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见李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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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楼裁掉有异心之人,换了新主厨和一批伙计,增添新菜式,微微改了点装潢,重新开张。
奚府换掉旧仆,在人牙子处买了些更为妥帖之人,拆掉曹迎凤之前居住的盈翠院改为一叶药庐供晋明子使用,也是奚清瑟学习医药的场所,奚维居住的院子还是保持原样,会有人时常洒扫。
奚清瑟本来想恢复闫秋媛的秋波院,但是奚家现在不大适宜动用大量银钱,且,这算的上一道伤疤,伤害过后,伤疤好了也不代表一切都好了,奚清瑟从来不相信破镜重圆之说,于是这一下的念头也就作罢了。
日子渐入正轨,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霄楼之前因为方二狗损了些名声,好在有官府出面,也不算什么了,关张几天也是丢了些生意,但在重新开张后,新气象让顾客眼前一亮,生意也在慢慢回暖。
奚清瑟还主动将悦儿交给历随安,坦白历涟那天在奚家受惊之事,历随安便立即把悦儿下放狱中。
处置了悦儿,奚家也再没了那些糟心事,收留了夜家几人,家中便没那么冷清,更多了烟火气与温暖。
这边奚家其乐融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那边刘建臣却有些坐不住了。
刘家。
本来计划方二狗先坏了奚家的名声,进而连累霄楼,后面想着奚清瑟一个七岁小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顶多是许实麻烦些,于是就收买王楼回和主厨还有几个伙计,准备在那天起哄闹事,轻松就拿下霄楼就好,哪想到……
失败便失败,就让那丫头先经营经营,等霄楼经营不善,只能被迫贱卖,自己便赚取渔翁之利,可是自己左盼右盼都不见霄楼生意惨淡,反而蒸蒸日上,这如何使得。
刘建臣越想越气,盯着桌上茶杯中的茶水,一个计谋在心中成型……
我就不信一个小娃有多大本事。
……
京都府狱中。
在晋明子的调理下,历涟的高热好了,一直以来的病也有了好转,于是今日奚清瑟便想着来接晋明子回府。
但是,悦儿到了狱中还是不死心,一直嚷着要见奚清瑟,历随安告诉了奚清瑟,奚清瑟想了想决定来见悦儿最后一面。
没有带一人,奚清瑟只身来到关着悦儿的牢房。
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腐朽的腥臭无处不在,还算干燥的稻草散在地上,一个破旧的木桶,里面晃荡着不明液体,还发出阵阵恶臭,半旧还有霉点的一方草席随意铺在稻草上,黄土垒的墙壁上黑色的污渍蔓延,最上方只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口通风通亮。
这条件连狗窝都算不上,和悦儿之前的闺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奚清瑟披着一件纯色锦蓝薄披风,移步来到悦儿面前。
悦儿一见奚清瑟,死灰的眼中便迸出光亮,她奋力朝奚清瑟爬过来。
本来悦儿之前就受了杖打,又没有上药,伤口恶化,直接就是动身困难,后到了狱中,历随安下令直接废掉了悦儿一双腿,悦儿此时已与废人无异。
奚清瑟自然注意到悦儿被黑血浸染的囚衣,行动不便的双腿,不用想那囚衣之下定是血肉模糊。
奚清瑟眉头一皱,没说什么。
悦儿狠命扒住牢房的木栏,“小姐,小姐,你是来救悦儿的吗?”
“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悦儿,救救悦儿。”
“悦儿知错了,悦儿错了,小姐,你发发慈悲救救悦儿吧!”
奚清瑟无视悦儿眼里强烈的求生欲望,冷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你要知道,可是我送你进来的。”
奚清瑟本以为悦儿会被噎住,无话可说,她却道,
“小姐,悦儿知道你怨悦儿,但是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的缘分呀。
我五岁便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那时候小姐不过两岁,软软的可招人喜欢了,五年了,小姐,悦儿伺候您五年了啊!
看在这些年的份上,小姐就救悦儿吧!”
“你也知道自己跟在我身边五年了啊。”
奚清瑟似有感慨,接着道,“都五年了,那怎么你又会投靠曹迎凤呢?怎么这五年的情谊,比不上曹迎凤的诱惑吗?”
“小姐,悦儿那时只有七岁,她们威胁,我又小,如何能反抗。”
悦儿说的很可怜,泪光闪闪。
奚清瑟却不为所动,“是啊,你反抗不了,所以我不怪你。”
“那小姐……”悦儿一见有希望,立马来劲。
“但仅此一件。”奚清瑟立即无情掐灭悦儿的妄想。
“小姐,悦儿…悦儿。”
悦儿半天想不出话来,但是她知道现在只有奚清瑟能救自己,她必须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奚清瑟看悦儿低下头,好似羞愧极了,又好似无话可说。
“孙悦儿,我真是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来救你,就凭那五年的虚情假意?还是你什么别的筹码呢?”
奚清瑟凉薄的开口,言辞辛辣又无情。
悦儿抬头看着奚清瑟,眼里惊慌狼狈失措,随后强装镇定。
“小姐,悦儿真的错了,这里真的不是人待的,他们不仅打悦儿,还废了悦儿的腿,悦儿现在已经是废人了,小姐你救救悦儿吧。”
“你都废了,我还救你干嘛,还想我养着你吗?”
