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黑夜漫长,不知何处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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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兰舟一行人，许青让人在村子的空地上摆宴招待。
篝火明亮，照亮了每一张年轻又富有活力的脸庞。
难得这么放肆一次，兰舟索性也没那么多架子，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
她捧着一杯茶，坐在篝火旁，望着烧地“噼啪”作响的篝火，兰舟心里又是一阵迷惘。
一次又一次的调查，事件却反而逐渐复杂起来。
从她一开始以为的，宗门间的纠纷，到天颐门对修仙界的野心，再到后来天颐门似乎与魔界的勾结。
现在，事态却又升了一级。
天颐门也许早已成为了魔界的傀儡，而魔界贵族……似乎早已不满足称霸魔界那么简单。
兰舟感到一阵头痛，如果事态发展成这样，魔界必定会再次去寻求外界的帮助。
这件事，就好像是埋藏在地里的树根。越往外扯，越能发现深扎在地底的根茎。
到时候，一旦开始处理魔界的问题，他的盟友一定会出来维护。
魔界背后的盟友，兰舟不敢想到底背后有多少势力勾结。
嗯……她不是怕事，只是怕麻烦。
她不想去处理那些人，但是也希望，那些人不会来触她的霉头。
许青从远处走来，坐到了兰舟的身边。
“怎么？很焦虑？”
兰舟淡定地摇了摇头：“不，我单纯嫌麻烦。”
许青瞬间被噎住：“真有你的。”
兰舟抿了一口茶水，没理会他。
许青又把话题转到正事上：“话说，你今天那番话，指的是魔界大抵是在与除修仙界外的四界合作？”
兰舟摇摇头：“不清楚，但是，他敢做到这个份上，没有人合作是不可能的。”
赌的代价太大了，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谁会不知道。
除却赌，最妥帖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愿意合作的人。
谁呢？暂时不知道。
许青好似想起来什么：“话说，你知不知道六界之间也会偶尔有些互动？”
兰舟瞟了他一眼：“什么互动？”
许青也只是听说了那么一个名字：“六界大会。”
兰舟眉头一皱，又顿时放开：“喔！意思就是，六界的人都会前来参加，是吗？”
许青点头：“差不多，我暂时还没去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兰舟掐着下巴沉思，仿佛在计划些什么。
良久之后，兰舟才开口：“许青。”
许青把玩短笛的手一顿：“咋？有事吗？”
兰舟：“也许，你还得再当纤云宗的弟子几个月……”
许青脸色酱青：“不是吧？哥魔族人啊，让我在你们宗门里还得再混几个月？”
“话说，六界大会每三年开设一次，上一次还是两年多以前！”
兰舟转过去看向他：“你就说是不是几个月以后吧？”
许青面无表情：“我就不能不去啊？”
兰舟也面无表情：“不行。”
许青：“为什么？”
兰舟：“我打算在六界大会，就处理掉那群人，让徐越天彻底接管天颐门。”
许青二郎腿一翘，短笛在手里转地飞快：“哈？这么急吗？”
兰舟叹息：“这还快？六界大会，魔族指定不会安静，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趁机开始他们的计划。”
“我估计，在六界大会不除掉天颐门的毒瘤，之后魔界在修仙界的行为会更加猖獗。”
“正好，也可以趁机挑明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站队，大家心里也有个数。”
许青不禁失笑：“你是真的会算啊……”
兰舟摇摇头：“不，这不叫我会算。”
“是做事就是要把，所有的道路，都想清楚，再做选择。”
“过早的定论只会让人的路，越走越窄。”
许青默不作声：“兰舟，对于这件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兰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另外一句话：
“用把握来做事，是最蠢的做法。”
“概率从不是一个不定数。”
许青没再说什么，他大抵明白了兰舟的意思，于是咧开嘴一笑：“我也不会拿我族的光辉，来赌这一切。”
