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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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属于孙兆父亲的，具有太岁力量的肉后，六岁的孙致，经常会用一种垂涎的目光，盯着过路的人
他会半夜来到孙兆的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熟睡的老两口，直至孙兆察觉到异样，惊醒后，便会望见自己的小儿子咬着手指，小声的向他喊饿
他明白孙致的异常，却是不愿意放弃孙致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年岁已高，之后怕是也不会有孩子了，孙致是他的希望
即便孙致存在异常，他也不会舍弃孙致
为了不让村民们发现异常，孙兆将小儿子藏好，不许外人探望
阿萝那一次的贸然闯入，打破了孙兆努力维持的和平之景
孙致是怪物，他听见阿萝害怕的大叫
那不是怪物，那是他的儿子
孙兆想至此处，目光陡然变得无畏与倔强起来，直直对上阿婆审视的目光
“我不会交出孙致，风梧婆婆，请回吧”
阿婆眉头深深蹙起，声音掷地有声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孙兆毫不犹豫，眸光闪动着某种，他人无法理解的，称之为果决的笑意
“那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不管他”
阿婆盯着他的瞳孔半晌，转而放缓了语气
她转过身，于孙兆颤抖的瞳中，留下一抹苍老瘦削的影子
“太岁本是食之强身健体，长生不老的奇物，但那座山里的东西，又岂是可以随便乱吃的”
她侧过头，目光灼灼的对上孙兆一瞬间疯狂颤栗的瞳
“他是被阴灵缠身才会死，那些东西觊觎的东西，你们也敢碰？”
“而如今”，阿婆眸子泛着沉冷坚决的光
“那太岁之中含着的阴灵气息，被你儿子吃下了，你儿子会和你父亲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孙兆闻言，面孔一瞬褪去所有颜色，只余苍冷诡异的白
“…什么？”，他手微微颤抖着
阿婆盯着他的眸，目光之中刺出些锋锐的刺然
“我可以借助三面神的力量，驱逐你儿子体内的阴灵气息”
孙兆猛的抬起头，目光之中的光亮莫名显得骇然
“…当真？”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道苍老颤抖的声音打断
“不可，不可啊！风梧”
众人闻言，侧头望向身体抖如筛糠的徐老
老人显然是激动至极，双眼暴凸，泛着些让人无法直视的恐惧
他颤抖着手，捉住阿婆的手腕，声音之中已然浮现出些后怕与彻骨的绝望
“不可，风梧，那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啊，三面神已经不能…”
然，他话未说完，便被阿婆打断了
“徐老”，阿婆的脸色已然浮现出几抹凝重与怒气
“请不要诋毁三面神大人，若是这东西真像你说的那样危险，我亦会拼尽全力，保护灵溪村众人的安全”
徐老摇摇头，浑浊而苍老的眸中涌现出些绝望的泪水来
他声音嘶哑道
“不可，不可，风梧，不可啊…”
阿婆蹙了蹙眉，转而抬眸望向徐老的女儿
“徐老累了，带他回去休息吧”
徐桂兰面色有些苍白，目光略过阿婆严峻恼怒的神色，点点头，转而伸手去扶徐老
徐老苍老的手像是在阿婆手上扎了根，无论徐桂兰如何使力气，都不能撼动分毫
老人只是执着而渴求的望着阿婆
“风梧，听我一言，不然你会后悔的…”
阿婆神色未变，却是依旧没有改变的意思
徐桂兰望见周围村民们目光已然有些不满与疑惑，却因徐老的执拗，一时间没有办法之际
一只柔嫩纤细的手，陡然捉住徐老的手腕
那手生的极其漂亮，滑腻细软，透粉的指尖上涂着朱红丹蔻，衬出几分妖冶来
徐老一怔，转而缓缓抬头，对上少女漂亮神秘的瞳
苏维昭盯着面前的老人，眼睫纤长微卷，自然上翘，于脸颊上落下细碎的影子，漆黑瞳眸中含着淡到无法察觉的笑意
她于徐桂兰惊愕目光之中，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徐老的手从阿婆手腕上拿了下来
徐老盯着她漆黑明亮的瞳，面皮不受控制的一个哆嗦，却是不再说些什么，只死死的盯着她，眸底倒映着她的面孔，与身后得一片漆黑，隐隐跳动着恐惧
