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图穷匕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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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研报告在孙荆的帮助下,雨棠很快就拟好呈给皇上。
钱茂辉对孙荆倒是十分信任,对于他的行动向来不予干涉,毫不担心他被皇上策反,成了自己的对立面。
倒也是。景顺帝身边的近身侍卫,与钱茂辉自然应当是自己人。
其余时间,孙荆总带着雨棠在蓼汀城里逛着。
有一日他还像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束红彤彤又麻麻点点的果子。
他告诉雨棠,这便是荔枝。
他还渲染自己如何用心地去求了当地的农民,才终于在山顶上找到一簇还未败谢的荔枝,得了宝似的一定要来给雨棠尝尝。
孙荆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实在令人不忍拒绝,何况那荔枝的味道,雨棠也好奇的紧。
她剥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便跳出来,外面一层薄膜不小心被挑破,惹得汁水喷了到处。
雨棠一口含在嘴里,甜津津的厚味浸染得整个味蕾都跳跃起来,与之相比,京城里所有的瓜果都要黯然失色。
可雨棠还是对总在蓼汀耗着浪费时间颇是不满起来。
雨棠总是私下追问孙荆定远侯之事他们有些什么线索,孙荆却总也敷衍着,只说时候到了便告诉她。
见孙荆有所防备,雨棠更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能把曼音梵毒之事和盘托出。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七夕,孙荆拉着雨棠去汀河边看灯。
雨棠早已习惯孙荆那温柔体贴的做派,对于他的温柔体贴既不过多揣测,也不胡乱猜想,只当这是他是贴心的闺中密友。
可是在汀河之上玉翟桥边,他用柔柔的缎锦遮着雨棠的眼,松开时,满天的孔明灯往天空中飞去。
每个都写着:“雨棠顺遂。”
那些孔明灯漫山遍野升起来的时候, 雨棠心下还是免不了一阵动容。
孙荆站在她身旁,并不言语。
他就是要她心猿意马,猜来猜去。
给她时间让她琢磨……再……让她失望。
孙荆太懂女人心。比洵异和皇上都懂。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时,孙荆凑过来雨棠耳边道:“放心,不过是做戏。做了这场戏,我便好同时苒告假,要带你在康南州周边走走,我们去坪州查访你父亲之事。”
孙荆满脸肃穆,让雨棠把刚起的满心动容硬生生全吞了下去。
再望了那满天的孔明灯一眼,她不敢承认自己的那一丝失望,更不敢承认随之而生的那一丝希望,只想把心思全放在侯爷之事上。
康南州基本局势稳定下来,几个武官逐渐清闲起来,剩下知州等几个文官在焦头烂额地想办法,尽快让康南州恢复经济活力。
此时孙荆提出的新婚夫妇出门旅行实在很说得过去,时苒他们一句也没有阻拦。
来蓼汀多日,雨棠发现时苒并没有回京的意思。
雨棠后来才想明白,她们并不是来辅佐自己的,而是借雨棠的名义来康南看着钱茂辉等人的内臣。
时机成熟以后,皇上一定会派出自己的臣属慢慢渗透进康南州。
雨棠常常看着皇上给她赐的奇珍异宝出神。
皇上对她真好。物质上是一点没有亏欠。
即使是知道自己同洵异成亲,这些吃穿用度一样不少。
有些玩意儿,都逾了制。
可是她想要调查的真相,却可能影响他的皇权,甚至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或许孙荆和钱茂辉就是要利用自己呢?
多少次,她都想去告诉时苒他们真相,再把孙荆和钱茂辉这帮子乱党一网打尽。
如今不是太平起来了么?孙荆也没有什么用了。何况有什么差池时苒会想办法。
至于真正的洵异,她完全可以依靠皇上去救他回来,何苦这样冒险。
这前线的官员来来去去,若新来的臣属认得夏洵异,这谎该如何圆?
雨棠实在想不出来这样为他们豁出命去的理由。
可是。侯爷的事,这是唯一查出真相的机会吧。
不论其他,雨棠准备好一切预备同孙荆先去一趟坪州,查访定远侯之事。
到了坪州,钱茂辉竟然也来了。
他带着几个将士打着去鲁吉高地巡查的借口跟了出来,时苒他们倒也并不起疑。
毕竟在他们看来,钱茂辉看着洵异避免他被雨棠策反,也是一件极其寻常之事。
他们到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三人坐定先聚头开了一场小会。
“今日这处,是我们在坪州的据点,叫鑫来客栈,”孙荆开始介绍情况,“若不小心走散,你便想法子找到这里,自然可以联系上我们。”
雨棠点点头,心下明白,钱茂辉他们在康南州的势力树大根深,皇上确实一时之间难以撼动。
她故作急切问道:“如今坪州之战已经结束了大半年,许多事情无迹可寻,我们前来坪州能查访什么?”
