惭愧,连忙压下这个诱人的念头,如此非但对不住九泉之下的白向天,也对不起为他违抗母命的苏花语!

白向天临终渡入他体内的毕生内力虽仅被他练化不足三成,但他内力之强,足可挤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可惜他武功太差,便若三岁小儿,空守万贯家财,而不知如何使用,连杨云飞之流也打之不过。

从今以后,定当发奋图强,日日勤学苦练,早日登下天下第一人的宝座!杨飞许下宏图大。还剑入鞘,摒去要念,盘膝坐好,破天荒的正儿八经练起紫气神功来。

时间飞逝,等杨飞功行一个大周天,睁开双目,下榻出门,外面已是日薄西山,晚霞将原本银白的天地映成一片彤红。

院内中心积雪扫尽,拢在靠墙的一个角落,堆了两个半人高的雪人,杨飞瞧了,不觉莞尔,脑中现出虹儿顽皮的面容,除了那小妮子还会有谁去堆这些孩童玩物?

杨飞拔剑出鞘,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掠起,引剑前冲,嗤的一声,刺到前方院内一株大树之上,又荡了回来,正是归云剑法第一式“白云出岫”。

他这一式无意而发,当得“有形无迹,浑若天成”八字要诀,顿时心中一阵得意,第二式“云山雾隐”刻意之下,使得惨不忍睹,一式未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远远传来蹼哧一声轻笑,杨飞一听便知是他的死对头清风。

他环目四顾,只见清风倚着院门,掩嘴强忍,杨飞哼了一声道:“笑什么?”

清风道:“凭你这般武功,能在江湖中混到现在还没死,真是异数。”

“明知我重伤初愈,否则怎会如此!”杨飞兀自强辩,反嘲道:“你的武功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到哪去。”

“是吗?”清风抢过飞花剑,摆了个起式,先是一式“白云出岫”,再接“云山雾隐”,她仅看了一遍,便能一气呵成,果然不知比杨飞高明多少。

杨飞这才想起她是天香宫四大护法之首,武功之高,在天香宫内只怕仅在苏花语母女之下,心中虽惊,却佯作不屑道:“这么爱现,为何不去当街卖艺?”

“你……”清风此行受虹儿劝解,前来示好,闻得此言,怒气再起,握着剑柄,忍了半天,终于没有挥剑相向,淡淡道:“时候不早,该用晚膳了。”

杨飞原本准备与她再来场嘴仗,见她如此,意兴索然道:“我去叫青青。”

清风冷笑道:“如此有劳杨少侠了。”她言及杨少侠三字,刻意加重语气,以示嘲讽。

杨飞哼道:“不用客气!”接过飞花剑,来到姚柳青房前,轻轻一推,却是不开,想来门栓已然修好。

“青青,青青!”杨飞喊了半天,无奈只好故技重施,震开房门,闯了进去。

室内黑暗如昔,杨飞轻唤两声,来到榻旁,亦是无人,不禁喃喃自语道:“咦,人呢?难道藏起来啦?”姚柳青在此人生地不熟,又羞于见人,定不会出去。

他目光偶投,无意瞧见内室角落有个黑影在半吊空中荡来荡去,顿时如捱当头一棒,大叫一声,疾冲过去。

他双指一摒,指劲剪断梁上的白绫,揽住姚柳青已然僵硬的娇躯,轻轻放到榻上,又是活血,又是运功,可伊人芳魂早杳,就算医圣亲临,亦回天乏力。

杨飞忙活半天,累得满头大汗,最后一屁股跌坐榻旁,瞧着姚柳青平静恬淡的面容,握紧她显已冰凉的双手,泪水如洪水般狂泄而下,他心中刀剐,既是悲痛,又是悔恨:若自己多加注意,早点过来瞧瞧,或许不会如此了。

清风静静站在他身后,面色惨白,原因无他:若非她口出恶言,姚柳青也不会自寻短见,杨飞恐怕要把这个帐算到她头上了!

天色渐暗,寒气四起,门外忽然刮过一阵大风,灌入房内,杨飞身体冻得一颤,醒过神来,跌跌撞撞的爬起,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

清风呆了一呆,追问道:“你上哪去?”

杨飞回头瞧了她一眼,冷厉的眼神让她心中不由一寒:“不用你管!”身形一晃,眨眼不见踪影。

年关将近,外面出奇的热闹,大街小巷,明灯高悬,鞭炮声声,成三结五的孩童凑在一起互相玩耍。

杨飞缓缓而行,任由冰冷的夜风吹袭,他此刻一身黑衣,背负长剑,当街独行,实在不伦不类,一群孩童围着他,嚷着:“飞贼来了!”

