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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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心情也好了不少。
梁幂云坐在窗边看着下头人来人往的街道,续了杯茶水。
“主人!”阿寻从窗边进来,抱着一只白猫道:“莫师兄不在莫掌柜那,莫掌柜也不知他去了哪。”
梁幂云伸手抱来了那只猫,思虑了会儿,道:“那便拿门主之令,发信号给他,让他来一趟。”
“是。”
晌午时分,梁幂云起身去了萧府,往萧祁院中而去。
萧祁正在院中喂着猫粮、狗粮,转眼看见梁幂云手里那只白猫差点惊叫出声。
他慢慢挪向梁幂云旁边,双眼冒金光地看着那只白猫。
“给我的?”
梁幂云将猫给他,“公子可满意?记得所言之事。”
萧祁抱着纯种白猫傻乐,对着梁幂云疯狂点头,随后继续拿着猫粮喂食。
梁幂云出院去了南宫峰若院子里待着,不一会儿便见人穿着战甲从角门处进来。
“等久了吧?”南宫峰若快步上前,一见到她便眉眼带笑。
梁幂云摇了摇头,调侃道:“南宫将军忙着军务,小女子怎敢不等?”
南宫峰若轻笑了声,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
“佩儿该是从将军府出嫁。”南宫峰若将她带至椅子旁坐下,递了杯茶水给她,“三皇子自请封作定远侯,立府于外,离将军府也没有多远。”
“定远侯?为了佩儿?”
南宫峰若顿了顿,又点了点头,“是吧。”
“若非为了佩儿,又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他弃了太子位,选了侯位。”
“那他还是对佩儿挺用心的,便也不用担心她受委屈了。”梁幂云道,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又寻思一番道:“这几日尽为了军务繁忙不顾身体了?”
“没有,三餐依旧。”
“但我看着怎么瘦了些。”梁幂云站起身捧着他的脸左瞧瞧右看看,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几乎没肉可捏。
南宫峰若抓着她的双手,笑道:“还未过门便如此关心,不如早些过门吧?”
梁幂云一怔,又笑眼道:“你敢吗?若是以我的身份要过门,岂非惹怒上面那位还有你舅父?况且我还未告知我与易府的关系,这么放心?”
“那若是我敢,你便过门?”
“啊?啊~”好像是这个意思。
南宫峰若瞬间嘴角上扬,将梁幂云揽到怀里,道:“你与易府的关系等你想说了再说,我不强求。不过过门一事再等等吧,等年后将凉国公主一事落定,我便与陛下与舅父商议。”
“凉国公主要来?”梁幂云回抱着他,靠着他胸膛仰头问道:“和亲?”
“嗯,陛下让我接待。”
“嗯?”梁幂云挣开他,凝视道:“这老头,心思不简单。”
南宫峰若哼笑出声,也就她敢在他面前对南宫政口出狂言。
“怎么不简单?”
“明显是想让你与那公主佳偶早成,好解决前些日子没给你解决的婚事。”梁幂云完全挣开他,站直身子看着他道:“找个异国正妻,还是位公主,对将军似乎也挺好。”
南宫峰若笑了声,复又揽着她的腰,贴近她耳边道:“南宫峰若此生正妻只有一位,便是媆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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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幂云与南宫峰若待了个把时辰便回了秋霜楼,一开房门便见莫枞在房间里游走。
“倒是挺快。”梁幂云出声道,径直走向椅子落座。
“女君之命,当然要快。”莫枞走向梁幂云,邪魅笑道:“女君何事找属下?”
梁幂云看了他一眼,眼神之意很是明显,莫枞也讪讪笑着退了两步。
她也不绕弯子,直言问道:“前年烧凉州信驿作甚?”
莫枞笑声道:“这事丞相都不说与女君,属下怎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梁幂云嗤笑,“梁城作弄佩儿一事那易老头可没吩咐你做,怎么?还敢听命于他人办事?”
莫枞神色恍惚了一瞬,又淡定道:“当然不敢,不敢背叛门主,只是想着丞相此前也交代过要使些绊子,便做主给她搞了些。”
“做主?”梁幂云嗤笑看着他,站起身走过去抡手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擅作主张到我身边去了?”
莫枞跪罪,抽着嘴角出声道:“属下不敢。”
“那易老头既是将门主令牌给了我,这?木门便是我的。”梁幂云俯视着他,眼里尽是厌恶,“我的人,擅作主张之辈,最不可留。”
“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莫枞抢言,低着的眸带过一丝怒意,“属下谨听门主之令。”
“知道就好。”梁幂云坐回原位,“说说吧。”
沉默半晌,莫枞还是笑着开口道:“女君应是不知,南宫将军父母前年便战死了。”
梁幂云猛得瞪大双眼,顿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谁战死了?”
