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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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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秋高气爽,却无一丝凉意。

梁幂云在易府修整这些时日已是大好,身上的伤痕也在女医的照料下结了痂,待褪去后便又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

这么些时日没消息,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他又怎么样了。

梁幂云呆呆地看着外头的日影,风卷着树叶而来,扑了她满面。

“女君?”女医芍药轻声喊了一句,到她面前行礼问候道:“婢子有一请求,不知女君可否成全?”

梁幂云笑了笑,“我现在不过一个养在府内养伤的废人,能帮到芍药什么?”

“女君莫要泄气,这伤再过几日便能痊愈,阻碍不到女君日后行事。”芍药认真道,真是怕梁幂云会堕落泄气。

梁幂云轻笑一声,“芍药要我帮什么?”

“就是……”

芍药吞吞吐吐,不是很敢要但是又想拿来研究一番,最后在梁幂云的注视下开口道:“女君可否将你身上那瓶药借一些给芍药?”

“药?”梁幂云摸索了一番自己身上,拿出了那瓶南宫峰若所送的药,“这瓶?”

芍药甚是兴奋地点了点头,双眼直冒光。

梁幂云看着她这样子像极了看到食物的猫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要去有何用?想照着制?”

芍药还是点了点头,“这药的药效天都中无一家能比,且是婢子从未见过的药方,若是能制出来,日后为世人为府内治病兴许有不少好处。”

倒也是,用了几次也就这药的药效甚是喜人,若是能多些,日后助人助自己都是一番美事。

梁幂云将药瓶递给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木枝挖了一些,又用另外一个药瓶装着,再小心翼翼地将拿来的药瓶还给了梁幂云。

她甚是满意地看着手中那一点药膏,双眼都快笑出了花。

梁幂云被逗笑,又道:“但若是这药你制出来了可不能立刻就大告天下,这药是吾友所赠,得问问他能不能通融。”

芍药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便走回药房。

晌午时分,易谦提前回了府。

“丞相这是?”梁幂云好奇问道,对上他那一双不知作何情绪的眼睛。

“太后倒台了。”易谦笑道:“有希望翻案了。”

梁幂云一怔,脑海里全是空白,只有翻案二字触动着她的内心。

片刻,梁幂云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你养伤的这些时日,南宫峰若像开了拔一般到处找实据。”

自那日梁幂云负伤被带走,南宫峰若便不再小心行事。

他联系了天都驻草原的使者,套到了阿日娜与草原王室之间的勾结,若是阿日娜助力草原年年拿到大朝两成的钱财与物资便随她的心意供奉她所爱之人。

便是这两成,都已足够养起几个城池的百姓,这一消息落回天都,满朝文武发了疯似的要求处置太后。

这件事还只是一个前菜,南宫峰若在寻找证人之时温暖突然上门,为当年先帝一事做了证据。

但这一言并不能直接带她上殿,温暖便将藏了十八年的迷回毒拿了出来。

温暖早年间是先帝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手下一个婢子,便是太后让她拿着那包“滋补”东西下在先帝药碗中,在国公进殿议事前不久就端进去给他喝了。

温暖当时并无察觉什么,但知药物相冲便没全下,剩下那些包裹了几块布放在自己身上,不想被太后察觉治罪。

待到先帝莫名其妙死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况且太后那时秘密派人正找她要灭口,她只好跳下御花园后头的那条河流,被急流冲出了皇宫,迷迷糊糊之间被当时挺着大肚子在养胎的阮娘救起。

她不敢将自己透露在皇室面前,只要她活着的消息一出便是死路一条,所以索性跟着阮娘藏在秋霜楼。

太后找不到人又听是她自己跳了水便没敢再大张旗鼓地找她,怕引起注意,那时的天都也已是乱成一锅。

先帝突然崩逝,查不出死因,最大的嫌疑落在了国公身上,顿时满朝痛斥国公弑君之举。

南宫政拼死护下这一家三个月,却也不了了之地将这一族诛灭。

国公府被灭当日阮娘气急便动了胎气,难产生下梁幂云后便撒手人寰,将梁幂云与秋霜楼交到她一个外人手中。

她恨太后,但是她不能,那时已是无人再敢查这件事,所以她只能等,等来今日南宫峰若翻了案,她才有用武之地,才能报了阮娘的恩情。

温暖进萧府那一刻便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却没料想易颖带着一个婢女出现在朝堂之上,护住了她。

