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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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丰县外,植被葱郁的官道旁,陈家派出去的人马都停下来歇脚。
或许是由于阴气浓度较高,陈延虎等人在官道附近扎营时,并没有遇到太多商人和路人。
就连那些喜欢闯荡江湖的独行侠,现在也很少在这里出现,大多数人活动的范围都被限制在城镇附近。免得疲劳露怯的时候被僵尸嘬了脖子。
这些驮马都在饮水和享用草料,之前那些坐马车上保留着放哨体力的人,这会儿还拿着镰刀挥砍附近的杂草,以防有贼人或者毒物藏在其中。
感受着阳光的温度,陈延虎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哈,这次咱们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有这么一大笔银钱存进族库,至少五年之内的读书练武都不用愁了!”
陈金猿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多亏了族长之前的情报,我们率先囤积了足够多的糯米,供应给州府那些恐慌不已的富贵之家,简直是拿糯米当贡糕的价格在卖,还很顺利地就卖了出去。”
“这下,兄弟们也不会为了几块银子而争个头破血流了,大家都有钱用。”
陈延虎显得十分高兴,连之前进山撞邪的不愉快也消散了不少:“是啊!这一路上我们也没遇到僵尸,虽然夜里是有点害怕被妖邪埋伏,但一去一来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我都想招呼人手去开个镖局了!”
陈金猿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延虎大哥既有实力在身,又有气运护体,做这行的还不就是盼着运气好一点?”
“要是押镖送货总是稳赚不赔,既没有意外又没人拦路抢劫,这一行可比当几个芝麻小官赚钱多了!”
陈家的武夫们听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押镖这行虽然风险很大,但只要运气别太背,收获也是惊人的高。
能办成这件事,说明家族内部的凝聚力很不错,彼此都能尽心尽力地付出。
听到这些笑声,姚马桀似乎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虽然心情不好,那些噩梦有时候仍然困扰着他,让他难以安稳入眠。
不过这会儿姚马桀要是不苟言笑、一言不发,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是啊,押镖这行确实有风险。在你们四处做生意谈价格的时候,我其实在州府里逛了逛,打听过了别处的消息。”
“听说前些日子,那些常走水路的船商就在江面上遇到了奇怪的漩涡,不少人翻船掉进水里、损失惨重。”
“虽然有些人走运保住了小命,但是银子和底子基本上都赔干净了,看着那些肥的流油的商人一夜白头,我觉得还是小本买卖好一点,情况不妙就及时收手。”
陈延虎拍了拍姚马桀的肩膀:“哈哈!你连鬼和僵尸都不怕,这还怕没钱?”
“要是我陈延虎再年轻个十岁,也许真的会考虑开个镖局,找一帮兄弟一起赚钱啊!”