“南宫将军府南宫大将军夫妇,西塞的镇远大将军南宫德夫妇。”莫枞一字一句复说于她,明明白白。
心中的恐惧瞬间占据她的内心,梁幂云瞳孔猛然一怔,脑中一片空白,只余嗡嗡几声,对着莫枞含着笑意的眼神愣是差点没回过神。
“女君不必如此惊讶,这事也没几个人知晓。”莫枞邪笑道:“属下告诉你了,也是忤逆易丞相之意了。”
“他干的?”
“女君聪明。”莫枞站起身,看着她虽是震惊却渐渐怒意的眼神,道:“不过也不是易丞相一人的主意,宫中那位才是主谋。”
“左右都是在为国公府报仇,女君何必如此生气?而且,宫里那位,女君可斗不过。”
“烧了信驿是断了他们查此案的线索,没了信驿的过路,谁也不知道那援救信与求救信来自何处又去往何处。”
梁幂云重新回看他,“什么救援信?还有求救信?”
“那时汗国突袭北塞,北塞兵力不足便向西塞要兵,南宫德传了救援信去往各处却接到了一道圣旨,命他带领大半数兵力前往救助北塞,援兵随后便到。”
“圣旨嘛,那南宫德自然不敢违抗,但又蹊跷圣旨为何来得如此之快,便让南宫峰若带兵前往,自己守在了西塞,但派出去的救援信皆被宫里那位安插在边塞各处的人截下了。”
“果不其然,调虎离山之计,汗国另又调遣了五万兵马突袭西塞要地,当时西塞不过两三万兵马自是敌不过,便退至身后的獒龙关防守,去了一封加急的求救信回天都,但是了无音讯。”莫枞嗤笑一声,“殊不知那信到凉州之时便被我截下,烧了。”
“与汗国大战几日,没了兵马与粮草,夫妇俩只能亲征浴血杀敌,啧啧啧,那场面看得人心紧的呀~”
全然不顾梁幂云怒上心头的神情,莫枞继续笑道:“夫妇俩死得那叫一个惨,多少只箭插在他们身上我都数不清。不过南宫峰若接到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杀了所有汗国兵,得到了两具立在沙场中间千疮百孔的尸体,守住了西塞。”
看着梁幂云渐渐难看的眼色,莫枞玩味道:“怎么?女君,心疼?”
闻言抬眸,梁幂云眼里皆是骇人怒意,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却让他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感。
莫枞顿笑了会儿,想着还有事要办便着急想走。
“站住!”梁幂云忽然开口道,将他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梁幂云起身,慢走着幽幽开口问道:“这次任务是你去的?”
“是。”莫枞不敢看她,定在原处。
“与汗国勾结也是你去的?”
莫枞一愣,又邪笑道:“女君聪明,但勾结一事并非属下去的,属下一个小人物岂能让汗国王出兵,只是听命待在獒龙关那处看戏罢了。”
“那便是宫里那位?”梁幂云又思道:“但她又是如何能出宫而去的?”
“这属下便不知了。”
梁幂云睨了他一眼,甚是厌恶。
“阿寻!”梁幂云厉声唤道,窗外的阿寻闻声而来。
阿寻抱拳,以待吩咐。
看着阿寻进来,莫枞便感大事不妙,正欲开口退下被梁幂云斜眼一视顿时不敢开口。
“莫枞最近辛苦,该好好休息了。都中不是还有一处门中驻点,带你莫师兄去好好休憩。守着他,没我的吩咐,半步不得出来。”
“女……”
啪!
莫枞还未开口说完,迎来的又是一巴掌。
“多话!”梁幂云怒视着他,又开口道:“传信让莫掌柜亲自来都中一趟。”
“是!”
莫枞无言以对,只得不满地随阿寻而去。
梁幂云待在房中思寻了半日,还是去了易府。
易府今日是难得的静,不如往日般的静中带笑,整个府邸异常安静,像是被禁锢一般。
走入院中,只见芍药一人独自在角落药田处采药。
“芍药。”梁幂云走近唤道,“今日府中为何如此安静?”
芍药一抬头便看见整装素雅的梁幂云,眼里却是异样的神色。
她快速起身将梁幂云拽到一旁,低声道:“女君,今日府中贵客,好似怒气了些,女君还是小心行事说话为好。”
府中贵客?除了易颖,梁幂云想不出第二人。
“人在何处?”
“正厅内,易丞相正陪脸议事,好像是在等女君来。”
梁幂云也不多废话,径直迈步前往正厅。
厅内气氛诡异,易谦下首拘束地站着,上首的易颖手撑桌沿闭着眼,看得出来这阵仗是在等她。
“姑姑。”
梁幂云一声打破厅内静谧的气氛,却又好似多了一种让人胆战的气息。
易颖睁开眼睛看着她,一旁的易谦只是低着头,霜衣也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哟,这是哪家女君?”易颖嗤笑道,“姑姑?本宫可承担不起这声姑姑。”
易颖端坐自身,睨了她一眼。
仅此一眼,梁幂云便感觉事情不简单。
“姑姑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我堂堂南宫国公府子女岂会与仇家子女相恋,你说是否?”