易颖让那婢女说出所做。

卫锦让她将一包“滋补”之物倒在太子妃的药膳中,骗她是对太子好的东西。那婢子爱慕太子便照着做了,与温暖一样的念头,她不敢下太多,便留了一些在身上。

不过个时辰后,太子便被发现死在宫门外,死因亦是查不出,那婢子想着害怕便往外跑去却被一蒙面女子敲晕后丢进了河里,碰巧霜衣在附近,将她救起带回了天都中的住处。

那婢子将那包“滋补”之物呈上,待众太医查验后也确定是草原的迷回毒。

这下太后不仅仅是走私财物之罪,更是杀害先帝与太子大罪,罪不容赎。

乐胥宫内,太后坐在佛像前念着经,无视南宫政一行人。

“太后!”南宫政哭着怒喊道:“你大错特错。”

阿日娜哼笑一声,抱着佛像走向他处,道:“我没错,杀了先帝是为了给胥乐报仇。若不是当年先帝那厮看上了我,父王不会将我赐给他,我也不至于与胥乐分开,胥乐也不会在追车队的途中坠马而亡,我也不会为了让草原王室继续供奉胥乐而年年瞧着大量财物入了他们的口中。”

那一年征战草原获胜,先帝看上了为大朝将士一舞的阿日娜公主。草原先王看出了他的情意,无论阿日娜如何磕求,最后还是将她送上了和亲的马车。

胥乐世子与阿日娜青梅竹马,在鹰神面前立下了一生之诺,自是不愿阿日娜远嫁大朝。在追赶途中,被草原王室派去的探子射杀,从马上坠了下来。

阿日娜亲眼所见他坠马,却不知为何坠马,待草原来信之时才知他已死。

先王还有几分愧疚之心,供奉了他几年。但更迭新王之后,草原新王便借此勒索她年年送来大朝财物,以此换胥乐世子的供奉之礼。

“至于太子,”阿日娜继续道:“怪他多事,谁叫他翻了那起案件。若非他触到我的逆鳞,我怎会忍心伤害他。”

慢走着将佛像递给南宫政,阿日娜笑道:“这是先帝赠予皇后的佛像,不是给阿日娜的。他真的蠢,蠢到不知一个草原女子只信奉鹰神,又岂会甘于在这后宫看着这佛像度日?”

南宫政拿着佛像痛心,在这后宫,除了太妃,太后是最亲近他的皇母妃。

“政儿啊,别伤心,皇母妃要去找胥乐了,阿日娜要去找胥乐了。”阿日娜转身,从袖中拿出一瓶毒药服下,无一丝犹豫。

“皇母妃!”南宫政眼睁睁看着她服下毒药无力阻止,就像十八年前看着太傅一家被株连九族一般无力。

他这个皇帝,真的很失败。

南宫峰若在他一旁扶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狠毒之人渐渐没了气息。

“陛下,罪人伏诛,该想想国公府一事了。”南宫峰若道。

身后的易颖轻笑了声,终于是想起国公府了。

南宫政抹泪定了定心神,招来李公公道:“罪妇阿日娜不堪后宫尊位,接连谋害皇室又陷害国公府。罪妇已死,不入皇陵,丢入乱葬岗。国公府九族被冤而死,朕心甚痛。”

“恢复国公府一应名誉,赐国公谥号贤明,入葬皇陵,起墓碑!”

“让草原王前来问罪!”

“是!”

“陛下圣明!”