苏维昭望见他神色，勾了勾唇，唇角浮现出绮丽的小梨涡
“徐老，你捏疼我阿婆了”，她轻快的道
徐老却是不说话，只目光闪烁，瞳孔微缩的望着眼前，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人恐惧到无法说话的东西
苏维昭却是未曾管他，只抬眸望向一脸震惊的徐桂兰
“桂兰姐，您送徐老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徐桂兰一怔，转而低下头
“唉，好”
她扶着徐老转身离开
然，徐老却是姿态极其诡异的侧过头，死死盯着苏维昭
老人的目光犹若针扎般刺在她的面庞之上，目光闪烁之间，他望向苏维昭身后，转而恐惧的收回目光，只望着苏维昭
苏维昭对上他的目光，眼底笑意渐渐收敛起来
徐老，在看着她身后？
她身后…有什么东西？
她顺着徐老的目光看去，却发现，身后除了安静矗立的时镜敛，便是孙兆安静的房屋
苏维昭目光闪烁几分，转而眸光一转，望向身旁神色严肃的阿婆
阿婆亦是在望着徐老的背影，只一双眼睛闪动着几分惊疑
徐老之前是三面神的侍者，再然后徐老年岁已高，将位置传给阿婆来
对于阿婆来说，徐老的地位毋庸置疑，却是无法与三面神相比较
此番徐老的话，无疑是在诋毁自己曾经的信仰
阿婆虽是心中有怀疑与好奇，却是未曾多言，只随孙兆来到僻静漆黑的庭院之内
孙兆为了不给灵溪村众人添麻烦，隐藏了孙致的异常，亦是将孙致关在了房间里
待孙兆带领众人来到庭院内紧锁房门的一处小屋子前时
苏维昭目光若有若无的略过庭院
孙兆的家很整洁，却是没有阿萝形容的那般血腥凌乱，栅栏立在庭院前的空地上，只是没有鸡鸭，连辟邪的黑狗都没有
苏维昭侧过头，望向栅栏内的草窝，看见了缩成一团，安静的异常的鸡鸭
鸡鸭本是聒噪之物，罕见这般乖巧姿态，更不用说，眼前这些鸡鸭连头也不肯向外探，只趴在窝里用翅膀死死捂住好奇的，想要看热闹的小鸡们
苏维昭望见此景，眉头微颤，转而顺着阿婆目光望向眼前被孙兆锁住的偏僻小黑屋
孙兆一双手颤抖着拿出钥匙，转而去开那锁
然，他手指刚刚触碰到锁头
锁头便发出清脆的喀嚓声，转而掉在地面，摔成碎块
阿婆见此，忙望过去，却见那坚硬的铁质锁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断了，断裂的缺口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其上有细小的齿痕，那齿痕不似兽类尖利凌乱，看起来却像是…人
众人亦是随着阿婆目光望见此景，登时陷入慌乱
“孙致跑出去了？！”
“他把锁头咬断了？这怎么可能？！”
“那是怪物，是怪物！”
阿婆闻得众人深深透着恐惧与不安的声音，转而侧头望向眼前面色苍白，手指发颤的孙兆
“这是怎么回事？”
孙兆捂住脸，空洞的瞳中透着些渐渐疯狂的惊恐
“是我没看好他，是我的错”
阿婆面上的皱纹沟壑似是更深了些，隐在其中的一双眸子莫名显得锐利而冰冷
她目光刀锋般略过面前陷入恐慌的孙兆，转而握紧手，转身望向眼前已然狂乱的众人
“大家听我说…”
她话未说完，便被一道颤抖的声音打断
“怎么办，怎么办，那怪物跑出来了，它会吃了我们的”，阿萝语无伦次的道，眼前浮现出那东西的模样，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
此言一出，一旁众人登时大叫道
“杀了这东西，不然灵溪村不会安全”
孙兆闻得此话，噗通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
年迈瘦弱的老人，此刻像是卑微到了尘埃里，不住的对着众人磕头，直至额头被地面上的沙砾割破，鲜血淋漓
他抬起头，绝望渴求的目光略过眼前的众人
“求求你们，不要杀他，我会找到他，我会带他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到灵溪村了，求求你们，给我几天时间，他还认得我，还认得我啊！”
老人的声音悲怆颤抖，透着让人心悸的沧桑与渴求
众人一怔，转而面面相觑，神情之间有几分犹豫
有几名与孙兆年龄相仿的老人皆是叹了口气，面上有不忍之色
孙兆身为老一辈的人，直至五十岁方才得到这么一个小儿子，难免失态
而他们身为与孙兆同辈的人，也是知道孙兆的为人
此番望见与自己有多年交情的孙兆这般渴求，却也是于心不忍，望向阿婆试探道