相恋?梁幂云讶异,瞳孔一怔望向易谦,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他作甚?”易颖起身走向她,“敢与仇家子女姻缘相会,不敢承认?”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也仅几步之遥。
梁幂云深深呼了口气,抬眸与她相对,道:“是,我是与南宫……”
啪!
话音未落完全,易颖抬手一巴掌抽向梁幂云覆着面纱的脸,随后面纱也被易颖扯下,脸上的指痕逐渐红了起来。
梁幂云知道有此一遭,面前之人,她难以反抗。
“疼吗?”易颖把玩着她的面纱,看着她脸上的伤痕逐渐明显起来又笑道:“十八年前,本宫的心比这疼了不知多少。”
“与仇家姻缘相会,你这倒是要脸。”
易颖哈哈一笑,却将在场之人笑得毛骨悚然,不知所言。
沉默半晌,梁幂云眼中毫无情绪地看着她,开口道:“南宫将军府为何是仇家?不过是奉旨抄家,真正的仇人已经死了。”
“奉旨抄家,抄的是我国公府,死的也是我国公府的人,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手上沾了国公府上血的人都是仇家,都该死。”易颖怒视着她,眼边居然抹了红,又笑道:“真正的仇人当然还没死,下旨的人、奉旨的人都还没死全,怎么能算报仇了?”
“所以?对于南宫将军府,你杀了他父母,还不满足吗?”
此言一落,易谦与一旁的霜衣皆抬眸看向她,心中皆是一怔。
易颖顿了顿,又笑道:“满足?本宫何来满足?国公府九族,将军府才两人,你告诉本宫何来满足?”
“那你便要一错再错,杀掉那些与此事无关之人吗?”
看着她的反抗,易颖只觉好笑。
“错?本宫向来没错,错的是你所说的无关之人。”
“那儋州百姓、梁城客商呢?还有被你不知如何害死的那些人,与此事有关吗?”梁幂云又道,眼里的怒意已是渐渐发了起来,“为了抬高一个将军,你的手段不觉得太狠辣了吗?”
易颖顿时沉了脸,掐着她脸,道:“你倒是也知道得不少啊,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来告知于我。”梁幂云忍着脸上的疼痛,“这点子不堪入目的脏事我还是看得出来。”
“门中之人除了我,还能听谁的号召?那一个个出现在他去的地方的面庞我都认得出来。”
易颖嗤笑一声,道不错。
“儋州百姓能为本宫办事而死是他们的荣幸,梁城那些黑心客商留着又有何用?只要能为本宫的道路添上一份力的人都是不冤的。”
易颖撇开她的脸,转身走回上首落座,“本宫的计划很顺利,给他几个案子抬高他也很容易。”
“这一计,姑姑使得好啊。”梁幂云抬眸望着她,“但是现在的你与你心中所恨之人又有什么区别?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姑姑不觉得害怕吗?这下流手段姑姑又使得开心吗?”
霜衣闻言一愣,“放肆!”
易颖抬手阻拦霜衣,笑道:“怎么?看不惯吗?本宫就是要让他身居高位,再为了皇室重重跌下来,粉身碎骨,就如当年的国公府一般,一夜便沦为别人口中的乱臣贼子,尝遍所有唾骂。”
“害怕?”易颖大笑几声,“从国公府灭府那日起,南宫时颖便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具躯壳。一具躯壳,还会怕什么死人吗?”
两人相视无言,地位尊卑、身份贵贱,在此刻的眼神相会之际,皆现得一览无余。
反抗她,梁幂云也自觉现下还没那能力。
沉默半晌,易颖抬手起身,走到梁幂云身边之时又停下,威胁道:“两个选择,自己断了关系,本宫帮你断了关系。”随后径直走出丞相府坐上回宫的马车。
待人走后,易谦才开口道:“老夫说过,行事小心些,若是被她发觉,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梁幂云怒目无言,缓和了半晌才回道:“许是进出多了,被发现了。”
想起此行目的,梁幂云转头对着易谦又问道:“前年汗国之战,你们参与了?”
“莫枞告诉你的?”
“我逼的。”
易谦叹气摇了摇头,道:“是贵妃与汗国使者谈判的,助汗国谋夺天都矿山,汗国助她杀了南宫夫妇。”
“圣旨也是她假传?信也是她所截?”
易谦点头。
所以一应计谋皆出自她手,真是好手段,梁幂云暗忖。
“她的势力与智谋,非你我能及。”
看到国公府覆灭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比起任何人都要硬,任何事都远没有报仇重要。
这一点,易谦在养她的时候便已知晓,他会逐渐掌控不了她。
见梁幂云怔在原地,易谦叹了一声又道:“佩环与信笺她都拿走了,恐怕不多以时日,你是国公府唯一血脉之事便坦然于天下了。”
梁幂云渐渐攥紧了拳头,无奈生气。
若是身份一露,还能坦然而言吗?
又怎么再面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