“不过最近确实感觉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都不如从前了,我儿子还是那副样子,赚那么多银子对我来说也无福消受,我还是想在有空的时候多陪陪他。”
“马桀啊,你跟着我多年,对我家陈家尽心尽力。现在又经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没有想过找个良家娶妻生子吗?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
姚马桀讪笑了一下,开口拒绝道:“算了吧,我这人混迹江湖闯荡惯了,强行给我找个小娘子,搞得像是压寨夫人一样,我还是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没有软肋也没有挂碍。”
陈延虎等人听了姚马桀的回答,也就不再多劝。
虽然陈家和姚马桀的关系很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生活方式,并不是家中的下人或者奴隶之类的关系。
年轻时的想法和年老时可能会有所不同,也许再过些年,姚马桀会感到孤独,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也说不定。
陈金猿促狭地示意了一句:“也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几十岁了都生得出来,晚些年也没什么问题。”
花了些时间吃喝补给,又清点好携带的财物,一行人再度出发。
一想到快要回到陈丰县,能够在安稳熟悉的院子里好好地休息一番,这些人的精神状况都轻松了很多,额头的紧箍也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不过在靠近陈丰县以后,陈延虎等人的脸色就古怪起来。
“什么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陈丰县之前确实经历过一场灾难,但在僵尸和鬼王被消灭后,这片地区本应该不会显得那么凄凉才对。
傍晚时分,一行人刚好深入陈丰县,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原本在街头忙碌的小贩们似乎都不见了,进城后的很多人都盯着他们看,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姚马桀靠近陈延虎,轻声说道:“我对这种眼神很熟悉,那种关在大牢里无人惦记、等待问斩的死囚,多半都是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眼神。”
“我们得小心点。”
陈延虎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他相信陈家的队伍有足够的人手,不至于被几个眼神不对劲的平民百姓抢了财物,就是心中有点担心陈冬理:
“嗯,我们离他们远一些,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这会儿大家都累了,最好别发生口角。”
姚马桀会意点头,故意往边上走开了些,他亮了亮手里的兵器,让那些动歪脑筋的人都机灵点,别在这时候过来触霉头。
回到陈家大院,一群人忙着分配货物和计算金钱,而陈延虎急着回到自己的住所。
见家中竟然没有下人打扫,陈延虎闻着气味去了厨房,却发现陈满熊一家三口都围在火炉旁边取暖。
虽然族库没有失窃,但两个大人看上去精神恍惚,仿佛在厨房里待了很久,身上还沾满了枯萎的菜叶,仿佛吃喝拉撒都是在厨房里解决的。
就陈满熊这么穷讲究的人,放平常肯定是不会这样的。
“满熊!这县里出什么事了,我儿子呢!”
被陈延虎抓着肩膀一摇,满眼血丝的陈满熊才终于回过神来:“陈冬理,他,我记得他好像去了学府,他走之前有和我们说一声,我不太确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几天时间不在,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了啊!”
面对追问不止的陈延虎,陈满熊终于意识到天已经亮了,那令人窒息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闭上了眼睛,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看雪晴夫人那憔悴呆滞、凝视灶中火光的样子,还有在她怀中哭过睡觉的陈竹香,陈延虎真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他娘的!”陈延虎气得跺脚,不过陈丰县内的气氛完全不对劲,这会儿他根本没心情责备陈满熊,急忙出去叫上姚马桀,要出门去学府找陈冬理。
等两人来到学府的时候,陈冬理刚把司方雪莹安顿下来。
“冬理!你没事!”陈延虎闯进学府一路追问,找到书房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陈延虎真以为陈满熊就只顾着他老婆和女儿,放着陈冬理一个人在外头发病乱走不管不问,当场真是恼火到恨不得给他一拳。
不过见到陈冬理对司方雪莹还挺上心,追人都追到学府来了,想来是心病好了些,神智也清醒了,心中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爹,你们回来了,雪莹她没什么大碍,我们出去说话吧。”陈冬理瞟了一眼姚马桀,额头紧箍微微摇晃,不过很快就被他将那些念头压制了下去。
这里毕竟是学府,然后又是司方雪莹的书房,外人不好在这里一直呆着给人说闲话,三人还是离开房间,关好门窗去了学府中的隐蔽角落。
“你们不在的这些天,陈丰县里发生了很麻烦的怪事,若不是亲身体会,我都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陈丰县……”
陈冬理心魇病没有发作,现在精神状况正常,口齿流利思路清晰,便把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了陈延虎和姚马桀。
听完这段离奇的故事,陈延虎和姚马桀也是倍感压力。
陈延虎听着听着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陈冬理,确认儿子没有受伤:“怪不得县里的人生意也不做了,二胡也不拉了,原来是闹了一波大的。”
姚马桀的神色更加凝重:“那些平民百姓竟然在噩梦之中互相残害?”
