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父子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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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都起来吧。”
看着周围成片成片的人跪倒，白晨星有些过意不去。
“谢观主——”
又是一阵阵长啸，众人缓缓起身。
白晨星发现，先前那些嫌弃、愠怒的眼神，此时已经消失大半，其中大多数人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不知小友贵姓啊？”
还是刚刚那名道士，他肩挂拂尘，拱手道。
白晨星咧嘴一笑，“白晨星。”
“原来是白小友啊，先前失敬，失敬啊。”一听白晨星的名字，周围一群人纷纷笑着问候自己。不少人面对自己姿态放得很低。
白晨星心里清楚，谁不想攀高枝？观主太高攀不上，但他的弟子却是个连化灵都不到的废物，只要比他强，或多或少都能捞到些油水。
“诸位，我还有要事在身。”白晨星抱了抱拳，准备离开。但身边的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
白晨星好不容易压下乱糟糟的声音，道：“诸位，有什么事，跟观主商量，我全听他老人家的。”
话到此处，白晨星心中冷笑一声。早在自己突破之后第一次见观主，他就开口威胁自己，白晨星一直憋着这口气。
“你不是喜欢搞别人吗？那我就让这些人好好的把你‘麻烦一下’。”
说罢，钻出人群，急火火的朝着道观山门跑去。
因为没到化灵境，白晨星连最基本的御灵飞行都做不到。之前被那些道士在林子里面追，还是林雪倩背着他跑的。
思考间，他再次鹊起鹄落，穿梭在树杈之间。随着重力的不断加强，白晨星明白自己再次进入后山密林中。
“麻烦了。”他面色有些凝重，没人带路，在这里完全就跟个瞎子一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晨星砸吧砸吧嘴，沟通了林雪倩，商量了片刻后，转身朝一个方向冲去。
……
道观外，山门口。
已是后半夜，风也渐渐小了，躁动的树枝也安静了下来。
解泽元和他剩余小队的成员站在山门前，直勾勾的盯着解云天。
双方矗立良久，解泽元率先开口，“爹，没想到在这能遇上你。”
解泽元声音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一丝落寞。
解云天没有说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柄骷髅头的拂尘。
“难道就非要到这种地步吗？”
解泽元痛心疾首的问道。
“少霜泷人呢？”解云天没有回答解泽元的问题，盯着他问道。
解泽元摇了摇头，有些歇斯底里，“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已经死了，跟你一起死了，这还不够吗？”
二十年前，解泽元受伤逃亡到秦省的真正原因，就是临川阴符司分部内部出现了叛乱。镇魔翎买通了一些阴符司内部的宗老，殿士，给他们画了个‘大饼’——帮助他们上位，管理临川分舵，同时让少家从此在临川消失。
这些宗老就信了。随后在一个雨夜，他们计划暗杀掉当时临川分舵的舵主，少霜泷。谁知，计划泄露，少霜泷带领着以解云天为首的亲信将计就计，全歼了反叛的宗老。
当他们浑身染血，打完一场恶仗之时，镇魔翎分舵的分舵主领着一大批精锐突袭阴符司。眼见不敌，少霜泷和解云天商量让分舵的有生力量尽数外逃，等待何时的时机复仇。接下来，才有了解泽元拖着重伤之躯，一路逃到秦省的结果。而解云天一路杀出重围，在太平观隐姓埋名，出家当了道士。
但当他回到临川后得到的第一个噩耗就是，少霜泷失踪，外逃的宗老、弟子死伤无数。
而这个噩耗就是少霜泷的儿子少言月告诉自己的。
二十多年，对于一个已经修炼到鬼尊境界的人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少霜泷的失踪始终让解云天心怀有愧。
如今看见自己儿子语气如此坚决，解云天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拦着你。”
解云天语气一变，浑身鬼气逸散，发出阵阵嘶吼声。
“但是！”
“你们作为外党，擅闯我道观，该当何罪？”
解泽元身后的阴符司成员人都傻了，刚刚还说不拦的，一句话的功夫又摆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只有解泽元知道，这个面前的老头心中的怨气已经无法遏制，他就是在责怪自己失职，没有查到少霜泷的消息。而且解泽元相信，从始至终，他这个爹都对少霜泷有一种迷之自信。
所以，必须得正面回应他。
如此明显的公报私仇，解泽元不得不接。
他长叹一口气，眼神忽的一变，身后的通幽鬼将出现。
解泽元脑袋微偏，看着身后的队员道：“你们退回，提防着山下中央军队的反扑。”
随后，他再次看向解云天，手中鬼面斧头现行，淡淡开口道：“那就来吧。”
二人双腿几乎同时发力，宛如炮弹般撞向对方。
“轰——”
通幽鬼将长斧轰然劈下，直指解云天的脖颈。然而，对方只是轻甩拂尘，那一根根白色毛绒仿佛活过来一般，纷纷扎向长斧，把长斧的斧头包裹的严严实实。
解云天得势不饶人，甩出拂尘的同时身体迅速接近解泽元，同时，身后的骷髅头两个眼眶中燃起熊熊绿焰，它口中的坠须赫然间变成一条条绿色大蟒，朝解泽元身上缠绕而来。
这种大蟒通体燃烧着绿色火焰，只要沾染到一点，血肉瞬间就被烧成灰。
这就是解云天的寄灵术，鬼蟒噬心。
所谓寄灵术，就是寄灵人到达鬼魄境以后，寄灵人的丹田会发生二次变化，开辟出鬼魄。同时，伴生灵的体内也会开辟出一个相同鬼魄。鬼魄是伴生灵第一个‘器官’，会带来什么效果，就取决于寄灵人的鬼气属性。而寄灵人产生的鬼魄才是真真正正的产生寄灵术的原因。
