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陈家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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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梁幂云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打量着周围的布置,想了想昨夜的事情顿觉不妙,慌忙穿戴好衣裳跑向门口。
正开门欲往南宫玲佩房间去,迎面而来两张惊愕的脸。
“姐、姐你怎么在兄长房间?兄长呢?”南宫玲佩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站在一旁拎着早膳的清风亦是一脸错愕好奇。
“我在这。”南宫峰若从一旁走廊闻声走来,向梁幂云递上一碗热汤道:“梁姑娘头可晕?这热汤可治酒后头晕,喝了吧。”
梁幂云愣怔片刻接过热汤道:“多谢将军,麻烦了。”
她急匆匆端着热汤回了南宫玲佩的房间,身后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身影的南宫玲佩却是一脸没好意的笑,见她进了房门才转头盯着南宫峰若道:“兄长,说说。”
一旁的清风虽知自家将军磊落,亦知晓他那些微心思,但不免心下会慌,也是一脸好奇地等着他的解释。
南宫峰若被这俩人盯得没法子,便淡定开口道:“昨夜梁姑娘醉酒,佩儿又熟睡,我便将她放到我的房间,而后出门在走廊上散心。”
“我说这么一大早便不见姐姐身影。”南宫玲佩作思考状道:“醉酒?散心?很不对劲。”
南宫峰若扶额,幸而扶桑此时过来禀告事情,不然俩人还不打算放弃。
“将军,尸河中的尸体大多数是泡的不像人样,只认出了五成,这是名单。”将折子递给南宫峰若,扶桑站定道:“这五成人士皆是外来客商,有水上生意也有路上生意,皆是外城人士。”
“城中可有人家失踪人口?”
“属下昨儿个去府衙确认了一番,没有。”
南宫峰若翻着折子的手顿了顿,“皆是外来人士,水路生意客商可多?”
“不少。”扶桑回道:“光是这五成里就有三成半是水路生意的常客,另外那些人样子虽泡的不成样但是衣物却是能辨认得出来,大多都是一些往来客商的粗布仆从。”
看着名单上除了名字并无其他,南宫峰若抬眸又问:“这些人与城中的关系可探查清楚?”
“还未来得及,在府衙泡了这些时日才将人认出,属下一会儿便去查。”扶桑拱手,正欲转身又折回来道:“将军,陈家家主大夫人死了。”
南宫峰若皱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暗影昨夜去查之时并无动静,今早陈家便出了丧告,说是先前便在城外养病,没治好便于昨夜去了。”扶桑深思后又道:“据陈禹所言,大夫人是在城外庙堂敬佛时去的。”
荒唐之言罢了,养病不在城中却跑去城外等死?
“怕是陈禹还说大夫人是随着佛祖去了吧。”南宫峰若冷眼一笑。
扶桑点了点头,陈禹一大早便向外告殇,说自家大夫人随着佛祖去往极乐净土进修了,去得突然,未来得及与家人告别,那些人自然也是信以为真。
“小儿子婚事一成大夫人便没了,迫不及待要谢家的家产又不能让大夫人出面,定然有猫腻。”
“大概也是他下的手,真是够狠心。”扶桑嗤道。
“这大夫人决计知道些什么,继续查。”
“是。”
话音方落,忽的外头传来一顿噼里啪啦的声响,南宫峰若心想不好便直冲了出去,扶桑随后。
一进门便见满地碎片,南宫玲佩被吓得不轻,现下由梁幂云抱着,清风在前面拉住了疯子一般的阿莲。
南宫峰若急忙向南宫玲佩奔去看她的情况,“发生何事?”
“将军,属下失职让这疯女娘冲撞了郡主。”清风道罪。
“无事,兄长。”南宫玲佩缓了缓心神道:“是阿莲乞求说有事与我们商议,是我看她可怜才将她放了进来,没成想她一进来就发疯似的拿着刀子冲着我来,还摔了这么多东西,幸亏清风抓住了她。”
此刻阿莲犹如一只怒犬直勾勾地死盯着南宫玲佩,嘴里只喊着“去死去死”。
南宫峰若走上前,蹲下身看着瘫坐在地上之人厉目问道:“谁让你来的?”