兰舟与他相视而笑。
这个世上不缺聪明人，但是缺少没有脱离现实的聪明人。
被高高捧起的每一个人，曾经都不是笨蛋。
但是被捧起以后，他再也看不见他脚下的路了。
这也是兰舟不愿意，身处所谓高位的原因，她不想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
。。。
为了不耽误时间，第二日，兰舟便选择了离开。
临走时，兰舟对着门口那堆尸骨犯了难。
皮肉都被曼陀罗华给“吸收”完了，留下的白骨若不处理，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虽然这几个人死有余辜，但是谁知道别人能怎么编排？
跟着出来的领路童子，正想上去秀一把自己族内的秘制药汁。
却被鹿爻叫住了。
“等等。”
女孩儿面上端着温婉可人的笑容，整一个弱柳扶风，娇滴滴的小姑娘。
领路童子自然是不知道鹿爻的另一面，对她说的试试抱有强烈的嘲笑心态。
“行，姑娘且去试试吧，没办法的话……”
话音未落，便见鹿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笑眯眯地将它倒在尸身上。
只听尸骨仿佛被药水“烫”活了一般，吱哇乱叫。
当然，只有兰舟知道，这是骨头被腐蚀的声音……
其余的人则是，一脸惊恐地盯着，那十几具融化的尸骨，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
赤焱嘴巴直，一句吐槽脱口而出：“姐……你的药咱们还能吃吗？”
鹿爻“笑容和蔼”地看着他：“想表达什么呢？”
赤焱惊恐地摇头：“没、没有！你想多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然后鹿爻又将头转向其他几个人：“那你们呢？”
兰舟一行人乖巧地摇头，就连一向不屑于参与如此幼稚的互动的雾茗，也难得跟着大家一起摆头。
尸骨彻底化为汤水，流进了曼陀罗华花海，成了它们最后的养分。
那几个蓝袍人从这一刻起，便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目送兰舟他们离开后，领路童子这才愣愣地吐槽：“就来了一天晚上，就彻底变成老毒物了……”
回去的路上，为了照顾许青这个不会飞的，大家还是选择了马车。
一路上磕磕绊绊，但总归是平安回来了。
徐越天在纤云宗脚下，便和兰舟他们分开了。
回到宗门，一番寻常的问候以后，兰舟他们总算是得到了休息。
当回到黔灵峰上的浮云阁时，兰舟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长叹一声。
“啊————真舒服！”
这就是休假的快乐吗？
清言见到累倒在床上的兰舟，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扶在门框上，笑着对兰舟说：“欢迎回来。”
兰舟安详地进入梦乡，啊……终于回来了……
。。。
。。。
“哈哈哈，终于回来了！”
掌门初元听见这个消息后，高兴地不自觉说出了声。
太好了，那群不省心的小兔崽……啊不是，我宗优秀弟子代表，总算是回来了。
六界大会将近，修仙界有着话语权的几个宗门会分别派几个弟子前去。
说来也不巧，本来初元是打算让，燕旭那一届优秀的几个学生前去。
可是……
谁能想象到？宗门选拔会开始的前脚，那群人去对付深山中的魔物，好几个学生惨遭重伤。
灵根险些都断了，哪里还有能力前去六界大会？
可是那一届优秀的弟子，全被带去完成那个任务了。
大家能伤的几乎都伤了，留下的，全是些歪瓜瘪枣。
初元作为纤云宗的掌门，老是觉得自己正直壮年的头发，正在迅速走向衰落。
索性，兰舟他们这时恰巧回来了！
初元摩拳擦掌的，似乎想要让他们都去参与宗门选拔大会。
“不行。”
清言华丽地拒绝了初元的建议。
“兰舟还是他们一行人里修为最高的，也没有突破金丹，叫他们去，是送死吗？”
初元眼睛滴溜溜地转：“诶……那个……”
清言就在那儿看着他：“那个什么？”
正在初元绞尽脑汁去思考，到底怎么去劝说清言同意兰舟参与选拔之时。
兰舟出现了。
她推开大门，径直走向正殿，板正地鞠躬。
“掌门，弟子有话要说。”
初元干脆地抬手：“有话便讲罢！”
兰舟谦卑地低下了头：“弟子恳请掌门允许，弟子去参与宗门的选拔大会！”
清言一阵奇怪地盯着兰舟：“为何？”
兰舟向前一步说道：“因为魔族。”
顿时，场上的空气都安静了。
良久，掌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僵局：“什、什么？魔族什么？”
