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雨中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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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锁也是锁不住她,倒不如不说那么多了。
“年间的表演还来吗?虽是早就说了不表演,但有位客官坚持要点你的《霓裳青衣》。”温暖说着托着下巴思索,看向梁幂云,“倒也奇怪,你就演过那么一次便就记住了,而且好似知道你会回来一般,说了那多次你不表演硬要点,定金都下了。那既然你真回来了可否献舞一曲?”
梁幂云心思飘在那件事上,没多注意她的言辞,只是点头答应。
温暖满意地笑了笑,“就知道没白养你。”随后夺门而出。
梁幂云一手掰着果子,脑中思索如何让他妥协。
次日雨天,街上行人打着油纸伞来回穿梭,街上脏水溅上衣裳也不在乎,往来各处买了吃食便回家避雨。
天气阴凉了些,梁幂云开窗看着窗外之景轻叹一声。
“饶是痴心赶路人,抵不过这一番天意难违。”
话音刚落,眼前突现一人倒挂,发丝凌乱。
“主人!”阿寻倒挂着行礼道。
梁幂云往后退了几步,让她进来。
“怎么样?”梁幂云走向里屋拿了一条丝帕给她擦脸,“可有拿到?”
阿寻接过手帕道谢,而后将一折子递给她。
“丞相府的人已安排妥当,这是从那客商手中暗夺来的一本,本来有两本,另一本被不知哪来的野小子抢走了。”
与此同时,南宫峰若房中,扶桑一脸狼狈站在房中,南宫峰若拿着折子看着他憋屈一脸。
“也不知道哪窜出来的凶女娘,将另外一本拿走了,没追上就算了还白挨了一脚。”
南宫峰若看着他摇了摇头,摆手让他下去修整。
两本折子是天都到松雾草原独一运货客商的货单,两人皆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南宫峰若手中这本并未记录迷回毒的去向,只有来处:伽师。
伽师是松雾草原王室族中一支远系,草原部落医术一族。
南宫峰若扶额叹息,松了松太阳穴后起身换衣,伴着雨声从后院出发往秋霜楼而去。
还未上楼便见梁幂云在门口等着,是想定他会来找她了。
“话不多说,拿来。”南宫峰若一进门便向她伸手要折子。
梁幂云没理会,径直往里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雨天阴冷,窗外稀稀点点的雨滴声落人心畔,此时房间内无一人出声,落针可闻声。
片刻眼神相对后,梁幂云开口道:“别想。”
南宫峰若皱眉,眼神一厉,抬眸看着她。
“姑娘是要与在下对着干吗?”
梁幂云耸了耸肩,“不对着干也行,若是将军肯将在你的那本给我倒也未尝不可。”
“本将说过,姑娘不可插手。”
“小女子也说过,将军该放手。”
一个站在门处一个坐在椅子上,言语相对之间,两人各不退让,眼神中的寒意一个胜过一个。
“谈不妥了?”南宫峰若冷言问道。
梁幂云勾唇一笑,“难不成将军要动手吗?虽说没有将军沙场厮杀经验,小女子也未见得会输。”
“我不会对你动手。”南宫峰若突然语气一转,柔和了几分。
梁幂云一怔,看向他不再有敌意的面庞。
怀柔、怀柔,难不成自己被他反将一计了?
假意倒水,梁幂云不再看他,将水杯推向另外一侧,示意他坐下。
南宫峰若也不推诿,走上前去坐下,拿起茶杯,突然一怔又放下了。
“你迷晕我也无用,我没带在身上。”
梁幂云一愣,这医术学得不止皮毛了吧?转又笑道:“将军倒是大气,小女子还以为你会生气。”
“我不会与你生气。”
南宫峰若看着她言道,语气平和,无一丝刻意之举,却能撩拨她悸动已久的心。
错觉、错觉,梁幂云躲过他的眼神,转动手中的杯子。
“姑娘怎样才肯将那一本给我?”南宫峰若问道。
梁幂云摇了摇头,“不给,而且将军该将你那本给我。”
“这并非儿戏,姑娘是否过于咄咄逼人?”