在此时，寄灵人的鬼气会更加精纯，越来越接近冥府级别。而寄灵术，就是鬼魄对自己鬼气提纯之后使得自己最熟悉的那个战技发生变异的结果。
此时，通幽鬼将被解云天的拂尘死死缠住，分身乏术。而解泽元要独自面对比自己高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解云天，和他的伴生灵。
仅仅一个照面，解泽元瞬间就落入下风，可见解云天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嘶——”
解泽元臂膀发力，抡着斧头猛得劈向迎面冲来的绿色大蟒。
“呲啦——”
一声刺耳的裁衣服声响起，锋利的斧刃如开背般活生生把一条大蟒从背部斩成两半。
紧接着，解泽元手腕一横，朝着解云天的双手劈去。解云天面无表情，只是抬手从侧面轻轻一拍，解泽元的斧子便脱手而出，砸向了一旁。
“可恶——”
解泽元不甘心，扭身一脚，震开了解云天袭来的双掌，随后，手掌紧绷化作一柄钢刀，直指解云天的心脏。
“跟你爹斗，你还嫩了点。”
寄灵术再次发动，解云天的身体燃起熊熊的绿色火焰，五官瞬间消失。随后一股彻入骨髓般的寒冷让解泽元猛地一哆嗦，在他迟疑的一瞬间，解云天一拳打来，解泽元瞬间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此时，通幽鬼将终于挣脱了拂尘，长斧朔风，呼呼落下，砍碎不少拂尘的坠须。解泽元也站了起来，他胸中气血翻滚，脑袋嗡嗡作响。
通幽鬼将回到他身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凶狠的盯着解云天。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阴符司不养废物。”
解云天的话像一柄利箭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原本这次来太平观，解泽元不想太过张扬。但先是中央军队，再还有对自己大打出手的爹，逼得解泽元不得不露出底牌。
“好啊，那你可就瞧好了。”
解泽元气息越来越冷，浑身散发着的死亡之气也越来越浓郁。他左手持斧，划破自己的小臂，细长的伤口之下，鲜血不断涌出，化作一道道雾气融入斧子中。
此时，通幽鬼将身上盘挂着的一串串骷髅头忽然颤抖起来，它们眼睛干裂的眼眶中闪出一道道诡异的红色，连同通幽鬼将本体，此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外观上，原本身披黑袍的鬼将在此时黑袍尽数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暗红色的金属铠甲。铠甲表面布满尖刺，有些地方还有一些猩红的液体不断往下滴落。
这就是解泽元的寄灵术，血目。
招式如名，解泽元的双目也变得猩红，手中的板斧上散发的“呜呜”更加刺耳，让他身后的小队成员头痛欲裂。
他原本有些佝偻的背也挺直了，有些瘦弱的身体此时也充实着肌肉，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
“上。”
解泽元大喝一声，脚下升起滚滚血雾，朝着解云天冲杀而来。
又是抬手一斧，和解云天的一掌对撞，但这次是解云天吃瘪，他的手掌被震得有些发麻。受伤倒是不至于，但那一丝震撼和欣慰却是发自内心的。
“好，再来。”
双方再次对撞，极致的肉体输出，使得空中散发着一阵阵音爆。
……
白晨星在走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从后山结界里面绕了出来。他满头大汗，抬头一看，不远处正是在树杈上观望的老道和一个颇有仙道风骨的白袍老者。
“瞧瞧这声音，这死气，虽然只是个鬼魄境，但能和老解打的有来有回，确实不错。”那个白袍老者猛灌一口酒，道。
两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白晨星无奈地摇了摇头，绕开二人，从另一边朝解云天赶去。
毕竟解云天是自己师尊，就是再没关系，好歹得看看发生什么吧。而且，他从解云天身上没有感受到传统修士的灵压，反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
在白晨星走后，树杈之上的老道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符箓，简单刻画之后，打出。
“人刚走，你就急着联系他？”刘裕吉又灌了一口酒，道。
温河川摇了摇头，道：“老解的意思，我只是个代劳的。况且此人天赋极高，值得一试。”
“随便你，先说好，如果他对道观不利，到时候该咋办就咋办。”
“你看着便是。”
……
前方音爆不断，气浪纷飞。
解泽元衣裳被打的破破烂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他还是咬着牙再次冲向解云天。
天空之上，通幽鬼将抡着长柄巨斧，破开骷髅头的鬼气领域，直指它头骨。身上缠绕的一串串头骨此时也活了过来，它们牙齿发出细密的“咔咔”声，脱离鬼将的身体，朝着拂尘的坠须撕咬而去。
猩红的骷髅头和绿色的大蟒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红一绿，甚是壮观。
解云天怎么都没想到，解泽元的寄灵术能让他的实力涨幅如此之大，在和解泽元缠斗之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伴生灵的联系出现了缺口。
但解泽元可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收回板斧，凝聚血雾，又是一拳直直打来。解云天双手下压，震开他的拳头，抽身后退。