兰舟将在许青族内说过的话，又向他们说了一遍。
“总之，弟子怀疑这次六界大会，魔族绝对不会安分。若在大会上不除掉修仙界内部的毒瘤，可能会让魔族有机可趁。”
清言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此事……好。”
他其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一看见兰舟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不再说什么了。
清言啊清言，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知道，修仙界的安危重如泰山，自己为何在此刻如此犹豫？
兰舟禀完此事，便退了下去。
掌门原本还想同清言，就这事再讨论讨论。转头看向一脸忧愁的清言，掌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清言的肩：“师叔祖，您的担心弟子都知道……”
“丫头……啊小师叔祖，啊不是，兰舟年纪不大，让她那么小就面对这些风风雨雨，作为她的师长确实难以接受。”
他话音一转：“可是啊……您不是寻常的师长，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她身上背负的这些，不允许她害怕。”
“您……也知道的，这丫头来纤云宗大抵就是为了今天。如今魔族来犯，不仅是她，您也不能再心软下去了……”
清言垂眸，他自然知道，掌门指的是什么。
“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
。。。
深夜，清言一身疲惫地回到黔灵峰。兰舟早已在浮云阁前等着他。
说来也好笑，从前一直都是清言等着兰舟，这还是头一次兰舟等着清言。
换了身宽松的道袍，清言坐在了茶桌旁。
兰舟学着清言的模样，将茶泡好放在了桌上。
“师尊。”
清言侧身看着她：“怎么了？”
兰舟抬起头：“师尊，你为什么怕我去六界大会？”
清言叹了一口气：“六界大会虽听起来没什么，实际上那些人都各怀鬼胎，为师怕……”
兰舟头一回打断了他的发言：“师尊，你知道我不怕这些的。”
清言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啊，你不怕这些的……”
兰舟觉着有些好笑：“怎么？师尊说不出来？”
清言有些泄气：“是啊……还有什么理由呢？可是……为师真的不想你去……”
兰舟从来不怕危险，她心里只有她的任务和目标。
一旦完成，她就会果断离开，这是清言对兰舟作风的一贯看法。
六界大会前后，兰舟定能进阶到金丹。
金丹为真人，有独自离开宗门云游的资格，也能够离开师长的住处独自建立洞府。
到那时，浮云阁便不再是兰舟的归处。
如今，兰舟尚且因各种原因会停留在他身边。
那以后呢？她还会留在此处吗？
清言不得不承认，如今不是兰舟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兰舟。
曾经，他也许会庆幸兰舟的独立自主。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羡慕别的徒弟会朝师长撒娇，讨法宝。
别人求而不得的法宝功法，兰舟从来没想过。
别人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的机会，在她眼里全是浮云。
她眼里从始至终都是报仇这一件事。
清言莫名开始害怕，兰舟会在报完仇之后，从此离他远去。
兰舟见清言落寞低垂的眼眸，不禁笑出了声。
“师尊，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离开？”
清言慌忙地藏起自己的情绪，他笑地勉强：“哪里有？你迟早都会长大的……”
长大后，便不再独属于他了。
兰舟忍住笑：“真的吗？那等六界大会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我便去云游吧。正好，有好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
清言心下一紧，兰舟之后的话他便听地不真切了。
忽然，兰舟猛地凑到清言跟前：“师尊，你真的，想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