易颖扶着无力的南宫政回了寝殿,南宫峰若去了惜云宫。

“表姑母,可安心了。”南宫峰若扶着落泪的何惜云道。

何惜云心中酸涩又起,终是晋儿无辜死去。

“表姑母要谢谢你为了晋儿做了这么多。”何惜云泪道:“若是晋儿泉下有知必是安心了。”

南宫峰若摇了摇头,歉道:“若非为了佩儿,太子不会去翻案也不会遇险,我作为兄长自是有责任。”

“不过是晋儿心之所向,现下又将那罪妇处置了,算是晋儿最后一丝福德了。”

南宫峰若看着不再风华的何惜云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太子一去何惜云便日日伤感,已是沧桑了许多,终于可以安心了。

将何惜云扶回房中歇着,南宫峰若便出宫回了丞相府,还未进门便被南宫玲佩拉着问如何。

“太子之死确是太后所为,现下她已伏诛,太子也可瞑目了。”

南宫玲佩无神地点了点头,握着紫荆玉佩的手紧紧用力,将内心的痛压在最深处。

南宫峰若抓起她的手松了松,“佩儿,放下吧。”

逝去之人可追忆,但不可追。

南宫玲佩勉强一笑,哽咽着嗓子说道:“兄长放心,佩儿安心了,晋兄长也会开心的。”

“皇兄定会瞑目。”

南宫鄞从南宫峰若身后走出来,冲着南宫玲佩而去,握着她的手道:“皇兄定会希望佩儿好好活着。”

“三皇子。”南宫峰若拱手一礼道。

南宫鄞忙扶起,道:“再过几月便是一家人了,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南宫峰若笑了笑,看向南宫玲佩之时她却是失神地握着那块玉。

南宫鄞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握着她的手走回了院子。

“若是你不想那么快便入宫,我可以跟父皇说说,再推迟些时日。”南宫鄞开口道,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南宫玲佩欲伸手摸她的脸。

南宫玲佩一怔,躲过了他的手,“不用,再推迟便是佩儿不识趣了。鄞兄长如此真心待佩儿,佩儿自是放心嫁进宫。”

南宫鄞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又伸回去,笑道:“进宫不是什么好选择。”

暮秋之初,天都城中多了一丝寒意。

梁幂云在易府修整这月余不曾见过易府外的人,现下伤好全了,正准备与易谦告辞,一进正厅碰上了刚来不久的易颖。

梁幂云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美人,似乎在哪见过?

“怎么?不认识了?”易颖笑道,摆手让她上前。

“这是颖贵妃,女公子要见礼。”一旁的霜衣提醒道。

颖贵妃?怪不得看着面熟,之前进宫之时见过一回,倒是有些印象。

“贵妃安!”梁幂云屈膝行了一礼,礼数周全,举止妥当。

“温暖倒是没把你教坏了,还行。”

温妈妈?“请问贵妃,温妈妈现在可还在秋霜楼中?”

易颖摇了摇头,平淡着语气道:“温暖可是毒害先帝的罪魁祸首,虽是不知情但总归是她下的毒,又怎么可能跟个没事人那般回去了。”

梁幂云一怔,眼里的绝望之意更甚,怪不得易谦这些时日不管如何问皆不透露外面的情况,连下人都不敢透露半分,难道……

心中的预想越来越重,重到快要压倒她。她怔怔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之人,却也问不出口了。

易颖看她这般样子甚是不得意,单手撑着脑袋道:“放心吧,本宫保下来了。虽然是害了先帝但陛下也不是多么不讲理之人,不知者无罪。”

“而且,她救下了你,国公府的血脉,本宫怎会让她没命。”

梁幂云转而欣喜的情绪又一下跌宕,双眸亮起片刻,看向她,想问又不敢问。

易颖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瞧这点出息,半分国公孙女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怎么放心让你认祖归宗?”易颖抻了她一眼,嫌弃地闭上了眼睛,“想问就问吧。”

“你怎知我与国公府的渊源?还有,温妈妈现在在何处?”

梁幂云失神地看着眼前之人,期待她的开口应答。

“温暖现在在刑狱内,今日该是可以出来了。”易谦突然出现,回着她的问题,“出来后还是秋霜楼掌事。”

“至于她,”易谦看向易颖,轻叹一声道:“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该唤她一声姑姑。”

姑姑?阿父的……妹妹?

