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萧萧班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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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进了门，晋王早在花厅等着了。
晋王给雨棠拨了四个女使，让她继续住在旧时的映霞居内。
晋王对雨棠笑道：“映霞居你应是最熟悉，是老地方了，你那把瑶琴我也给你赎回来了。还有什么要求，你同福金吩咐，福金可得一一照办。”
这数月的辛苦啊。雨棠心下叹道，为半两银钱捉襟见肘的日子，好赖是有了转机。
雨棠真心真意地向晋王表示了感谢，只福了福身子，泪珠却要滚下来。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啊。
晋王也来不及同雨棠寒暄太多，只说朝中有事便让福寿跟着离开了。
福金引着雨棠几个去了她旧时的映霞居，又引她见了这四名新添的使女。
虽是故地，却更是别人家，虽是表兄，却更是晋王。雨棠心下明白，伤感归伤感，小心翼翼确是必不可少。
雨棠特意同这四名使女热乎地谈话，问了些年纪家乡之事。
这几名侍女年纪与雨棠均是相仿，分别叫春儿，夏儿，秋儿和冬儿。是晋王去封地之后买的人。
这几名侍女虽是奴籍，但各个跟一把水葱似的，生的好模样。比起来，小玲确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
映霞居里的家具陈设早换了一遍，家具竟比侯府还要高一个档次，俱是乌金木打的。
进门处列了一排乌金木博古架，陈设着许多古玩，占了一面墙去。
门对着有一扇窗，窗下摆了一张琴，雨棠仔细一瞧，就是她那把嵇康的瑶琴。
瑶琴边上是一整面黑大漆彩绘花鸟圆角柜，再往里是一面黑漆嵌螺钿楼阁山水插屏，越过了屏风一架黄花梨螭龙螭凤纹架子床，里挂着月白青纱床幔，床边上置一案几熏着的幽幽的蘅芜香，整体颜色偏暗，却是稳重清雅之至。
小玲迟迟不敢吱声，有些怯场的样子。
倒是春儿落落大方地过来同她二人招呼：“玲儿妹妹，我带你们去后厢房看看，我们以后一起在那儿落脚，表小姐的东西我看着不多，交给夏儿拾掇她们便好。”
春儿引着她二人往后厢房去了，剩下那三人朝雨棠与阿芫点点头便各自忙碌起来。
之后几日，晋王都不大归家。这府邸到处都在修缮，看起来倒像特意新先修了映霞居给雨棠落脚。
阿芫惦记的湖心岛终于是寻着机会让福金带着去了，小铜人却没有找到，阿芫小子垂头丧气地回来，只说“小铜人也在抄家时被皇帝没收了。”
雨棠听了这话，赶紧捂住阿芫的嘴巴。
雨棠明白，晋王虽是她们的表兄，和皇帝却更是亲兄弟，岂敢在他府上议论起皇上来。
而晋王的女眷俱留在晋城，府中事务一概是福金在打点。
福金得了空时，主动同雨棠聊了几句晋王的家事，雨棠才得知晋王同晋王妃早已貌合神离，晋王府这几年已经进了三名如夫人，又添了三女一子，晋王妃早就不主持中馈，府中是庶子允璜的生母三夫人杜慧岚掌事。
晋王妃早已搬回定国公府，常年在钦天监行走，主事天衍历研究，皇上已经赏了她三品的钦天监太史的职位，是大新历史上职位最高的女性官员。
定国公不放心外孙允轩，请皇上出面，定了允轩晋王世子的名分。
说起这位表嫂，雨棠还是惊叹。深宅大院里，男子薄幸倒是并不稀奇，却没有几个女子如晋王妃一般魄力。
世人都道女人抓得住男人就是本事，可雨棠觉得，像表嫂这样肆意飞扬，在世间能寻求一处落脚之所才是本事。
又呆了几日，雨棠倒是有些如坐针毡。
晋王对她虽并未约束什么，可府中规矩真是多得头皮发麻。家丁和奴婢有级别，不同的人见了雨棠还有不同的行礼方式，不同菜色用不同餐具，还要有不同的餐仪，还好府邸里其他主子都没进来，不然光是行礼她就得学个月余。
定远侯府虽也是门阀世家，可也不曾有如此成体系的规矩要人遵守。
这又平静又心累的生活却在二月廿八被忽然打破。
那一日一早，福寿遣了跟前的小厮来报，特意要同雨棠说话，那小厮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老老实实行了一整套礼，再道：“问表小姐好，皇上要御驾亲，表姑爷随行的日子定了，就在明日！”
果然是等不到婚仪那日。
雨棠回头看家里备嫁的十里红妆，忽然格外悲凉。
她转念又乐观坚定起来。
没事的，军机处跟着皇上，哪儿能出什么乱子。
自己已经是洵异的女人了。待他回来行了婚仪，便是一世长安。
说来朝中对皇帝御驾亲征颇有争议。
十七岁的君王，位置还没坐稳，虽有子嗣，不过周岁小儿，他离京，变数实在太多。
几个重臣轮番的劝，也挡不住他上阵杀敌，为百姓把突厥人赶回天山以北的决心。
众臣见全部下来，便仔细商议起摄政之事。
可无论是皇上的镇国公，还是几个兄长，一旦摄政，各个都有擅权之嫌。
更何况战事无常，若真在前线有了什么意外，嗣子年幼，江山自然只能拱手让人。
雨棠并不知道那许多，却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皇上。定远侯兵败，明明事有蹊跷，不仔细调查便下令处决，蓼汀告急，不调兵遣将却非要御驾亲征，这样急躁行径，真不知德宗皇帝为何弃晋王而立他。
坐在花厅里发了会呆，就听门口一阵喧嚣，雨棠明白，是晋王回来了。正预备同表哥问些什么，才瞧见晋王身后那熟悉的身影。
洵异满面胡渣，有些邋遢，衣裳还是分别那日穿的那件，皱皱巴巴，再不齐整。他整个眼球布满红血丝，只微笑地望着雨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