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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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已落下大半，只露出半张脑袋留在外面。天边的云彩被烧的通红。随着太阳落下，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此番杀万俟卨，实在是赵国苗一时心血来潮。他想试试，自己敢不敢杀人。于是，这倒霉的万俟卨，便成了赵国苗首次尝试杀人的试验品。
若是论起，杀万俟卨不应该，这事做的毫无道理。
如今大宋这局势，内有秦桧专权，朝中根基未稳，外有金人强敌在外，却是先杀一大臣，尤其万俟卨还是士大夫一派的人，定然会引起文人一脉的不满。可谓是队友菜如狗，对面猛如虎。
其次，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为宋朝不再步那孤儿寡母的后尘，受武人制约。以文臣治国，立下不可轻杀士大夫的战略方针，赵国苗此举，与太祖旧训大相违背，可谓是欺师灭祖，在毁‘大宋朝的根’。
况且，这万俟卨是自秦桧处反水，向赵国苗检举揭发秦桧的种种恶行的。赵国苗此番举动，就好比是曹操在官渡之战时，杀掉来自袁绍处过来投效的许攸，乃是一步糟糕至极的棋。
此事做的极为不妥，但赵国苗出于自己的考量，还是决心杀掉万俟卨。因为，这万俟卨有着非死不可的理由。
赵国苗并不答话，低头看着手里的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想来不会是最后一次杀人。赵国苗心里不停地劝说着自己，“做皇帝不比做别的什么东西，如果畏惧杀人，那便做不得皇帝。”
赵国苗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眼睛眯成一条缝，朝着万俟卨的尸体看过去。
万俟卨的尸体像是一摊烂泥，堆在花园的石板路上。鲜红的血混合着的屎尿，将石板染成不可名状的颜色。头颅滚落在一边，脸因为失血而变成枯黄色，眼睛已无了光泽，像是暗淡的毛玻璃珠子，瞪得老大。临死之前，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后悔走上这一遭，死不瞑目。
看完这一眼，赵国苗便后悔了。
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自胸腹向上喷涌而来。
当啷一声，赵国苗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他再也压抑不住喉咙的蠕动，午时吃过的那些饭菜，此刻自胃里翻涌上来。平日里干净的石板路上，此刻好不热闹，白的、黄的、红的，各色的液体固体，好似开了一个浆染铺子。
赵国苗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却仍是一个劲的干呕，腰弯的好似虾米，像是要把内脏自喉咙里吐出来一样。
杨存中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轻轻的拍着赵国苗的背，帮他缓解呕吐带来的难受，“官家这是头一次杀人吧？”
赵国苗点点头，莫说是杀人，就连杀鸡，赵国苗也是不曾做过。
“第一次杀人都这样。”杨存中大喇喇的宽慰着赵国苗，“臣第一次杀人，还是在军中，不比官家这情况好多少，官家日后杀得多了，便习惯了。”
赵国苗沉默不语，脸色阴沉，这杨存中还是真是会‘安慰’人。
杨存中自知说错话，小心翼翼的说着，“臣实在不解，这万俟卨明明是来投靠官家的，官家为何要杀了他？”
“存中卿家以为，这万俟卨有几分能耐？能扳倒秦桧？”赵国苗并不答话，反问到。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杨存中不假思索，“秦桧在朝中根深蒂固，这万俟卨跟秦桧比起来，不过小鱼小虾一个，若是没有官家的支持，十个万俟卨也拿秦桧没什么办法。”
赵国苗点点头，“那朕为什么要帮万俟卨呢？”
杨存中愣住了，在他看来，虽然万俟卨这人没什么大用处，总不应该就这么杀掉，“可是官家，这万俟卨虽无甚大用，总归也是一助力，臣以为官家不应该就这么杀掉他。”
“这有没有万俟卨，都与扳倒秦桧无太大关系。”赵国苗胸中的恶心感稍有些缓解，重又直起身来，“朕杀他，自然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至于原因，存中卿家莫问，到时自然见分晓。”
那万俟卨的头颅上满是污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赵国苗强忍着恶心，指着那头说着，“杨卿家去将这人头颅捡起来。”
杨存中看着万俟卨的头，好生嫌弃，“官家，这也太脏了些。”他走上前去，像是踢皮球似的，踢了一脚，那头骨碌碌的滚到赵国苗脚下。
赵国苗眼瞅着那头颅朝自己滚过来，吓得赶紧闭上眼，“存中莫要胡来，快把他拿去，朕见了这东西害怕。”
官家发话，杨存中再不敢胡来，就地取材，胡乱取材，自池塘里捧出些水，将万俟卨的头冲洗一番，瞧着那万俟卨的脑袋总是睁着眼，杨存中伸手把那眼睛合上，“总算是干净些，官家，这头，是要如何用？”
“卿家拿块布把它包上。”赵国苗顿了一下，“想来这宫里应该有冰，卿家去寻些冰来，将这头颅冻上，来日朝会之上，朕有大用处。”
“哪里有布？”杨存中嘀咕一声，总不能用自己的衣服把它包起来吧，那还穿不穿？杨存中四下扫视一番，瞧见万俟卨那没了脑袋的身子，心里有了主意，这不是现成的布吗?
杨存中走过去，一股腥臊的臭味扑鼻而来，他的鼻子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万俟卨平日里折磨犯人，搞的大理寺诏狱里臭气哄哄的，如今他自己死了，也与那帮犯人一般无二，果然是因果有轮回吗？”杨存中扯下万俟卨身上的衣服，将他的头颅包起来，打成包袱状。
“这尸体赶紧处理掉，若是被秦桧瞧见，再生事端。”赵国苗吩咐着，“万俟卨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杨存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赵国苗提起包袱，起身往寝宫走去，留杨存中一人处理万俟卨的尸体。杨存中他自是不担心，这也是个极聪明的主，自有分寸。他现在要去堵秦桧，这厮出恭许久，却不见个人影，若是突然回返，撞见杨存中在那里毁尸灭迹，自己这计策，便不可为。
赵国苗大踏步的走着，已无初次杀人身体本能的不适。心中颇为畅快，有几分快意。诛杀奸佞，割头下酒，好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