“你们说谁是飞贼?”当杨飞怒气冲冲的大声一喝,那些孩童一哄而散,几个大人见到凶神恶煞的杨飞,原本的叱语咽回肚去,将自家的孩子各拉回家。

有几个孩童临别之际,不忘回头朝杨飞扮个鬼脸。

杨飞哑然失笑,悲痛之情稍减,忽然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清风不得不自藏身之处行出,反问道:“你准备去哪?”

杨飞道:“随便走走。”

清风道:“难保那个杨云飞没有派人寻你,你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为好。”

杨飞依旧大步前行,无动于衷道:“杨云飞今日大婚,绝计没空出来找我。”

清风追上他,苦口婆心道:“话虽如此,你身负重罪,说不得官府也在寻你,惹上官非更是不妙。”心中一动,问道:“你不会准备去找杨云飞麻烦吧?”

杨飞终于不耐烦起来,冷冷道:“关你何事?”

“你……”清风气恼之下,掉头便走,走了几步,仍觉放心不下,回头追了上去。

布政使府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府内固是宾客盈门,府外亦是人涌如云,外面除了前来凑热闹,多是来打秋风的无事之徒,太原城的乞丐也齐集于此,原因无它:今日杨云飞大婚,布政使大人大宴宾客,见者有份,连叫化也施粥舍饭,显得布政使大人爱民如子。

值此磨肩接踵,人头攒动之际,杨飞奇装异服,身负凶器,大摇大摆出现在府前,竟没有人前来逮他,倒也是奇事一桩。

他好不容易挤到门口,向内眺望,只见府内积雪扫得干干净净,不知从何移植而来的各色花卉争芳斗艳,点缀得府中毫无冬日寒意,自主厅到大门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两侧空地大摆酒席,坐满太原的达官显贵,名门望族。

花轿未至,众人翘首以盼,一方是山西首要大员,另一方是太原世家首富,男才女貌,实乃天造之合。

杨飞瞧了半天,不见杨云飞,握着剑柄的右手不由稍稍松了一些。

杨飞忽觉衣襟一紧,只闻有人喊道:“公子,公子!”

杨飞循声瞧去,见是身畔一名少年,衣衫有些陈旧,神情紧张。

杨飞只觉这少年有些眼熟,一时难以记起,便问道:“小兄弟,是你叫我吗?”

那少年拉着杨飞到了人少之处,示意他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你忘了,上次在姚大人府前,你曾找我问路。”

“你是……”杨飞苦思片刻,终于记起道;“你是幸小龙。”

那少年正是杨飞数月前在太原有数面之缘的小乞丐幸小龙,他闻得杨飞喊出自己的名字,十分高兴道:“这么长时间了,公子你竟还记得我的名字?”

杨飞摸着他的头,笑道:“你会不会为了赏金出卖我?”

幸小龙拍胸保证道:“咱们丐帮中人最重情义,怎会出卖朋友?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了,还不立马逐出师门。”

杨飞心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这小子成朋友了?他上上下下将幸小龙打量了一遍,道:“你师父是不是那个元什么化?你不是他的记名弟子吗?”

“元天化。”幸小龙纠正后,颇为得意道:“我师父江湖人称酒丐,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我师父见我表现好,便收我为正式弟子了。”

杨飞奇道:“可你衣着光鲜,样子一点也不像丐帮,要不要我帮你弄得名副其实。”

幸小龙见杨飞不由分说,伸手想扯自己的衣裳,他连忙避开,哭丧着脸道:“老大,我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件像样点的衣服,过年才敢穿出来,你扯坏了可要赔我。”

杨飞笑而作罢,摸了一锭银子,塞给他道:“够你买上两套新衣吧。”

幸小龙一反常态,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小弟现在不算乞丐,怎可随便接受你的银子,再说我们现在是朋友……”

杨飞微微一笑,索性将银子塞入他怀中,道:“少客气了,你刚刚不是喊我老大吗,快过年了,这是老大我给小弟你的红包。”

幸小龙笑而纳之,笑嘻嘻道:“那小弟就却之不共了。”

“什么却之不共?”杨飞一拍他的脑袋,笑骂道:“是却之不恭。”他成语本来差劲之极,平时错漏百出,想不到还有纠正别人的一天,心中自是得意非常。

“是,是,是却之不恭!”幸小龙念了半晌,忽道:“大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杨飞笑道:“当然可以。”

