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谢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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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府时,雨棠最爱的也是过年。
除夕的日子,侯府的屋檐、树杈上都挂满了特制的小灯笼,大门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清早寅时侯府所有人便要起床,洗漱后府中女眷一同向母亲请安。
按规矩,夫人的房里这一日会安排早膳邀大家共进。
早膳后侯爷正好下朝归家,各房小娘领着小辈过来磕头,侯爷和夫人一起给小辈们发压岁银,侯府的压岁钱也是阔绰的,每个红包都是十两银子以上。
待请安早膳后,各房要回屋先沐浴更衣焚香,辰时正刻要在祠堂祭祖。
除夕的沐浴更衣格外精致,浴房里用绿釉狻猊香炉熏上了苏合香,浴桶中要用夏季时在地窖中存的鲜茉莉铺在水中,另淋上宜芳阁的茉莉精油。
冬日的京城格外寒冷,雨棠的浴桶是特制的保温浴桶,有换水装置,不断把旧水释放,再加入新水,始终把浴桶中温度保持在舒适的区间。
为了保证源源不断的热水,还需要几个家丁在厨房不停地烧水。
不过这待遇,就算是侯府,也只有她这个正房嫡女才有。
新年的新衣裳也是早一个月就请俞景岚来家定做的。
京城里,皇家和公侯府不再讲究品牌,鱼跃坊的成衣也入不了眼。只有请上大新的首席御用裁缝俞景岚来家中量体裁衣,那才是豪门的贵气。
大新的规矩,只有正房才能穿正红色,其余女眷都是水红色或是玫红色。
雨棠单纯,向来对正红色倒没什么执念,却很是羡慕五妹那件水红色的长袄,总觉得那水红色衬得肤色格外白皙,就像五妹的名字“雨薇”一样,像一朵盛开的紫薇花。
祠堂的先祖是陈国的大司马苏岐,我的十七代高祖。祠堂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先祖的牌位,后面还挂着他们的朝服画像。
雨棠印象中,每逢祭祖,他们由一个礼仪妈妈领着,跪在蒲团上。孩子忍不住好奇,偷偷抬眼看香炉里袅袅的烟一缕一缕溢出来,爬满整个祖祠。
耳边是众人诵经祷告的声音,宛如密密麻麻的小虫,覆满整个脑袋,愈发让人昏昏欲睡。
时间实在太长,几个孩子都几乎要跪不住。可礼仪妈妈严厉地拿着戒尺,以督促他们保持肃穆的状态和端正的姿势。
这个流程通常都要两三个时辰。
不过,忍耐过祭祖的繁琐,快乐的年才算真正来。除了压岁红包,侯爷外出公干带回家的礼物也都放在花厅,由各房自行取回。
雨棠最爱父亲带的玩意儿,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好多从未见过。还有不能少的就是花炮,侯爷特意买了分给孩子,各房的孩子也难得有了聚在一块花炮时间。
当夜幕即将降临时,盛大的除夕宴就开启了。
侯府的除夕宴一般摆在遇雪楼,侯爷和夫人单独一桌在上,其余各房都在下落座,家里的仆妇进进出出,这一晚的流水席,会有包括鱼翅鲍鱼等高档食材在内的一百余道菜。
雨棠忽然想起去年除夕,洵异也来家里过年。洵异自然在雨棠身旁落座,两人都有些不自然的生疏。
洵异倒也殷勤,热情地要替她布菜,对她说:“快多吃些。”
那时雨棠却并不很瞧得上洵异,只淡淡一笑道:“你才不要客气。没吃过的多吃些。”
洵异布筷的手顿了一下,还是一如往常,只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比起洵异来,雨棠确实算很见过世面。
洵异第一次进侯府,恰好遇上晋王带着晋王妃也来家宴。
那时梁王还未登基,晋王当时也是颇有胜算的新皇人选,正是意气风发。
那时正逢晋王妃有孕,带了十来个仆妇随从,鞍前马后地服侍着。晋王晋王妃到时,雨棠明显感觉到洵异行礼时的不自然。
雨棠内心嗤笑了一番,晋王名头听着大,也不过是自家墩墩表哥罢了。
除夕宴后定远侯府的烟火,是京城的所有百姓除夕宴后的保留节目。
因着众人的期待,侯府也越来越重视,每年的花样越来越多,就连饥馑之年也不例外,到最后变成年关再紧也要办好烟火晚会,夫人觉得实在可笑,侯爷却始终坚持如此。
少时雨棠不理解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坐在闲云阁上看烟火,实在是太美了。
正想得出神间,阿芫和虎子一起钻到雨棠怀里来,吓了她一跳。
雨棠顺手摸了摸阿芫的脖颈,粉嫩的脖颈上汗津津的,她怕阿芫生病,赶紧给换了一条汗巾。她看虎子也一头汗的样子,赶紧给他擦了擦,也换了一条阿芫的汗巾。
洵异不知何时又返回来,站在窗口笑道:“你这才十来岁,却熟练地像个小母亲了。”
雨棠被他说的脸红,只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给两个娃娃换汗巾。
虎子欢天喜地地拉着雨棠的手,冲着洵异喊到:“雨棠小姐做我母亲可好?”
