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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悬尸案十飞蛾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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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继先又看向龚鹏,希望儿子出面劝劝他们。

龚鹏说:“爹,如果再也不遇见恶鬼,这一两年里宣弟也就娶妻生子,婉儿也会嫁做人妇了,但是上天偏偏让那恶鬼出现了,莫说他们兄妹,便是我,也想把这恶鬼扒出来!”

龚继先沉默着,两行老泪却落下,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园内那棵落尽了繁花的桃树:“若你兄妹二人再如此,若马员外果真是马孩儿,他杀死的就不仅仅是你们家的那五口人,他断送你们兄妹的后半生,这个,和灭门又有什么区别!”

龚妻叹气,眼中垂泪,心存侥幸地说:“要是你爹把那马员外请来喝酒,让他喝醉了套出他身份,他若是马孩儿,咱们告官,这样可好?”

龚婉看着两位老人,苦笑道:“为了影藏身份他鬼鬼祟祟生活了十几年,这样关系他生死的大事,刀架脖子上他也未必肯说啊!”

“爹,让婉儿去吧,及早找出马孩儿和喊爷,我们兄妹早日得到解脱!”龚宣也跪在妹妹身边。

龚继先扶起兄妹俩,一点头,又抖落眼中的泪水。

这件事情带给龚继先夫妇太大的心理震撼,大概他们也在为自己养大了兄妹二人,却不能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是为了复仇再次跌入深渊而深深自责,五年内,两人先后病故了。

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计策,天还未亮,龚宣双腿如同灌铅了般,异常沉重地走向马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让妹妹走这条路是否正确,对自己无能的懊丧和对妹妹未来的隐忧,让他五内俱焚。

“你怎么回事?”晚他一步走进马府,一向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的花匠吃惊地看着龚宣。

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鞋子,没有不妥,龚宣反问:“怎么了?”

“你的,额前的头发都白了。”说这话时,花匠对龚宣一次流露出了几分友善。

龚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真是一个蠢材啊,这种关键时刻居然会闹出一夜白头的事情,万一马员外起了疑心该当如何?

“白得,多吗?”他低声问。

花匠围着他转了一圈:“额前这一绺。”

龚宣一把抓住花匠手握修花剪刀的手,急促地说:“帮我剪掉,求你!”

花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默默举起剪刀,剪掉那一绺白发。

果然,那绺一尺长的头发自发根处白了一半。

龚宣迅速将那绺白发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对着花匠深深一揖:“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白发一事,还请仁兄帮我保密。”

花匠看着他:“你再等我片刻。”

不多时,他转回来,手心里揉搓着一团黑紫色的汁液:“这个叫五倍子,可以暂时遮盖住你额前剪断的白发根,我一会儿再帮你多收集一些你拿回去,每天早上出门前捏三五粒,揉碎了将汁液在发根处抹一些。”

龚宣略意外,却由衷感激地再次施礼,听到自廊后传出脚步声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转身离去。

看着花匠的背影,马员外看看龚宣:“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龚宣故意提高音量,希望花匠听得见:“今儿都来得早,打个招呼。”

马员外再次审视着龚宣:“昨晚没睡好?看着苍老了不少。”

龚宣不语,马员外也就不再问了。

马员外的书房里,龚宣正垂目听他交代再雇几个下人的安排,听到头门处有人唤:“可有人在!马员外!”

“看看,雇人的事情你要从快,来人都在门口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马员外一脸的不悦。

看着他,龚宣有点走神,圆鼓鼓的肚皮、油汪汪的胖脸,从头到脚找不到一丝马孩儿的影子。

龚宣快步出门,来的是龚鹏。

“你来这儿做什么?”龚宣故作惊讶地说。

“嗨,快别提了,娘和爹今儿一早又吵起来了......”龚鹏大声小气地说,成功看见了月亮门后那个胖胖的身影。

龚鹏故意把龚宣把墙角拉,以示想要避人耳目:“还是洪英的事儿,你说你,娶了她有什么呢,她是娘的表妹的女儿,长得也不错,总好过去给人做妾!”

“爹说她在咱家住了六七年,我们再成亲怕左邻右舍笑话。还有,洪英娘非要五十两的定钱,我拿不出来!”龚宣一脸的愤懑。

万想不到,龚家父子临时编出的“五十两定钱”的谎话,深深触及了马员外内心的疮疤。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那十两银子的定钱,他何以做下那千刀万剐的事情而背井离乡,躲在这里守着万贯家财不敢花,还让家里的娘饿肚子呢?

想到娘,他心里一阵刺痛。

五年前的年三十,他于深夜偷跑回去看娘,他从八面漏风的破厨房窗口钻进去,想看看娘做了什么年夜饭。

结果只看见半碗吃剩的已经上冻的豆子煮菜,他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娘比以前更瘦了,看见他,娘无声地哭了,拧他的耳朵,却没用劲儿:“你呀,心咋那么毒啊,连自己的亲叔也杀,我和你妹的脊梁骨都让人戳烂了!”

他哭着跪在娘脚下:“娘,您跟我走,我有钱了,我让您过好日子去,我妹呢?”

“你妹嫁到山西去了,你快走,别管我们,你要是被抓住了,必定被剁成肉泥,别人不说,你堂哥就饶不了你!”娘哭着把他往外推。

村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马孩儿心里害怕,从怀里摸出两百银子塞在娘的枕头底下,又给娘磕了个头,仍从厨房的窗户钻出去。

那以后至今,他没敢再回家,娘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了。

一个女人闪进院子,一身水红衣裙,头发乌黑,骨骼均匀,有些嗲声嗲气:“哥,我不想给人做妾。”

她音色甜美宛若黄鹂。

一抬首,一张小脸面如满月,眉似吴钩,略丰满的嘴唇红润润地,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漂亮。

龚鹏看着她叹气:“你娘那个财迷,只要有钱,她管你做不做妾!”

他转脸看龚宣:“爹说背着娘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去洪英家里提亲去。”

洪英娇嗔道:“大哥,宣哥咱们三个一处长大,宣哥说的对,太别扭了,就按昨儿商议的,我先去大嫂的娘家避避再说。”

龚鹏叹气:“你一个女人这样抛头露面,只怕招来意想不到的祸殃,唉!”

当听到洪英要出去避难,马员外的心不由狂跳起来,他故意清清嗓子,提醒众人他的到来。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兄妹三人,他故作惊讶:“嗯,龚宣,这不是你哥吗?”

见到马员外,洪英嘤然做声,躲在龚鹏身后,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两只纤纤玉足,看得胖子直咽口水。

这些年,他常偷偷去邻县的烟花柳巷里鬼混,开始觉得这样日日做新郎比娶妻快活得多,直到年愈五十了,无儿无女,心里才凄凉起来。

加上前段时间又染上了脏病,没少喝苦药汤子。

“我哥和妹妹要出去一趟,赶来和我道别。”龚宣躬身答道。

马员外转到龚鹏身后,色迷迷地盯着洪英看:“原来是洪英姑娘啊,一晃长成大姑娘了!”

马员外在尉州没有朋友,所以实在孤单寂寞冷的时候,一年里会往龚家跑上三两次,洪英他是见过的,因为当时没别的想法,也觉得洪英是晚辈,所以就没正眼看过她。

现在一是有了娶妻的念头,二是听说洪英娘要五十两彩礼,三是这洪英的长相正戳中了他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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