这就急了?梁幂云勾唇一笑,刚想回怼突然窗口被冲开,阿寻跳了进来。
“主人,萧丞相府出事了。”
南宫峰若猛然起身,问也未问直冲回府,梁幂云与阿寻紧随其后。
院内打斗声止,南宫玲佩被蒙面女子挟持,匕首抵在脖颈处,出了一条血痕,被挟持在雨中湿了一身。
清风、扶桑与另外几个玄色衣裳打手站在她对面,几人都不能阻止她挟持南宫玲佩作为人质。
“退后!”蒙面女子厉声道,握住匕首的手又用力了些,加深了南宫玲佩的伤痕。
“你冷静点,放开郡主,我做你的人质,或是一命换一命。”清风急言,看着南宫玲佩脖颈处的伤痕很是痛心。
南宫玲佩忍痛摇了摇头,却将伤口撕裂得更痛。
蒙面女子哼笑,“你值什么?贱命一条又有何用?”
蒙面女子带着南宫玲佩后退几步,突然发觉身后的杨汐颜。
杨汐颜一怔,刚想回房关门却被一脚踢倒,脖颈一窒,也被拎着出来站在雨中。
她未被刀挟持,但知晓只要一动便是一命呜呼。
持剑几人愈加急眼但又无可奈何。
“清风,救我~”杨汐颜哭道,全身颤抖。
“你别动。”清风缓和了她的情绪又对蒙面女子道:“郡主与她你都带不走,不若放下她们,我随你处置。”
“不可!”南宫玲佩突然发声,斜眼怒视蒙面女子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怎么回事?”南宫峰若与梁幂云迟迟赶来,却见南宫玲佩在她手中,脖颈处的伤痕更是骇人,瞬间眼神狠厉起来,直视那把抵在她脖颈处的刀。
“将军。”清风、扶桑拱手。
“主人。”另外几人对梁幂云抱拳行礼。
雨势愈加大了起来,对峙双方的心随着几人的到来悬到了顶点。
“放了她,若再伤她丝毫,你也别想走出这里。”南宫峰若浑身气场逼人,心中却亦是十足害怕,攥成拳的手不停颤抖着,雨中模糊的双眼浸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沙场多年厮杀的人,蒙面女子看着他转而大笑道:“要是放了她我也走不出这里,倒不如拉个垫背的一起上黄泉路。”
“你!”南宫峰若急眼,欲上前去却被梁幂云拦下,挡在身后。
“绑人总会有理由,你要什么可以直说,东西可以给,人你也要放。”梁幂云好言相劝道,却在仔细打量那女子,奈何雨中视线不清,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来头。
“这位姑娘倒是爽快,但我要的是你身后之人性命,敢给吗?”蒙面女子厉声一笑,将南宫玲佩笑得一怔。
“不可以!”南宫玲佩突急,对南宫峰若喊道:“兄长,佩儿无碍,莫听她乱言。”
“闭嘴!”蒙面女子手一用力南宫玲佩便多疼一分,现下血迹已是随着雨水流遍她的衣裳。
南宫峰若看着心疼,心中怒火已是燃到极致,却又松下手来,开口道:“好,我的命给你,你放了她。”
“兄长!”
“将军!”
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几人同时看着他,梁幂云也转头望向他,拽着他的手,微摇了摇头。
“放了她,我的命你取。”
蒙面女子又是大笑,“将军这是说哪的话?若是放了她我还有命来取你的命?”
“那你要如何?自戕?”南宫峰若抬眸望向她,眼中怒意被雨水覆盖。
“自戕太残忍,而且自戕换来的命可不能换她的命。”蒙面女子邪笑一声,“那就麻烦将军旁边的姑娘动手,取他的命。”
闻言色变,梁幂云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微微颤抖的身影,渐而转过身来看着她。
梁幂云摇了摇头,往旁边退了几步。
“姐姐不可以!”南宫玲佩双手已是渐渐无力,眼睛被雨水溅射到睁不开眼,却始终看着对面的情形,害怕兄长真的会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梁姑娘,麻烦了。”南宫峰若将她袖中匕首抽出,向她进了几步。
“换把剑,匕首我可看不清。”
南宫峰若转头抽走清风手中的利剑,逼向她。
“死在别人手上或许不甘,”南宫峰若向她逼近,将手中之剑硬塞到她手里,低声道:“但你不一样。”
梁幂云心咯噔一下,手里的剑却已是被握着剑身伤了他一寸。
“将军!”