“所以国公府并非所有人都被杀了?”梁幂云震惊问道。

“你不是也在这吗?”易颖睁眼,看着她一脸不成器的样子回道:“若非那时阿母将我从后院塞出来,又被义父带回了易府藏起来,南宫时颖就只能是南宫时颖,而并非此时的易颖。”

“也幸亏那时的陈德有点良心,没去查被落下的我,才能顺利进了宫待在陛下身边,为的就是替国公府申冤。只是不巧,居然还有一个你在,助力也大。”

南宫……时颖?祖父的独女!

梁幂云依旧是震惊地看着她,还未接受得过来这些事。

“女公子慢慢接受便是,不急于这一时。”霜衣在她旁边提示道,看着易颖越来越肆意的眼神甚是担心她的处境。

易颖没再管她,看向易谦道:“陛下现在正在满天下寻求国公府九族残留之人,只不过应该是没有了。现在就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本宫也不放心她一人撑起家业,要不就再缓缓,等着陛下下一步行动。”

易谦点了点头,回道:“如此也好,现在满朝虎视眈眈,若是女公子被找回去当起国公府肯定是被那些老狐狸盯上的,那就再等等吧。”

“你,为何不能认回去?”梁幂云突然开口问道。

易颖被她引了目光,嗤笑道:“这还没多少精明的小丫头倒是会挑问题。”

“本宫不是不想,是现在不可能。若是让天下人知我南宫时颖还活着,那便是国公府的忤逆之罪,南宫将军府的渎职之罪,还有易府的包藏之罪。一人牵涉多家,罪孽大着呢。”

梁幂云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虽然现在看来是做了对的,但若是追回到十八年前,三府的罪状可不小,满朝老狐狸可就有本可参了。

易颖站起身走向她,双眼含笑地看着她,虽是一脸笑意却能让梁幂云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多注意外界的动静,别被狐狸叼没了毛还在那傻乐。”易颖拍了拍她的肩头,“时候不早了,人也看完了,姑姑就先回去了。”

梁幂云微点了点头,与易谦一块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有个亲人还在的感觉,好奇妙……

梁幂云还沉浸在“姑姑”的奇妙感觉中,被一旁的易谦叫回神。

“女君要回去了?”

梁幂云点了点头,“在这里月余不曾见人,也不知外面情形如何。”

佩儿可还好?汐颜回去了吗?他,有没有在着急?

想着这些,梁幂云出府的脚步已是停不住了,与易谦告辞后便戴着面纱出了府。

“主人!”阿寻待她到一僻静之处便落了下来,甚是担忧地看着她。

“这些时日都中一切可有变化?秋霜楼可有护着?”

“主人被抓走那日阿寻便遣了人护着楼内,一切无碍。那些时日阿寻也有帮着将军查案,期盼主人能早日出来,只是后来主人被接到易府后阿寻便跟着来了,都中一切变化阿寻还未有机会查探。”

梁幂云点了点头,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甚是好笑,道:“我没事了,不担心。去看看都中这些时日出了什么事,我也有好长时间不知情况了。”

“是。”

一刻后,梁幂云到了萧府,依旧从后门进去。

萧府内一切如常,只是南宫玲佩的院子里似乎清净了许多。

梁幂云走向南宫玲佩的房间,还未伸手开门便迎面而来一张熟悉的、瞪着双眼的笑脸。

“姐姐!”南宫玲佩几乎是跳着上前抱上她,差点没接住力摔了过去。

“你终于出现了,佩儿还以为姐姐以后都不出来了,这一个月真是心惊胆战天天盼着姐姐出来啊~”

南宫玲佩又是哭又是嚎的,将下人都引来过来,清风也以为发生了何事急忙过来,一进院子便看见南宫玲佩挂在梁幂云身上。

“行了行了,快下来。”梁幂云笑道:“大家都在看你了,堂堂南宫郡主,有失家风了。”

南宫玲佩这才听话下来,下人们也都散了,独清风一人还在角门处望向这边看着她。

南宫玲佩将梁幂云转了好几圈检查还有没有事,随后才将她拉入房中。

“汐颜呢?”梁幂云一踏进门就问道,若是她还在这不应该这般时候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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