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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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灾难如同瘟疫而远甚于瘟疫，不论活人死人或者动物，只要沾染了一点死气便随时有可能变异，有些丧尸甚至拥有某种异常灵敏的感官，如视觉、听觉、嗅觉等等，也曾出现过力大无穷或者飞速奔袭的丧尸，这就是变异进阶。
周启市西北接近省界有一个极大的天然牧场，水草丰美。西北靠山，另一边在则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马场排成一排穿过牧场南部，马场之后便是远近闻名的驻马村。过去曾用过神马村、饲马村等等，直到改为驻马村之后才一直沿用至今，近二百年了。从驻马村那十几个马场培养出的不同品种的马，深受全国上流社会的追捧。而实际上这个村的占地面积早就达到一座小型城市的的标准，只因某些传统而不能晋升。从城市地图上看来，驻马村就像一匹骏马，十几座马场就像一根独角，月牙状的牧场被独角高高顶起形成一幅神兽弦月的美丽图画。
马头处的老村寨被规划改建成为祠堂，人们信仰神明，遵守传统。到马场工作的人无论早出还是晚归，都会到祠堂进门处的香炉里敬一炷香，这样敬的就是祠堂供奉的所有先人。
自马脖子往后就全是新村了，这里除了别墅，最多的就是酒店。别墅是当地人家，酒店就是给外来旅游或者买马的人准备的。这许多年来，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灾难过后，“月牙”被一颗陨石砸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死气。所有马场以及村里超过半数的房屋都被震塌了，两日以来，很多人变为丧尸，在街上游荡。而一些没有受到陨石冲击的完整人家不仅要防止外面的丧尸攻进来，更要小心防范自己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突然变异而开始攻击家人。
人们的存活率急剧锐减，庆幸的是马村长还在，他召集许多活着的人尽可能的远离牧场，最终退到了“马尾”处一个最大的住宅区里，这就是最纯粹的趋利避害的本性。虽然放弃了村子几百年来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马场和牧场，甚至于抛弃了祖宗，但越是远离牧场那个毒源，活人变异的几率越低，到了小区真的没人再变异。
看起来算是解决了了人们最大的隐患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人们的恐慌情绪减轻了，然后加重了缅怀和悲伤。
村长不断的激励大家应该坚强的活下去，要为了驻马村的未来而活。在施场主的配合与支持下，所有人渐渐重拾了信心。
施巍是驻马村最大的马场场主，同时也是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同样是村里极其有威望的人。
进入小区之后，施巍先将马村长以及紧随而来的百十号人安排在较空旷的地方休息，让所有保安守护各个出入口，然后让物管给大家分派食物和水，再通知所有原住户到此处集合。这是提高风险的一个决策，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要让原住户马上接纳这么多客人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如实相告，讲明目前所有人可能面临的危难，然后倡导大家相互帮助，暂时先让马村长及外来众人在外面搭帐篷。虽不能让陌生人直接住进自己家里，但毕竟是一个村的，原住户们纷纷送来干净的衣服和被褥，彼此之间也不见外。
食宿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但还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老幼妇孺先各行歇息。男人们则必须承担起保护的责任，当然有能力且不需要照顾老幼的女子也积极的参与在其中。施巍的家人们也和大伙在外面集合，所以趁着大家各自安顿的时间也抽空开着来时的汽车回了趟家。
他家住在小区中心，是最大的豪宅，坐落的横穿整个小区的一条河边上。把家人放下车，他独自停入车库，很久才出来。这一晚他唯一的儿子没能同他一块回来，家人们悲痛欲绝，但更多的是相互理解，理解这不是施巍的错，理解施巍的苦痛。所以哪怕他一只手臂受了重伤，也没人愿意强行和他争驾驶位。哪怕他独自在车库待了很久，也没人会去打扰他，她们相信这位丈夫，这位父亲是世上最强大的人。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供给大家缅怀和感伤。当施巍再次出现在人群集中的雕塑广场上时，包括马村长在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他们眼里，这位大场主是个奉献的人，是个伟大的人，虽然手臂不知在何处受了重伤，但仍坚持独自开车为大家领路，哪怕失去了至亲，还是坚强的优先为大家提供帮助和庇护所。此时此刻，每个人心中多了一个英雄。
接下来的两天，人们加固了小区外的围墙，再护上一道铁栅栏，墙面钉满尖锐的木桩。原本的四个出入口封闭了三个，再将大部分汽车开到外围，无序的停放成为一个较大的缓冲带，一座防御基地已初具规模。
不得不说人们在死亡的逼迫下能够爆发的力量的是无穷的，而一位有智慧的领头人就如黑夜的明灯，点亮目标，让每一分力量得到充分利用。
大家团结一致，为了生存而努力，与时间赛跑，与天地抗争。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得亲手搬砖打桩，比如马村长和施场主就属于指挥调度，分工协作的人。两人都是有很强的能力和威望的人。两天来，他们一边指挥着大家筑造基地，一边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能力。
第三天早晨，由施场主倡导，马村长主持的第一次小区骨干候选人选拔议会在雕塑广场前召开，主要目的是确立小区地位为人类幸存的基地，从此更名为“月牙基地”。然后将所有基地成员做一次系统而明确的分工，成立了外防队，警卫队，建筑队以及后勤补给队四个大队，大队之下细分各个中队小队，总计四百人左右。剩余除去老幼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青少年和妇女，全部归入物资预备中队，主要职责除了照顾各自家人之外便是配合后勤大队管理和调配各种生存物资。