幸小龙紧紧攥着那锭银子,低声道:“大哥,自从与姐姐失散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过年给我红包。”

“你还有个姐姐?”杨飞随口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可以帮忙你们姐弟重逢。”

“她叫……”幸小龙欲言又止,耷拉着脑袋,黯然道:“算了,这种小事不劳大哥费神,丐帮那么多人,也没有消息,说不这早就……”

杨飞心中一动,忽思起一事:自己在长安软香居赎出的秋月不也是姐弟失散,她弟弟好象也叫幸小龙,不会这么巧吧?他反问道:“你叫幸小龙,那你姐姐是不是叫幸小月?”

“大哥你怎么知道?”幸小龙大吃一惊,随即激动的抓住杨飞右臂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姐姐?”

杨飞比划着反问:“你原本是不是有这么一方古玉?”幸小月给他的那一块早被他遗落。否则可以拿出来辩认。

幸小龙热泪盈眶,激动万分,连连点头,在怀中摸索半天,掏出一块白布,郑而重之的打开,果然是与幸小月那方一般无二的古玉。

杨飞接过瞧了一眼,还给幸小龙,心中暗叹,若是幸小龙得知他姐姐曾流落风尘,还认不认她这个姐姐?

幸小龙收好古玉,拭了一把泪痕,焦急的问:“大哥,我姐姐现在哪里?”

杨飞道:“她在长安,我答应过你姐姐,如果我还有命离开太原,便带你去见她。”

幸小龙道:“大哥你为何这样说?趁现在没人认出你,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杨飞叹了口气道:“我一件事尚未办成,暂时不能离开,你可自行前往长安,到城北振威镖局找白玉霜,她会带你去见你姐姐。”

幸小龙忽道:“大哥你来是不是找杨云飞报仇?”

杨飞奇道:“你为何知道?”

幸小龙挠头道:“大哥你和杨云飞的仇怨太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来这里除了找他报仇,还会是什么?”

“你也知道,姚大人之女被杨云飞害死,此仇不共戴天,如何能不报?”杨飞遥望远方,目光射出深刻仇恨。

幸小龙失声道:“姚小姐死了?”他声音稍大,引起旁人注目,连忙堆起笑容,小声道:“姚小姐以前挺照顾我的,没想到这么好的人也……”

这时在一阵鞭炮声中,远远传来吹奏之乐,杨云飞精神抖擞,自门内迎了出来。

杨飞眉头一扬,握上剑柄,便欲冲上前去。

幸小龙拉着他,急急道:“大哥,我帮你报仇。”

杨飞叱道:“你小小年纪,能帮什么?徒然送了小命,别忘了你姐姐还盼着见你。”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大哥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幸小龙拽着杨飞,死不松手。

“放开!”杨飞拂袖将他震开,拔剑出鞘,他兵器在手,豪气大增,厉喝一声“杨云飞,拿命来!”提气掠起,宛若天外惊虹,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飞袭杨云飞。

杨云飞刚刚踢开轿门,搀着新娘准备回厅拜堂,遭此变故,似乎早在防备,十分镇定的喝道:“抓刺客。”手中多出一柄短剑,迎了上去。

杨飞这一剑运足全身功力,何等威力,飞花剑拖着长长的紫色剑气平空掠过数十丈虚空,将杨云飞周围三丈方圆尽皆罩在其中。

“铛”的一声,两剑相接,杨飞剑势受挫,只觉手中一轻,低头看去,飞花剑已被削去三寸剑尖,而杨云飞手中那柄尺许短剑闪着寒光,夷然无损,显是一柄斩金截玉的利刃。

那花轿却遭了秧,四分五裂,屑沫纷飞。

杨云飞哈哈笑道:“梅云飞,我本以为你没此贼胆前来寻仇,不过为防万一,已布好人手,守株待兔,想不到你还是前来自投罗网。”

“抓刺客”四下传来一声高呼,府外人群惊慌失措,四散逃窜,眨眼间只剩杨飞、杨云飞和新娘三人孤孤单单地留在场中。

杨飞环目四顾,只见四面屋顶涌出众多官兵,各持弓箭,只等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将他射成马蜂窝。

杨飞怯意稍生,咬了咬牙,冷冷瞧着三丈之外的杨云飞,哼道:“杨云飞,青青死了,我来为她报仇,有种跟我单打独斗。”

杨云飞吃惊地道:“青青死了?”