阿莲慢慢将视线转向南宫峰若,突然发笑,笑得阴森骇人,嘴里还嘟囔着“不要杀不要杀”。
南宫峰若眉头紧锁,“如此疯癫自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将她拖去衙门放入刑牢审问。”
“是。”
南宫峰若起身,见她手握匕首正想伸手抽去,不曾想阿莲向他一步将匕首紧紧握住横向他一刀,南宫峰若吃痛缩回了手,却见她又发疯般往自己脖子上一划,一声呜咽过后血洒当场。
“将军。”清风一急。
“无事,将她送到府衙去,告知谢家人去认。”南宫峰若吩咐道:“把这里洗干净,换一间房。”
俩人应是,清风拖着阿莲出门,扶桑则去叫小厮来打扫。
南宫玲佩已是被吓白了脸,嘴里嘟囔着“兄长”,梁幂云见她神情不对便将她的头埋在怀里,南宫峰若挡住这边的惨状,轻声道:“兄长无碍,佩儿莫急。”
待人被拖走南宫峰若慢慢走向南宫玲佩,温声道:“佩儿,去兄长房间可好?”
南宫玲佩在梁幂云怀里吓得不敢抬头,听到南宫峰若声音慢慢抬头看他,见他手上不停流着血又着急哭了出来。
南宫峰若将手中血迹挡得严严实实,让梁幂云先带着南宫玲佩出去。
看着这一滩血,南宫峰若深思了会儿便走向外头处理伤口。
另一边李姝玉已是得到阿莲自刎的消息,面上并无多少情绪。
“青衣,将她的家人都放出来,多给点银两,就说阿莲因病而亡,雯儿怜惜她给他们多一些银两,让他们离开梁城,若是不从……”
“婢子知道。”青衣又道:“夫人此招能令他有所畏惧?”
李姝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让雯儿如此不定心我便不会放过他,管他是什么大官位,只要在梁城就不是他的地盘,他就不敢多生事端。”
“若是他因此报复……夫人该想到这一层。”青衣似是提醒,实则是在抱怨她不与自己商议便出此下下之策。
“雯儿从未如此委屈,就是平日娇惯了些也从未如此忤逆,我自是不能让他们好过。”李姝玉转头又道:“放心,不过一次下马威,堂堂一个将军定不会不顾大局如此婆娘计较。”
青衣暗自摇了摇头,岂是他怕不怕之事,是他身边之人比较要紧,何时才能更清醒些?
“行了,该去看看陈家丧事如何了。”李姝玉说着便起身出门,青衣与婢子交代几句便跟着走了。
陈家换下新婚嫁娶的红绸,挂了满堂白绸,子子孙孙皆跪在堂前哭喊。
陈宴一身白衣,面色惨白,跪坐在地烧着纸钱滴泪,谢雯则是跪在一旁陪着他。
谢雯从小娇惯,自是不曾如此跪过,还没一会儿便膝盖酸痛,要不是怕陈老太爷怪罪,她当然是不想跪这素未谋面的婆姑。
“谢家二夫人吊丧。”外头高声,谢雯闻言一怔,抬头便看到了踏进门槛直直往前走去的阿母。
李姝玉面色冷淡未给她一眼,上了三炷香后走向陈宴,“节哀。”
陈宴浅鞠一躬,继续烧纸钱。
“阿……”谢雯正准备喊她,只见李姝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去吧。”陈宴突然开口。
谢雯一脸错愕,看着他。
“去和你阿母见见,别像我这般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陈宴依旧哽咽着嗓子,看着母亲的棺椁落泪。
谢雯看着他虽是心疼但也确实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便起身道:“那我一会儿便回来。”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李姝玉慢步走在抄手走廊上,忽的身后传来一声“阿母”。
谢雯兴致冲冲地跑向她,迎来的却是李姝玉的一巴掌。
“谁允许你过来的?如此事情你却还像个孩子般嬉闹,不怕陈家人有闲言碎语?不怕谢家二房在谢家的处地吗?”
谢雯被扇傻了,愣在原地听着她的训斥。
“回去!”
