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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石破天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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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行人到了乾清宫外,随着张懋走到殿内,回想着一路官员奇怪的眼神陈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乃是武勋,这些文官这样看着自己做什么?

“启禀圣上,泰宁侯陈璇带到。”

“微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泰宁侯请起吧”

“谢万岁”

“太子昨日查案,有些事情想询问泰宁侯一二。”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泰宁侯近日为何未曾参与早朝?”

“回殿下,微臣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忘记向英国公告假,微臣之过也。”

“泰宁侯可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微臣愚钝,英国公只说十万火急,微臣实不知,请殿下示下。”

“确实十万火急,昨日孤清查通州,查出京诚课税司贪赃枉法,截留商税,不知泰宁侯可曾听闻?”

陈璇闻言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僵住了,良久终于说道:“臣...臣不知”

“泰宁侯可知这九品小官为何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微臣以为是...是有幕后指使之人”

朱厚照淡淡地说道:“泰宁侯说得不错,不过昨日这课税司主官叶和安已在家中畏罪自尽。”

听到此话,陈璇像是一下活过来一般,说道:“看来此贼果然罪不可赦,但妄图以自尽逃避大明律的制裁,实在可笑至极,微臣斗胆请殿下拿下此贼家小,严加惩处,明正典刑。”

听着陈璇义正言辞地声音朱厚照有些想笑,然后只是淡漠的看着他表演,似是感受到周围奇怪的气氛,陈璇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在朝中也有一些“盟友”,却不知这等事情为何竟无人附和?

感受着周围的沉默,陈璇呼吸越来越沉重,终于,朱厚照说道:“此人自尽之后,其妻子主动坦白,随后在其隐匿的庄园查到其贪赃所得皆是从通州运往京城,经手之人正是泰和号,其幕后主使者乃是户部左侍郎李贤。”

“殿下明鉴,此人不过一九品小官,位卑言轻,如何能结识户部左侍郎李贤,更何况李贤素有清廉之名,家中极为清贫,连住所也是租住,如何会是贪污商税之人。”

朱厚照露出隐晦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朝某个地方看去,李东阳和谢迁对视一眼,明白某人已是凶多吉少了。朱厚照轻咳一声,然后说道:

“泰宁侯以为李侍郎是冤枉的?”

“正是,微臣以为仅凭一畏罪之人一面之词不足以信,请殿下明察。”

“是啊,畏罪之人确实有可能作出栽赃陷害之事,且死无对证,那不知活着的人当堂对质泰宁侯以为如何?”

陈璇猛地抬起头朝朱厚照看去,然后望向户部方向,却发现今日李贤竟并不在朝班之中,联想到刚刚入宫之后的种种异常,他终于明白过来,大势已去...

面色青白交织,良久之后,陈璇终于跪地道:

“微臣贪污国帑,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朱厚照面带笑意地问道:“泰宁侯可知自己贪赃多少?”

“臣未曾细数,不过至少...至少一千万两以上。”

“一千万两啊,泰宁侯倒是磊落,本宫不知泰宁侯为何会贪污如此多?甚至提前布局李侍郎等户部官员。”

“自臣记事以来,圣上未曾克扣微臣俸禄半分,但微臣自小一次与一商人斗富竟失败,虽然最终臣并未吃亏,但是臣自那时候起便决定以后决不能再堕了侯府的脸面,后来...后来臣便财迷心窍,无法收手了。”

“好,此事暂且不表,李贤袒露你曾指使他伪造江西、福建等地夏税秋赋和府库账目,不知是真是假?”

“这...这...是真的。”

“那烦请泰宁侯解惑,不知泰宁侯为何会做此事?莫非泰宁侯从小受冻挨饿?”

“臣...臣是将粮食盗卖”

“盗卖啊,倒也说得通,既然如此想来泰宁侯不能仅凭户部几人和你自己便能做下此事吧?”

陈璇身子猛地一僵,朱厚照当然知道他满嘴谎话,但是那又如何呢?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弥补,更何况此事即便早早谋划但本质终究超过了一个侯爵贪污的程度,若要求财强取豪夺,剥削商人岂不是更快,如何会舍近求远呢。

“泰宁侯可曾记起是何人襄助过了?”

“此事微臣乃是吩咐家将所作,故而...故而臣确不清楚具体是何人等。”

朱厚照闻言只是一笑便不再逼问,而是转头对张懋说道:“英国公以为此人要如何处置?”

“启禀殿下,此人世受皇恩,却不思精忠报国,殿下隆恩亲自发问,竟仍敢满嘴谎言,欺君罔上,实乃罪大恶极,臣请废其爵位,五马分尸,查抄家产,全家流放海南,遇赦不赦,以儆效尤。”

“都督”

“都督”

张懋身后的武勋闻言皆是大惊,如此多年来,尤其是弘治朝还未处置过一位侯爵,甚至连几位开国公爵被废除爵位之后,其后人颇为清苦,当今圣上不忍开国功臣之后如此苦难,仍将其后人重新安排闲职,现在因为贪赃就将一位伯爵五马分尸,全家流放遇赦不赦,实在超出众人的想象,毕竟现在最无法无天就是张家两兄弟了。

朱厚照闻言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而是瞥了一眼张懋让他起来之后,转头问闵珪道:

“大司寇以为如何?”

“微臣以为,按照大明律,此人应当全家处斩,彻查其相关人等,涉及所有京师、地方官员皆不可放过,江西、福建两地官粮竟被如此盗取,如若发生大灾到时不知多少百姓因此丧命,故臣以为此案非止于贪污国帑,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必须严惩!”

朱厚照点点头说道:“大司寇所言有理,多谢大司寇解惑。”,话锋一转朱厚照接着向另一人问道:“戴总宪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闵珪闻言拱拱手退回朝班之中,戴珊闻言则是出班说道:

“启禀殿下,微臣以为闵尚书所言有理,臣附议。”

朱厚照仍是点点头然后朝杨守随问道:“棘卿身为三法司之一主官为何今日尚且一言未发,对此案有何看法?”

杨守随出班沉默片刻说道:“启禀殿下,以成化年间旧制,泰宁侯陈璇应当剥夺爵位,全家腰斩,查抄家产,流放三族,查处其余涉案人员,皆下狱问罪。”

朱厚照点点头仍是没有表态,一众武勋听闻这三人之言,皆是头皮发麻,没想到张懋所言竟是最轻的处罚,不过朱厚照并未明确表态,所以暂且尚未有人出班辩解。

朱厚照看着陈璇说道:“泰宁侯认为应当听谁的?”

“罪臣听候圣上发落。”

“呵呵,泰宁侯真以为本宫如此好欺骗?本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见陈璇只是不语,朱厚照转身向弘治皇帝说道:“启禀父皇,泰宁侯陈璇殿前欺君,死不悔改,罪大恶极,儿臣以为当夷三族,流放九族至海南岛,剥夺姓氏族谱,不得进学科举,陈璇本人当凌迟处死,枭首传阅天下,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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