“小姐,看在我们之间的情谊上……”
“够了,”奚清瑟打断悦儿的卖惨,“换个说辞,来点新意吧。”
悦儿见奚清瑟油盐不进,但拿她没有丝毫办法,又急又气,但是有求于她,只好将气压在心里。
悦儿只得换了思路,沉沉道,“我知道曹迎凤把闫夫人的遗物放在哪里。”
“这就对了,”奚清瑟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看向悦儿,“说吧。”
“你要先救我出去。”
悦儿终于换了可怜的嘴脸,毫无掩饰。
“你先说,不然要是假的我怎么办?”
“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不会说谎,或者你将我带回奚家,我当场指给你。”
悦儿的语气有些急,她实在是迫切的想离开这里,这里简直就是魔窟,自己再也受不了了。
奚清瑟看着悦儿这副自作聪明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拍掌。
“孙悦儿啊,你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
“你什么意思!!”
悦儿盯着奚清瑟,看着她嘴角的笑只觉得刺眼极了。
“你觉得奚家都是我的了,一件檀木箱子我会找不到吗?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我真是好奇你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哦,也是,从你愚蠢的勾引历涟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首先就是你居然一来就给我刷情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都已经和你撕破脸,把你送到这里来,你觉得我对你还有所谓的情义?
再者是,我娘的遗物,当初我就是因为要寻找我娘的遗物,才会被曹迎凤误导,可也是因为你的报信才有了曹迎凤的误导,然后我才会被追杀从而掉下悬崖,要不是我命大,要不是许叔发现了山崖上我衣服的碎布,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如此说话。
我不恨你倒戈,我只是恨你利用我们的情谊将我置于死地,恨你利用我的时候毫无波澜。
你知道你这个人,自作聪明,自视甚高,自大自负,愚不可及!”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我来见你演最后一场戏。”
“奚清瑟!!”
悦儿显然被奚清瑟羞辱的话语气到了,愤怒的直呼其名。
奚清瑟也不在意,自顾又道,“你娘孙絮,是灵湖村的一名普通农妇,因常年受其丈夫李兴殴打,不堪其暴力,一度想寻死,后面得娘亲所救,而李兴在一次做工中与人起矛盾反被殴打致死,得了抚恤金又再无顾虑,从此孙絮便更得解放,发现腹中有了你之后生活便有了盼头。
她一直都很期待你的到来,但是天不遂人愿,生你的时候偏偏难产了,在生下你之后,她便撒手人寰。临终之际将你托付给娘亲,希望娘亲能好好照顾你。”
“照顾,呵,”悦儿冷笑,“照顾便是将我像丫环一样使唤吗!”
奚清瑟不理会,继续道,
“那时奚家遭受重创,家中正艰难,父亲便不愿收留你,还是当女儿养的那种。
娘亲本想就将你托付与别人,却又当心别人不能真心待你,况那时她认识的好人家也少,又想到你娘临终嘱托。
于是便将你收作丫环,但是并没有签你的卖身契,私底下也不曾对你缺衣少食,我自认为我和娘亲对你仁至义尽了。”
“你什么意思!”悦儿不明白奚清瑟现在跟自己说这些的意义何在,大声问道。
“你知道你娘亲为何给你取名悦儿吗?她希望你此生欢乐幸福,不要像她一样。”
“孙悦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后会无期。”
奚清瑟言尽于此,转身离去,不曾再看悦儿一眼。
“奚清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奚清瑟!奚清瑟!!”
悦儿奋力拍打着木栏,企图唤回奚清瑟,可惜奚清瑟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娘亲,多么陌生的字眼,从自己懂事那天就知道,自己没有娘亲,连别人辱骂自己野种时,除了奋力反击回去,再无他法,因为没有娘亲会为自己撑腰,没有娘亲的温暖,不会有娘亲的怀抱。
那时,曹迎凤怎么说的?除掉奚清瑟,闫夫人就没有女儿了,那自己就是闫夫人的女儿了。
那一瞬间的鬼使神差,是啊,看着闫夫人那么温柔的拥抱奚清瑟,突然就很希望那个怀抱永远属于自己,永远都是自己,那么就不会冷了吧。
原来,原来,娘亲那么爱自己,自己永远是有娘亲爱的小孩……
一直以来强烈的求生欲望突然就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是巨大的空虚感。
“一生快乐幸福,一生快乐幸福,一生快乐幸福……”
悦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说着说着,眼角就溢出泪水,划过脏污的脸,隐进枯萎的稻草。
“快乐幸福,快乐幸福,哈哈哈哈哈,快乐幸福,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可笑啊!……”
悦儿翻身靠在木栏上,仰头看着墙上唯一的小窗口,窗口透出阴凉惨蓝的光。
“是阳光吗?为什么一点也不暖?”