“我们预备从那波斯小娘查起。那波斯小娘同侍女同是坪州人,原本是一对邻人姐妹,你父亲驻扎坪州时看上了那波斯小娘子,那波斯小娘子就请了这小姐妹进府相伴。”钱茂辉具体介绍道。
“这又如何了?”雨棠有些意外,但是下意识回避父亲的风流韵事。
“指证莉莉,也就是那个波斯小娘偷城防图的就是这个邻人小姐妹图雅。我们怀疑莉莉根本就没有偷过城防图。只是莉莉和图雅都在将军府被抄之前消失了。
我们一直疑惑,她们不过是坪州的乡野女子,又能往哪儿跑?所以我们还是来她们家乡看看有何证据。”钱茂辉把个中原委娓娓道来。
“那你们为何说我父亲之事与皇上有关?除了那封信还有其他证据吗?”
雨棠心里清楚,这件事完全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但是从吴非议那里得的信息,就不一定要告诉他们了。
那个莉莉早就死了。大概也不曾偷过什么城防图。
“其实更重要的事是,军机处里有内奸。”钱茂辉压低了声音道。
“那日景顺帝带人便衣出巡,名义上是说查访突厥兵力,实际上却是想查定远侯之事。那山野蛮荒,景顺帝人走的小路,且臣属加侍卫统共也就十几人,如何就被突厥兵力发现了?”
“不过都是猜测,可有证据?”雨棠害怕被他们捕风捉影地牵着鼻子走,便直接问道。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我一直在景顺帝身侧,被一起抓到突厥。晚上起来解手时,见到一人与那领头的突厥人蝇营狗苟,不知道私下在密谋什么。”孙荆沉稳地开了腔。
“那人是谁?”雨棠问道。
“天黑路远,却是没有看清。”孙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雨棠突然反应过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还没思考清楚便脱口而出道:“你们如此积极地调查我父亲的事,为了什么?”
钱茂辉与孙荆同时冷冽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孙荆开了口道:“拉皇上下台,迎景顺帝回国。”
雨棠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你们想反!”
孙荆定定地望着雨棠,淡定道:“你同我做戏这么久,现在再去同时苒他们说明情况,恐怕你的欺君之罪不会比我们小。”
钱茂辉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放在桌上,同孙荆冷笑道:“她若不配合,我们倒也不再需要她,只说她遇上了山匪,不幸遇刺身亡,才算绝了后患。”
孙荆也冷笑着挥挥手,示意钱茂辉把刀放下,并向雨棠道:“景顺帝被掳之前便在查你家事。他同我们说过,若定远侯真有冤屈,定要给他平反,方是有容乃大的皇家气度。你若今日死在这儿,啧啧,可惜了,你家的荣光,还有你的夏洵异,全都看不着了。”
对着这场景,原来的雨棠或许有几分胆怯,可如今的我,倒是愈发胆大冷静。
她冷笑着看着他们二人,故作深沉地不说话,顿了一阵后,幽幽地道:“钱大人大可以杀了我,到时皇上治你们个护驾不利的罪名,最次也是调离原职,这么一来,倒是正中他下怀,正好把康南州你们的势力慢慢肃清干净。”
他二人被雨棠此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而是没想到雨棠一个小姑娘竟有此见识。
雨棠见状继续道:“我要查我父亲之事,并不是企图给他翻案,只是为人子女的愿望罢了。至于夏洵异,救回他的前提是不能动摇大新的国本。如果你们肆意妄为,我想我与他都愿意为国牺牲。”
“那你想如何!”钱茂辉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虚张声势。
“任何事不得瞒着我,你们应当比我明白,若定远侯一案与方建坤有关,对于他的皇位可能造成的巨大影响。如今之势,方建坤坐稳皇位,就是大新的稳定之基。若你们轻举妄动,不顾整个大新的福祉,必要时,我还是直接告知皇上真相,哪怕粉身碎骨也与你们同归于尽!”
雨棠把话说的铿锵有力,不让他们因自己是女子而看轻。
“先查吧,”孙荆见此场景倒也并不慌乱,只沉稳道:“如今我们手里有的证据除了林焕权等几个开门将领的供词、还有当日节度使府目击证人的证词。”
雨棠淡淡一笑,明白他们原本也打算有所隐瞒,却也并不追究,只问道:“都是人证?可有物证?”
“各个将领的证词基本相同,说的就是一个大新将领拿着定远侯的虎符,说是京城援军到了,便叫开了城门。就是说最大的矛盾就是,有人说叫门的将领十分眼熟,所以不疑有他,有人却说从未见过。”
“虎符一般只有一对吧?能复制吗?”雨棠注意力被虎符吸引。
“虎符的图案十分复杂。按理是不能复制的。”
他们总算开诚布公地把事情聊了聊。
思虑再三,雨棠也告知了他们曼音梵毒之事。
这一日议事足足议到了子夜,实在困不住了,雨棠才提议先去休息。
孙荆自然地跟上来,预备到雨棠房间去。
雨棠有些好笑地盯着他道:“这里没有皇上的人,不必装了。”
院子里,钱茂辉看到一切,在边上故意起哄道:“孙大人装上瘾咯!”
雨棠在一边偷笑,只剩孙荆满脸通红,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