李姝玉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留下青衣与谢雯在原地。
看着失魂的谢雯,青衣摇了摇头道:“女公子不该出来的,夫人也是怕你在陈家不好过才出此狠手,女公子莫要怪罪。”说完随着李姝玉的方向走去。
她愣愣地看着两人走远,时不时有人喊她她也不曾应答,身后锦溪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愣在走廊上落泪的她。
“少夫人怎的在此?不合规矩,该回去了。”锦溪看着她那半边红涨的脸心下一惊,赶忙擦了擦她的泪水想将人先接回房间消肿。
规矩?谢雯忽的嗤笑一声,挣开锦溪的搀扶自顾自走回了陈宴那等身旁,锦溪无奈只得在她身后待着。
李姝玉刚到门口便撞见前来吊唁的南宫峰若,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走开。
“南宫将军吊丧。”
刚进门跪下的谢雯一愣,转头便看见跨门而入一身玄色衣裳却手缠纱布的南宫峰若。
南宫峰若走近上香,见陈宴如此落寞便上前一句“节哀”,看旁边的谢雯眼神未曾从自己身上落下便转身径直向正堂走去,刚好碰见从正堂出来的陈禹。
“将军有心了。”陈禹行礼道。
南宫峰若虚扶,再道“节哀”。
“内人命好,随着佛祖去进修罢了。”陈禹叹道。
命好?这命给你要不要?南宫峰若心中暗想。
“不知夫人得了何病?还要去城外才能治?”南宫峰若问道。
陈禹也不含糊,“这病说不来,医士只道无救,却有一修士说是内人病魔缠身,让她去城外寺庙镀佛光方可驱魔,也见她好了一段时间,却不曾想……可能是内人深得佛祖喜爱才随佛祖一同去了吧。”
“竟如此玄乎?”南宫峰若看着他不曾变化的面色问道。
陈禹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将军可要进堂一叙?老爷子在正堂内。”
“不了。”南宫峰若推脱有事,便由着陈禹送到了门口。
南宫峰若径直去了城外寺庙,那处寺庙并无多少香火,仅仅是一小庙,怎能住人?
他下马走进寺庙,无一僧人在此。
“暗影。”
暗影从暗处出来,抱拳道:“将军。”
“在哪?”
暗影将他引入佛像后方的隐蔽角落,随后拔动桌上烛台,只见一暗门挪动,出现一间黯然无光的小房间。
房间内味道极重,灰尘也厚积着,看着不像是住过人的地方。
“腐烂味。”
南宫峰若皱眉屏息,点了房间内烛火,黯然的一小片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待完全习惯里头的气味南宫峰若才开始翻找,可并未有什么东西可翻找,房间内仅一睡榻,榻上一枕一被,榻边还有一摞佛经,但其新而无痕可见并未有人翻看过。
南宫峰若看向榻上那几条白色异物顿觉奇怪,上前将被褥一翻顿时气味冲来,他紧锁眉头看着那一床蠕动的尸虫,胃里不时翻涌起来,只得先退出了房间。
“大夫人并非昨夜去世。”一回驿站南宫峰若便入了房间,梁幂云见他回来想着有些事要与他说便也跟着进去,听到这话更是一头雾水。
“将军是说,陈家大夫人早就已经死了,只是并未有人发现?”
“陈禹绝对知晓。”他断定,“而且大夫人之死必然与他有关。”
“将军可是去查了大夫人所居之处?”梁幂云问。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想起那一床恶心的东西实在不忍说出来让她也承受一番,遂闭眼默默忍了又忍。
突觉手被人牵起,南宫峰若一睁眼便见梁幂云托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慢慢拆着纱布,很近。
“将军莫怪。”梁幂云道:“小女子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南宫峰若定睛看着那双正专注盯着自己伤口的眼睛,面上一热正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扣住。
“将军今早没有处理好便急匆匆去了陈家?”梁幂云蹙眉问道,看着那伤口渗血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军此前为小女子处理伤口之时可不是如此鲁莽的,怎自己倒无所谓了?”
“就是一小伤口,结了痂就好了。”南宫峰若低声回道。
梁幂云失笑摇头,“沙场之人不拘小节,但若将军迟迟好不了佩儿就该日日担忧着,她可不是好糊弄之人。”
她将袖中那瓶伤药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用这瓶将军赠与小女子的伤药可行?”
南宫峰若顿顿点头,看着那瓶伤药心里酸涩却又动荡不安。
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是不是早就对她有所在意了?南宫峰若不禁暗暗自问。
他看着她认真上药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被她握着的手也渐渐有了热度,却是麻麻的。
梁幂云细细将他手掌再度缠上纱布,力度适当地包好伤口再打上结,抬眸撞上他那不知所措的视线心下一动,退后几步淡定道:“将军这几日就莫要沾水了,免得伤口化脓。”
南宫峰若抬手看了看那缠了好几圈的纱布,轻笑道:“没那么娇贵,不过梁姑娘这包扎的手法相比起给自己包扎的那次倒是好了些。”
“给自己包扎与给他人包扎自是不同。”梁幂云讪笑说着,不再跟他绕圈子道:“将军,小女子有些事情要处理需得外出几日,佩儿那边就得劳将军自己多看顾着。”
南宫峰若点点头,“可需要寻人帮你?”
“不必,一些私事,小女子也会顺道去查查客商之事。”
私事?是那件事吗?那件让你烦忧却不肯说出来的事。
南宫峰若暗暗酸涩,淡漠回道:“有劳梁姑娘,路上注意些。”
梁幂云向他一礼,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