“风梧婆婆，不如…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阿婆闻言，略带冷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略过于地上匍匐卑微的孙兆
“既然如此…”，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依旧是严肃冰冷的，映在苏维昭眼底，愈显无可奈何
“我们先回去吧，阿昭”，阿婆望向苏维昭，像是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苏维昭走过去，握住她苍老消瘦的手
“好”，她乖乖应道
村民们见此，亦是彼此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家
苏维昭扶着阿婆，时镜敛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苏维昭瞥见他的影子，目光闪了闪，侧头望向阿婆时，欲说些什么，然，她却停住了
只因，阿婆的手在微不可闻的颤抖
她像是未曾察觉到苏维昭的目光，只望着眼前，目光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苏维昭盯着阿婆皱纹颤抖的侧脸，转而无声无息的握紧阿婆消瘦的手
阿婆依旧在望着眼前，像是不经意，像是未曾察觉自己也会这般一样
她轻轻的，嘶哑着声音道
“阿昭啊…晚上要关好门，小心些”
苏维昭默默的点点头
“好，阿婆也是”
阿婆眸中的情绪敛去，转而浮现出慈和，她叹了口气，转而轻柔的摩挲了一下苏维昭的发，却是什么都没说
深夜，浓重的夜色似是更胜从前一般，漆黑的没有一丝光，连同月色与亮晶晶的星星都修炼隐没在夜色之中，只堪堪释放出一些细碎莹辉
苏维昭于自己的房间内铺好被褥，正欲吹灭蜡烛间，她忽而闻得一道细碎到微不可闻的声音
像是…某种吞咽声？
她心神一震，旋即无声无息的将枕头下的弯刀取出来，揣在怀里
苏维昭细细感知着周围的动作，转而眸光轻转，落在眼前跳动闪烁的烛火
烛火于暗夜之中跳动，映在她眸底挑起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放轻了呼吸，转而捡起地面上的一粒细小石子，捏在掌心
正当苏维昭欲将掌中石子丢出去，击灭那烛火之际
一抹劲风陡然自耳边略过
她瞳孔一缩，却并未侧头望去，跳动火焰的眸底，一只瘦长到诡异的手，飞快的捉住那蜡烛
“啪嗒！”，烛火熄灭的一瞬，一阵清风带起苏维昭的裙摆，隐约间，有一只冰凉的手，摸向少女纤细的足踝
苏维昭毫不犹豫，手掌一番，掌中弯刀快若闪电的刺在那伸过来的手掌之上
她动作飞快，弯刀触碰到一奇异物体，带起轻微的颤动
苏维昭一脚踢开那只被她砍中的手，转而就地一滚，向另一边略去
那东西似是被她激怒了，飞速爬起，向她扑过来
苏维昭瞳孔一缩，察觉到那凌乱到诡异的脚步声，她手掌按在面前桌子上，正欲转身之际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清晰的肉体被刺入的声音
她一怔，转而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伤口
苏维昭来不及多想，忙点亮蜡烛
黑夜之中，陡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苏维昭举起蜡烛，颤抖的瞳眸中倒映出眼前之景
眼前有瘦弱修长的人影，他乌黑的发丝垂落着，挡在面前，遮住面孔，隐约露出些苍白的肌肤，周身有浓重的水汽
他此刻垂眸望着她，瞳孔是她熟悉的，诡异的红
苏维昭望见这人，心尖一颤，转而望向他的胸口
眼前少年胸口被刺穿，却并无血迹，只隐隐散发着黑气，穿透他躯体的那只手苍白瘦弱，仿佛能看见骨骼，指甲却是诡异的细长
苏维昭的神色猛然僵住，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已然不是藏在水塘里的那般容貌了，绕是发丝凌乱，注视她的目光却依旧是干净又温柔
他手掌按在她身体两侧，未曾触碰她的一寸肌肤，目光定定注视着她，似是含了些安慰的笑意
他此刻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安慰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
别怕，阿昭，小哑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