袖口掉出一块碎瓷片,是悦儿摔碎碗,又趁守卫不注意藏的,本来是打算奚清瑟靠近自己时,用这个威胁她的,可惜没用到。
“没想到现在要用到自己身上了。”
悦儿低低道,然后把碎瓷片搁在脖颈,手一横,血流如注。
鲜血很快浸透衣裳,悦儿觉得自己的视线在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娘,我这一生可快乐幸福了,住的是堪比小姐的闺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穿不愁,可快乐幸福了,可快乐幸福了,就是,没有你。
娘,要接我呀,我来看你了。”
……
奚清瑟走出监牢,门口书萝和花稀候着。
天气阴沉多风,奚清瑟抬手拢了拢披风,阻挡凉意。
“走吧,去接师傅。”她道。
从历府接到晋明子,便直接打道回府。
谁知途中竟哗哗下起大雨。
街道行人具无,两边店铺也是紧闭大门。
奚清瑟本来靠着闭目养神,她心里想着悦儿,悦儿背叛的原因,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是心里一阵悲凉,情谊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等下。”
晋明子突然很严肃,并开口叫马车停下。
“师傅怎么了?”
奚清瑟疑惑的看向晋明子,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严肃,书萝和花稀也是一脸问号。
“有人。”
晋明子眉头紧锁,好似事情很棘手。
“等下注意躲避,有杀手!”
晋明子话音刚落,只听“噗呲”一声,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可给奚清瑟和花稀书萝吓到了,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如果没猜错,刚才应该是车夫被杀了。
“注意!不要下车!”
晋明子丢下话,拿起他药箱中的银针,便从车帘飞身出去。
马车外,一位黑衣杀手正准备入车行刺,晋明子飞身而出,杀手立马退后。
可本以为是个练家子,没想到却是个小孩,而且不是目标。
杀手立马提剑,想尽快解决,熟料晋明子转身便甩出十几根银针,杀手连忙挥剑阻挡。
几招下来,杀手虽然抵挡了大部分银针,却还是有一些遗漏,手臂、大腿皆被针扎到了。
杀手没想到会被这样阴,心中恼怒,忍痛挥剑向晋明子劈去。
晋明子游刃向后退,捻起一根银针准备最后一击。
银针飞速向杀手袭去,杀手来不及阻挡,银针便直接正好扎在眉心。
立竿见影,杀手即刻晕倒在地。
晋明子见此,收好银针,上前查看杀手。
奚清瑟等到外面动静小了,掀开车帘。
“师傅。”
“没事了,还好我有几招。”
晋明子查看完,回头安慰了奚清瑟几句。
奚清瑟见危险解除,下了马车。
花稀和书萝刚想阻拦。
“小姐。”
“没事了,我下去看看。”
安抚二人后,奚清瑟走到晋明子身旁。
“师傅。”
“怎么下来了,不害怕吗。”晋明子调侃道。
“有师傅在呢。”奚清瑟没了刚才的紧张,微微笑着回了一句。
“贫嘴。”
晋明子含笑撇了一眼奚清瑟,又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杀手。
“师傅可有思绪?”
奚清瑟顺着看去,晋明子已拉下杀手的面罩,那杀手面容和常人无异,只是身材健壮了些。
“无名小卒罢了,刚才封了他的穴位,这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先将他带回去,有的是方法拷问。”
晋明子说着又将一枚红色药丸硬塞进杀手的嘴里,让其吞下。
“不交给官府吗?”
“官府?再大的官府也管不了私人恩怨,何况是杀手这种。日后你便知道了。”
晋明子扔下这话,就曲起食指吹了两声哨子,不一会儿一只灰扑扑的小雀冒着雨就飞了过来。
晋明子张嘴咿咿呀呀说了几句,那鸟就扑棱翅膀飞走了。
奚清瑟看得惊奇,“师傅这是?”
“叫人啊,就我们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哪动了人呀,我叫了老阎王,相信他很快就来。我们就去车上等着好了。”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刷新了奚清瑟的世界,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所熟知的世界还有另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而那个世界激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奚清瑟跟着晋明子上马车避雨,然后便迫不及待央求晋明子多说一些,都不及拍拍身上的雨滴。
书萝一瞧便知是奚清瑟的求知欲上来了,与花稀相视一眼,默默动手为奚清瑟收拾。
晋明子开始还拒绝,但是奚清瑟格外坚持,就只好捡了些讲讲。
“都说乱世出乱象,杀手刺客这种,当初那可都是秉承大义的义士。
感恩义,忠所托;
言必信,行必果;
轻生死,忘安危。
谁能想到如今便成了行当职业,遥想当年…………(一大通感慨,自动省略)。
这杀手说来神秘也不神秘,不过是谋生手段罢了,只是平常普通人不接触,而且杀手为避免出祸端,总是给自己弄得神秘些,这才罩上了神秘面纱。
这江湖上的杀手多是散户,也有组织统一培养的。像比较大一点的有那个九星阁、丁香院,近年来啊,那些大组织的发展势头好,渐渐逼得那些散户没了生意,迫不得已加入。”
“加入又怎么了?”
“加入就有了组织里的规矩管束啊,再不能像以前,想接下就接,不想就不接了,不能那样随心所欲咯。”
“还有呢?还有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