解泽元突然诡异一笑，默念道：“终于等到了。”
他扭动腰腹，脚下再次生成血雾，随后一脚重重的踢在解云天肩膀上。
“砰——”
一阵闷响，解泽元只感觉自己踢在了一块铁板上，震得他脚踝发麻。解云天这边同样也不好受，自己的肩胛骨猛得受到一记，一阵钻心之痛让他体内气血翻滚。
二人再次拉开距离。
此时，空中的缠斗已然结束。通幽鬼将那双暗紫色的大手上攥着一把坠须，紧接着，解云天的骷髅头拂尘出现在他身边。
血目时间也结束了。通幽鬼将身影开始变虚，随后直接钻进解泽元身体。而解泽元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胸口剧烈起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砸落。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解云天，毕竟是自己爹，境界上的压制让他此时鬼灵二气消耗殆尽，丹田枯竭。
“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解云天收回自己的拂尘，背着手落在解泽元不远处，开口道：“但，你仍然不能带走白晨星。”
“这是少舵主的意思。”
解泽元喘着粗气，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双手有些颤抖，但眼神中仍透露着一股坚决。
解云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少言月毛都没长齐，拿什么治理阴符司。
华夏人总是很看重辈分，这种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影响着一代又一代。虽然中央政府一直在开化人们的思想，但有些东西光靠人是无法改变的。
“停下，都停下，我说几句。”
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解家父子的对话，他们循声看去，白晨星扶着树干，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你法绝练习完成了？”解云天眉毛一挑，与此同时，温河川的通讯符箓也出现在他面前。
“差不多了，但这都不重要。”白晨星理顺一口气，看向解泽元，道：“解医生，实话告诉你，我对你那个什么组织没啥兴趣。”
白晨星的话让解泽元眉头一皱，疑惑的看向自己。
“首先，因为跟你们沾边，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是，我是觉醒了伴生灵，而且还是你们口中的‘皇级’鬼气，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的。我相信解医生是真心对我，如果我进了阴符司，您肯定会倾尽资源来培养我，我不想欠别人人情。况且，我还是后天觉醒，有些事情做多了，会让别人嚼舌根，我不想这样。”
解泽元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错，我和太平观观主达成了一些交易，起码太平观能保证我和我家人安全的活下去。”
“其二，我本能的排斥你们。我虽然是鬼修，但我从来不觉得鬼修有什么不好，我不希望过着看别人眼色的日子。如果你们有了真正对抗中央政府的实力，我白晨星在此担保，我一定会尽我一份力，至少，我逃亡的这段时间的气，我要发泄出去。”
“好气性。”解泽元忍不住鼓掌到，“既然你选择留下，我解泽元也不强劝你。但你记好，如果哪天想来，临川阴符司分舵，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罢，解泽元招了招手，手下几名成员出现在自己身前。
“王泽呢？”解泽元问道。
“禀总老，王泽和刘云志三人已经在上山路上了。”
解泽元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灰色石块，扔给面前的一个队员，道：“让楚荆川出来，人咋找的？”
“是。”
那名队员手掌发力，把石块捏的粉碎。随后一道血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下一刻，浑身是伤的楚荆川出现在解泽元面前。
不远处，解云天身旁，温河川和刘裕吉也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荆川，怎么回事。”解泽元把楚荆川服了起来，问道。
楚荆川面色苍白，咳出一口鲜血，指了指解云天身旁的温河川，道：“我被他发现了，随后就把我打成这样。”
他一脸惭愧的望着解泽元，道：“抱歉宗老，让您失望了。”
解泽元抬头，目光阴郁的看了眼温河川，随后收起目光，让身边的两名队员扛着他，转身挥了挥手，道：“走吧，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随后一行人伴着已是朦朦胧胧的清晨，消失在山门口。
解云天没说什么，他最后看了眼儿子的身影，在清晨的火烧云之下，变得越来越小。
他看了眼白晨星，道：“走吧，回去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老解。”温河川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他，“那人跟你一个原来一个组织的？”
解云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老温，通知一下执法堂弟子，撤去封山，恢复游人通行吧。”
“成。”温河川放下手臂，点了点头，随后消失在原地。
见温河川走了，刘裕吉乐呵呵的冲他点了点头，“走啦。”，亦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