两个大人同时一愣,雨棠的脸瞬间羞得通红,她只敢偷偷抬眼看他一下,恰好碰上他的目光,洵异正尴尬地傻笑着,又把身子探进窗户来,把虎子拉过去亲了两口,道:“小孩子家家管好自己。”
雨棠正低着头害羞着,无意中瞥到阿芫一脸鬼头鬼脑的样子在边上偷笑,她又气恼又害羞地要去捏阿芫的嘴。阿芫笑着尖叫了一声跑了起来,雨棠也佯装去追他,不想正好扑到洵异怀里。
因着扎的太猛,倒是把鼻子撞的生疼,雨棠只顾摸着鼻子皱眉,洵异自然心疼的不行,也关心地问起来,正乱着,窗外忽然有人说话:“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雨棠与洵异抬头一看,竟是婉晴挽着夏夫人正准备外出。夏夫人青着脸,婉晴在一旁脸色就更是难看,夏夫人又道:“洵异,你过来一下。”
他们二人瞬间尴尬起来,洵异赶忙把虎子交托给雨棠就去了他母亲那里。
夏家的年饭大家都吃的很沉默,仿佛夫人婉晴和雨棠都学聪明了似的,不再交流便不会有什么难看场面。
夏老爷一如既往地只关心虎子,看来对女人间的事儿也是个不在意的主儿。想来是军机处军务繁多,洵异这场年饭也是吃的心不在焉,举着豆团去沾了醋。
边关的形势应当是不容乐观,年饭后连着几日,雨棠都没有见到洵异。
所以这个年雨棠过得十分无聊,除了做针黹就只好在家和虎子阿芫两个小鬼头百无聊赖地做了朋友。
婉晴和夏家大部分人都住在内院,仿佛有了默契似的,再也没人来找雨棠,不管是卖好的还是找茬的,都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一日,小玲进厢房整理家务,雨棠想起鱼跃坊的事情便问道:“小玲,不知年后鱼跃阁几时营业啊。”
小玲一边飞快地擦着桌子头也没抬地回道:“十六。”
雨棠“哦”了一声便开始整理我这期间的绣样,准备去鱼跃坊交差。
小玲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道:“姑娘,你同少爷的事儿不都定了,你还折腾这些事作甚。”
雨棠低着头,沉吟许久,才抬头答道:“我倒是真想有份自己的营生,起码腰杆子也硬些,若把前程建立在男子的宠爱上,我总觉得如履薄冰。”
小玲边整理边笑道:“姑娘我同翠姐有时候真觉得你挺厉害的,你和少爷虽然订过婚,但据说也不过接触也不深。可你住来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少爷竟然就被你拿下了。要知道,少爷这般人才,莫说那些个要来说亲的大小姐可排成长龙。就是这宅子里的丫鬟媳妇儿,我知道的就有好些个明里暗里地给他灌迷魂汤,其他人家的少爷,早就左拥右抱了,可就我们家这位,岿然不动。”
雨棠看了小玲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试探道:“可我听的可不是这么地。听说当年,他有个相好叫绪瑾,虎子就是她生的。”
小玲听雨棠这么一提,放下手头的工作凑了过来道:“姑娘你知道啦?是不是前几日陈三小姐说的?”
雨棠假装淡定地点了点头。
小玲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过来在雨棠身边坐下,道:“我翠姐就是有先见之明。绪瑾的事儿,那时我还小,是丝毫不知,翠姐前几日看你二人那情形就怕陈婉晴要搞事情,赶紧告诉我。”
雨棠推了推小玲道:“那你快说,废话真多。”
她清了清嗓子道:“少爷真正有过的女人就是绪瑾,这是真的,虎子是绪瑾生的这也是真的,他两好了能有两三年,但是后来绪瑾死了。她失贞给了个老财主,少爷就不想要她了,后来她就自杀了。”
雨棠叹了口气道:“这同婉晴说的那个故事一模一样。她没骗我。”
小玲惊讶道:“那你闷闷不乐个啥,反正绪瑾都死了。”
雨棠苦笑道:“婉晴说,夏洵异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在弥补他与绪瑾之间的遗憾。我知道婉晴是在挑拨离间,可是我觉得,她说的对啊。”
雨棠思忖许久,又转向小玲问道:“不然少爷为什么这么快就喜欢我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