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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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伦街上的氛围太过美好,以至于方建维壮了壮胆,把手伸出去,假装自然也不留余地地牵起雨棠的手。
雨棠原想甩开,可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一排下人,还是僵硬地牵了上去。
不过牵个手,方建维心里就仿佛绽放了无穷的烟花,实在有些沉醉。
他动心了。
前几个月,还在算计着把怎么把她的凤命攥在手里,怎么利用她笼络住风林党人,可如今,只剩绕指柔。
虽然他心里实在别扭的慌。
皇后不经意间把那白绸放在了自己面前,那时只是愤怒。
他愤怒于一个臣子夺了属于他的凤命的女人。
可如今每次想起来,他心里只有无限的心疼。
是皇后算计的她。她却蒙在鼓里。
虽然……她应该很乐意。为了夏洵异,她都愿意豁出命去同自己合作。
他多少次想告诉她真相,好像这样就能抹掉夏洵异在她心里的分量。
可是为她想想,方建维又退缩了。
那原本是属于女子多美好的回忆啊,为什么要让她感到难过和羞辱。
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自己对她那么好,她总有一天会感动的。
这小姑娘却只在注意一路上有趣的玩意儿。
那些个琳琅满目的布偶娃娃,长出来异族的模样;那又莹又透的蓼汀翡翠,比京城里那些死板的样式可灵巧太多;细长精致的玛瑙耳坠,能把人的脸型衬得格外好看。
雨棠一路看一路买,每个都爱不释手。
方建维当起了人形行李架,只跟在屁股后面付钱。
他喜欢极了她欢喜的样子。
人形货架当久了,方建维抬头看到雨薇挽着钱茂辉一路,钱茂辉那样子骨头都快酥了。
方建维在后面叹道:“跟他们比起来,我们可真不像夫妇。”
雨棠一听故意嗤之以鼻道:“人家是真的,我们是假的,能一样嘛。”
话一出口,二人都想起那夜在后院偷窥的场景,都忍不住转过脸去脸红起来。
雨棠望了望身边的方建维。心下有些黯然。
她知道方建维在利用她,可经历了这许多,她总觉得有些真心。
可是她怕极了男人的算计。就连夏洵异不也是么。感情这事,先当真的人就输了。
“小心小心,让一让,让一让。”前面两个推着布摊的在跑。
可是那布料堆得太高,几乎摇摇欲坠,那二人也只好一路预告着过去,想要加快速度,好像在避着什么事。
“狗娘养的!你们两个杂种!拿了什么破布料骗我是流光锦?穿了一天就褪色!”
后面一个土财主模样的圆脸胖子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跑。
他声嘶力竭地声讨前面两个奸商的无耻行径,引得满大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给他们两个拦下来!奸商不许跑!”前面有热心群众拦下了那两个小商贩。
还硬把人摁在了地上。
那堆成山的布匹也散落在大街上都是。
雨棠心下有些悲悯。
她不喜欢看到人狼狈。虽然卖假货确实可恶。
让他们说清楚吧。
雨棠正准备以郡主的身份审判几句,却注意到那两张俊美的熟悉脸庞。
“祖修明?繁幼?”
他二人如今身着短衫,粗布麻衣,同之前着的绫罗绸缎大相径庭。
雨棠大概明白了情形,又不好当街不公正起来。
便扶起那兄妹二人,同那圆脸胖子谈道:“我是将军府的永平郡主,今日路上遇见此事,便不得不管管闲事了。你们的纠纷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狼狈为奸!骗我那手里的布料是京城的流光锦,我从他们手里买了十几匹去做成衣。谁知道今日顾客找上门来,说这流光锦是假的,穿了一天就会褪色!”那圆脸胖子愤慨得要命。
雨棠心里有些难过。
一场战争,破坏了原本的经济秩序。原本安居乐业的人民流离失所,动荡不安。
那时的祖修明是何等的肆意潇洒,如今怎变成这样一个宵小之辈。
祖修明始终低着头。
他认出来永平郡主,但他宁愿永平郡主没认出自己。
不过萍水相逢见过几面,实在不必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太狼狈了。
不过数月间,因为战乱,突厥那边的货源全断了,直接预付的货款又拿不回来。
厄运专找苦命人。偏偏父母从波斯探亲回来,遇上了蓼汀战事,父亲被流箭所伤,大腿伤了,那治疗费用是好大一笔。
哪怕不根治,就是为父亲续命,那每日都是几两银子的花销。
家中生意又遭了难处,这可怎么办。
旁门左道的,就听来这么个主意,用普通的丝绸,使用沥染法就可以染出接近流光锦的色彩,成本低得许多,几乎是几十倍的利润。
生计逼得人铤而走险,这两兄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可竟然被她遇见了。
那时的少年意气,他早早看出她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正想走近些却发现她早有夫婿。
那扼杀在萌芽状态里的好感,却让祖修明今日的窘迫更多上几分。
永平郡主替自己赔偿给了那圆脸胖子不少银两。自己应当有骨气拒绝的,却全然没有那资本。
在她面前,自己还装什么呢?
太需要钱了。
繁幼替自己把所有的苦衷说了出来。
曾经仗剑走天涯的自己,竟然也只剩那宵小的心态:卖了可怜就能得了贵人的相助。尊严又算什么呢。
祖修明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才发现她身边那男人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
他心下一阵怅然。
雨棠笑着同他兄妹二人问道:“许久不见,找个酒楼饮酒叙旧可好?”
繁幼正想答应,却被祖修明拉住。
祖修明低眉顺眼地扶着一车的布料对雨棠讪笑道:“回贵人,我们这一车布料生意要做,不如改日吧。近日世道艰难,实在有些困难。贵人的银子,我们有了自然要还给您。”
他那个“您”字说得特别重。
那刻意的尊重,掩盖不了的,是他对命运不公的怨憎。
说完,祖修明急急忙忙就带着繁幼走了。
雨棠看着他们的背影,一阵怅然若失。
“总有些故人,不必相见了,再相见,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
方建维拍了拍雨棠的肩膀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