“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逐渐形成习惯,等到他们的脑子放弃思考,心中只有杀念的时候,这能搞出什么动静可不好说。”
陈冬理不是很想搭理姚马桀,不过父亲就在身前,他也不能不给情报导致陈延虎产生不必要的误判:“是这样的,虽然天亮了有一段时间了,那些鬼怪也消失了,但很多人还是留下了互相怀疑、互相仇视的习惯。”
“学府里的书生才女去衙门帮忙善后,统计了失踪者,还有相关的死伤人员,他们说那些人的脑子都不正常了,开始谋划着怎么离开陈丰县,或者怎么样把其他人给赶走。”
陈延虎没听明白,陈冬理只好详细解释:“嗯,就是他们觉得整个陈丰县的良家人已经没几个了,商量着要把那些在噩梦中杀过人的都赶走。”
“但那件事牵扯重大,有一部分人是躲在家里不想惹事,结果被人抓出去烧死过的,我不觉得他们会轻易放下痛苦带来的仇恨。”
“另外一帮人就是觉得,既然陈丰县内的疯子这么多了,他们就打算变卖地契,带着钱财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也不知道州府等地情况如何?”
陈延虎一时脸色为难:“若是靠着那笔糯米生意的银钱,我们应该可以在州府买下一小块地契,但之后的日常开销也会很大,恐怕还比不得陈丰县里。”
“至于其他县城,既没有高手坐镇又没有军队管理,其实情况也不一定比陈丰县好。那些连城墙都没有的小村子就更别提了,有没有活口都没人去统计。”
陈冬理叹了口气,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意外,奉星国各地都出问题,偏远地区的小地方那是肯定没人管的:“看来一时半会儿大伙儿都无处可去,只希望再过几天那帮人能缓过劲来。”
“然后就是,司方先生失踪了,陈丰县内也有不少老人失踪,莫大侠和那位道长这会儿也在衙门帮忙,只是很多人都抗拒正常交流,彼此之间没有信任可言,很多事情根本就办不下去。”
听完陈冬理一席话,陈延虎和姚马桀也搞清楚了基本状况。
当然,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陈延虎的心情就恶劣了起来,连赚了一票大钱的喜悦都消失无踪:“爹晓得了,看来晚上还是得派人值守,陈满熊和雪晴夫人经历了那种事情,爹也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哼,不过他居然完全没有关心过你,放你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外面乱跑,我看这兄弟情分也快到头了,该分家的时候还是得分家,不然两头都讨不痛快。”
陈冬理没有料到陈延虎会这样说,这种糟糕的局势之下,贸然脱离陈家自立门户肯定是不理智的。
陈冬理请求道:“爹,发生那种事情确实不怪族长,虽然族长是稍微有些偏心,但现在这可使不得。”
“我们可以和满熊族长保持距离,私下商定规矩,不让他一个人独揽家族大权,但现在为了出气就不给他面子,人心散了很麻烦的。”
陈延虎闻言,这才消了气:“嗯,还是我儿子有头脑,满熊那小子早就昏了头了,不过族长之位也不好做,让他继续做族长也好,但我们的那份不能再少了。”
“另外,方才我看雪莹姑娘气色不太好,你不如干脆就把她带到你屋里去,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她,不然你就留着她在学府里躺着吗?”
陈冬理吃了一惊:“这,我和雪莹姑娘现在还没成亲,就算曾经互相有些好感,现在也不必趁人之危做这种勾当吧?”
“还是等她醒了以后,看她自己的意思,司方先生失踪了对她打击很大,因为她之前一直和司方先生呆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她知道。”
陈延虎答应下来:“也好,这年头真是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好在我们陈家人碰巧避开此劫,起码回家后是可以放心睡觉的。”
陈冬理想了想,补充说道:“对了,我记得学府里收集到一些消息,说是那只恶鬼在被烧死之前,有人见到奇怪的老者幻影出现,称那恶鬼叫做陈慈芳。”
“我们陈家到底和这陈慈芳是什么关系,我记得祠堂里也有牌位来着?”
陈延虎愣了一下:“这,恐怕得等陈满熊清醒一点再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