杨飞冷哼道:“你不是盼着她死吗?”

“我想她死?”杨云飞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那贱人早就该死,你想为她报仇断,实属不自量力,逞匹夫之勇,好,就让你尝尝本公子的厉害。”其实他凭兵刃之利,一招得势,却震得心头气血翻涌,心中亦是暗惊不已:自己昨晚将这家伙重创如斯,今晚为何就生龙活虎起来?

“飞儿,且慢!”杨同德闻得变故,奔出府来,见到杨飞,面露笑容,劝解道:“梅云飞,看在你岳父的面上,你若束手就擒,本官或能保你一命。”

杨飞持着无尖利剑,大声道:“多谢杨大人盛情,今晚我来寻仇,若不与他只想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杨同德欲言又止,叹道:“既是如此,本官也只好不念旧情。”

他大手一挥,杨云飞手挽新娘抽身疾退,同时弓弦声起,就在刹那间,杨飞身形陡变,几乎所有箭矢皆中他留在原地的幻影,而本人却无声无息,现身杨云飞面前,一式“七剑追魂”,直指杨云飞心口要害。

“长剑无锋,如何伤我?”杨云飞哈哈一笑,到底不敢托大,短剑化作一条银线,撩向杨飞手中之剑。

两剑相接,却无声响,原来杨飞见对手短剑太过锋利,不敢硬接,而中途变招,用巧劲以剑身相贴。

柔劲传来,杨云飞右手一麻,短剑几乎拿捏不住。

杨飞身形倏忽,回剑再攻,二人乍分即合,眨眼间已斗了数招,剑光闪动,急骤相接,竟未发出半点声音。

二人在此缠斗,那些官兵顾忌杨云飞,反倒不敢放箭,杨同德见他们帮不上忙,只得召来护院好手,上前相助这只会闯祸惹事,生仇结怨的宝贝儿子。

而今晚的新娘一直静立数丈之外,任由剑光在眼前晃来晃去,却不避开。

“铛”二人倏地分开,杨飞剑尖再少一截,冷冷望着杨云飞,臂上鲜血汩汩,顺着剑身不住滴落。

天时不在,地利不存,亦无人相助,杨飞处尽劣势,与对手相搏不过十招,实已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才未报仇不成,反死在仇人剑下。

杨云飞迎着火光,伸指拭了一把剑上的血渍,在嘴角轻轻一舔,突然一阵大笑,腰身一曲,右足前移,有若弹丸般连人带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杨飞。

杨飞目光凝视,眼见杨云飞愈来愈近,左手一抹,便多了一支剑鞘,在剑光临身的刹那间,左手一抖,剑鞘不偏不夷,将杨云飞手中短剑连同剑芒悉数封入。

任杨云飞短剑如何锋利,宝剑入鞘,再难寸进,而对手的那柄断剑已然抵在自己胸口。

杨飞使出此招,惊出一身冷汗,若自己稍一失手,便落个开膛破腹的下场。

“剑虽无锋,亦可伤你。”杨飞剑气一吐,杨云飞一声闷哼,倒跌三步,若非他及时闪过要害,早已气绝身亡。

杨飞眼前闪过八道黑影,正是杨府府内武功最高的八名护院高手,向来保护杨同德,如影随形。

而其他人则护着杨云飞缓缓退下。

杨飞暗叫可惜,将飞花剑舞得密不透风,与众人兵刃急骤相接,发出一阵叮叮铛铛之声,显得热闹之极。

杨云飞稍加调息,强抑内伤,喝道:“都给我退下,我要与这小子单打独斗。”

杨同德阻止道:“这里交给下人收拾,飞儿你和新娘子进去拜堂,宾客早已久候。”

杨云飞斩钉截铁道:“今日我若胜不了他,便不会进去。”他又取了柄长剑,将短剑持在左手,倒与持鞘的杨飞相仿。

那八名高手犹豫不决,万一杨云飞被敌人宰了,这份罪责还落到他们头上。

杨飞以一拒八,已是左支右拙,危在旦夕,见杨云飞死要面子,自是大喜,一脸轻蔑,胡吹大气道:“凭你的武功,我只要十招便可将你打败。”

杨云飞果然受激,怒喝道:“尔等还不退下。”

杨同德知道杨云飞最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反正局面尽在掌控之中,不虞有变。

八人一退,杨飞迎上杨云飞,压力大轻,原本稀疏的招式亦变得连贯自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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