几人痛心震惊之际,蒙面女子倒是松懈了心,看着对面的好戏厉声大笑,“很好,继续。”
南宫玲佩疼得说不出话,只是落泪,嘴唇一上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杨汐颜看准时机,“拼了!”遂一用力踩了蒙面女子的双脚,趁雨势极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大力咬了她的胳膊。
蒙面女子吃痛,手力松懈,南宫玲佩抓准时机用尽全力挣开了她,被杨汐颜一把推倒在地抱着,“救命啊~”
蒙面女子怒气上头,“敢暗算我?”
匕首刺向两人之际,南宫峰若迅速拔开已入两寸的剑,忍着伤痛快步上前一掌推开了她,力气之足,蒙面女子鲜血涌上喉咙又强咽了下去。
“郡主!”
清风、扶桑上前分开地上两人,随后带至安全地方。
梁幂云从刚才的昏头中回过神来,吩咐几人围住丞相府,断了她的去路。
蒙面女子怒意旺盛,“居然栽在一个小女娘手里?哼,南宫将军,栽在这里我也认了,不过尊位的意思你可要明白,若再插手翻案,有的是比我更厉害的人来取她狗命。”望向那边被撑伞扶着的南宫玲佩,蒙面女子眼中带血,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
“服毒?”梁幂云上前一看,揭开她的面纱。
南宫峰若眼中一怔,看着死相残酷的卫驽想起了后宫尊位之人。
慈笑满面,却是假意十分。
“扶桑!”南宫峰若厉声喊道,双眼布满血丝。
扶桑放下杨汐颜,快步走向那边,“将军。”
“把她,”南宫峰若强忍怒意,紧握成拳的手更是用力,“送到御书房门口,本将待会儿便入宫觐见。”
扶桑一怔,“将军,恐会扰了圣驾,可……”
“送过去!”
“是。”
一旁的梁幂云见着眼前之人现下气势,怕是按耐不住要提前揭发。
“将军,冷静点。”梁幂云开口道,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平静。
南宫峰若回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南宫玲佩。
“兄长,疼吗?”南宫玲佩看着南宫峰若溢出血的伤口沙哑着声音哭道:“都说了佩儿无碍,兄长怎么能任她宰割?”
南宫峰若摇了摇头,擦掉南宫玲佩脸上的污渍,又转头对清风吩咐道:“护着她们,将城外雏鹰卫调进来两成护着丞相府。”
“将军,暗卫未经圣上允许不得入城,这是谋逆之罪。”清风讶异低声道:“清风定会拼死守护,将军……”
“本将自会与圣上言明此事。”南宫峰若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血腥,“若是再发生此事,你便接替雏鹰卫之职守在城外不得入内。”
“……是。”清风惶恐,只得应下。
南宫玲佩与杨汐颜被接回房间,南宫峰若径直回了院子包扎更衣准备入宫,刚一开门迎面而来一双桃花眼。
南宫峰若侧身躲过她,直往丞相府门外走去,梁幂云只好跟上。
“将军,”梁幂云快步上前拦在他身前,“此时揭发过于鲁莽,若是她咬死不认那你便是诬陷太后之罪,满朝文武皆能参你一本,卸了职是小,没了命那就是大。”
“让开。”
梁幂云依旧不让,四目交锋无畏彼此。
“你真要如此鲁莽行事?就因为伤了佩儿一人,况且那还只是小伤,她并不会要她的命。”
“若再下一寸,佩儿就没命了。”南宫峰若眼神更戾,却是平静地看向她,“她就是要屠了翻出此事之人,一个不留,若是再犹豫退让便是留着条命让她去取,此事只能早不能晚。”
南宫峰若凤眼凌厉,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不可置否,“这事与你无关,我生死亦与你无关。”
南宫峰若躲过梁幂云,直往府外而去,独留她一人愣在原地。
“主人!”阿寻从屋牙处落下,抱拳以待。
梁幂云落泪,心头像是被掰开了一条裂缝一般,头一次有了这撕心之感,居然是为了他。
“阿寻,去找他。”
“是。”阿寻先行一步迈向易府,梁幂云随后。
阴雨不断,宫道上淅淅沥沥的雨声冲刷着他内心的愤怒,却无力阻挡。
行至御书房,卫驽尸体被丢弃在外,扶桑守在一旁。
南宫峰若直入御书房中,只见南宫政扶额沉思。
“陛下。”南宫峰若双膝跪地,拱手以待南宫政作何反应。
唯闻一声轻叹,南宫政便没了声音。
跪姿半刻,南宫政终是开口道:“卫驽乃太后之人,你将她丢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让朕凭着这一具尸体去定太后的罪?”
南宫峰若没做声,仍跪在原地拱手以待。
半晌,太后驾到。
南宫峰若眉间渐渐松了下来,计策达成。
“太后。”南宫政起身扶着她走向房中,“你怎的出来了?”
太后依旧慈目,道:“无事,就是听闻卫驽胆大包天行刺郡主,现下又直躺躺地横在殿外,哀家心想圣上与将军会为此事争执便过来一趟。”
好戏啊,南宫峰若勾唇一笑,随即开口道:“太后、陛下圣明,臣自是不敢将此事瞒下,只能将那歹人送进宫来谨听处置。”
“一个歹人,死了便扔了便是,有何可扰陛下伤神?将军这便不妥当了。”太后坐于他身侧,慈笑望着他。
那笑与那日一样,却增了几丝肆意与威胁。
“太后说笑了,此乃大事,怎能说是不妥当。卫驽是太后从草原带来的近婢,伤的是天都皇族之人,骂的是天都南宫一族,要的是臣下的性命,怎能是妥不妥当一说便能盖过去。”南宫峰若也回之一笑,“自然是要查清楚,唯恐小人当道伤了大朝与草原的平和。”
“若是草原有意侵入大朝,那也不是太后一嘴便能说得过去的?”
面色一僵,太后转而又轻笑道:“将军这真是好思虑,但也莫错怪了,免得引起两国不和,也让将军府承担起祸国殃民的罪名。”
“多谢太后为将军府顾虑,臣此一行便是为了大朝与草原的平和。既是卫驽口口声声有人指使那便要好好查清楚,早早将那祸国殃民之人揪出来才好稳住两国的平和,以免因为这一块让人瞧不起眼的下作瘤子害了这几十年来的和平,也好为陛下、为太后免去这一祸害。太后说,是否?”
南宫峰若直视她那已微有些变化的眼神,心中暗忖果然老道、经得住风雨。
“那你这是?”南宫政在一旁看着两人风里来雨里去地,终于可以插上嘴了。
“陛下,臣来自是要请旨查探这背后之人,为大朝与草原除去一害。”南宫峰若拱手一礼。
算盘原来打在这呢,南宫政暗笑。
“既是如此那便查吧,将天都中的祸瘤子都给朕拔走,给佩儿一个交代,也免得伤了两国颜面。”南宫政厉声道,“那谁,李公公,拟旨,升南宫峰若为从一品大将军,此后掌管城南军营,为朕分忧。还有,大查特查此事,务必将祸害两国平和之人揪出来。”
“是~”
“谢陛下恩典!”南宫峰若叩头,余光撇着那坐立不安之人心中甚是畅快。
随意一口便是从一品将军,连跳两级掌管军营兵权来查此事,愣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俩人的心思如何。
这是要将草原的所有动作皆拔除干净。
“那便有劳将军为两国劳心劳力,尽早抓出那祸害。”太后依旧淡定,起身道:“那若无事哀家便回宫了,陛下莫伤神过多。”
“是,恭送太后。”
“朕送送太后,你回吧。”
南宫政笑着指了指南宫峰若,随着太后出门。
南宫峰若起身走向殿外,一旁的扶桑正震惊地望着他。
“处理了,别扰了各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