除四名大队长之外，其余所有队长由基地全体成员投票选出多名候选人，再由马村长、施场主以及四名大队长共同讨论确立。在四盏高大的照明灯下，众人尽可能的选出自己眼中看得最清楚的人选，而这样的条件下所进行的唱票环节，则困难得多，天空是黑暗的，大地是肮脏的，这场选举大会上，众人的心却是干净的，眼睛自然是明亮的。
由于时间仓促，四名大队长虽然是马村长和施场主各自提拔的，但也只能暂行代理之职，以观后效，乃至于以后还要设立相应的副大队长等等。
之后的会议转到了会议室，讨论的是如何完善防御工事，如何分配装备物资，如何做到内外联防，以及食宿资源如何统一管理统一分配等问题。总而言之就是关于制度的建立。
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一套新的管理制度呼之欲出，可谁也没想到会议的最后竟然是在建设队长和后勤队长的争吵之中结束。
而起因是这样的：“施场主您是大家都非常尊重的人，马村长和您一样，灾难中一样的奋不顾身，救下了我们许多人。可是您住在中心豪宅，绝无村长一家三口只能挤在帐篷里的道理吧？”大队长的诘问算不得尖锐，但也算不得一个很好的时机。
后勤队长拍案而起：“我们现在各种物资短缺，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缺乏武器装备，而在外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于丧尸之手，每家每户都在竭力奉献，你马建刚当上一个代理大队长就想住进施场主家？下次是不是就干脆把我们其他住户都赶走得了，你们想住哪就住哪？”
争吵开始了，直到施场主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宣布散会。
回到家门口，驻足良久。复杂的心情难以平复。矛盾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基地原住户和外来户的矛盾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此时他更加担心的则是另一个可能隐藏在更深处的矛盾，驻马村原本就是马家村。
转而又回想起灾难发生的那一夜，他刚迁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已经颇有钱财，却因为是外姓的缘故进不到村子腹地，只能住在边缘离马场最远的地方，二十多年的不懈奋斗而拥有了如今的一切，所以当陨石落在牧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带着儿子赶往马场，
焦土废墟之上躺着无数马尸。一切已经无可挽救，但施场主固执的要去牧场上看看，他不甘心，老天爷为何要惩罚这一方本分的百姓，或许亲眼看到那个罪魁祸首之后更容易任命些吧！
至今施场主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依然为自己那个固执的决定悔恨万分。他没有做错，马场是他这一生乃至后世子子孙孙都要坚守的事业，月牙牧场更是整个村子的命脉，无数人的希望，如何能因为一场灾难就轻易舍弃？要是真正受伤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哪怕废掉两只手去挽回儿子的健康也在所不惜。
扔掉手里的烟头，今天似乎抽的太多了。刚要开门进屋，忽听一声短促的惊叫从偏园传来。
施场主吓得一激灵，边跑边呼唤：“阿蕊！”
“不是不是，不是我。”
施场主没心情计较女儿的玩笑，眼前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火势非常大，只勉强可以看出火焰中心似乎有个人形，“你俩在干嘛呢？还不快灭火。”
见女儿和儿媳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更加着急，拔腿就往水池边跑去，那有水管。
谁知那团火焰快人一步，自己已经跳进了池子。
施场主家的别墅确实是很大很宽的，若是让其他村民入住，也能解决不少人的住宿问题，但他有自己的苦衷。
从车库的地板打开地道，沿着阶梯进入地下室。这里几乎被泥土填满，施场主把一只碗放在阶梯上，矮下身体猫进去，从某个位置开始刨泥巴，很快挖出一小节铁管，回身端着碗再次来到此处，将碗里的液体通过铁管缓缓倒进去，过一小会，从铁管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吼叫声。施场主连忙把泥土填平，铁管口被巧妙的掩埋实际却没有堵住。
回到地上，把地板恢复如初，苍白的脸上流露着欣慰，找到石膏套再次将裹紧纱布的手臂套上，挂回胸前，离开时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别墅的一间卧室里，男子全身赤裸站在镜子前，他是用双手扶着墙才好不容易站稳了的，看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他不禁伸手抓了抓，修长的手指渐渐从额头划过鼻尖，熟悉却又陌生，捏了捏下巴，和过去一样完美的五官更多了些温度。再将手掌贴在胸口上，这里应该是很疼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没有疼痛，没有伤口，更没有心跳。
那也没什么，他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双腿，将满十六周岁的男孩依然处于发育长个子的好时期，他无数次幻想过若是自己有一双健康的脚杆，那今年应该长多少厘米。现在这一切是如此真实，扶着墙面慢慢蹲下去，然后环抱双腿将头埋进去。
即使面对镜子中的自己，也不愿让任何一丝茫然和疑惑的神色被流露出来。当然此时也只有这样的方式能表达出他对自己这一双健康有力的双腿深深的爱惜之情。
那夜天降星陨，浩劫灭世，少年被人谋害致死，在黄金雷霆铺天之下，何处落下一粒星石偏偏砸中了他，可能当时就没死透吧？却又迷迷糊糊跌进河中，再次醒来便是此番模样了。鸿义复活了，可是没有心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双腿上的敏感的触觉提醒着他，十六年来从未完整的当过人，或许注定的获得一样便要失去一样，又有何不可！
豁然起身，眼中一点星芒闪过，冷峻而充满警惕。
房门突然打开，“呀！”女孩端着餐盘看到鸿义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待确认鸿义穿上睡袍之后才俏脸通红的转过身来，此时在她眼中的鸿义便是那：凝脂盈玉美少年，寒眸如慧面如邪。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鸿义连忙披上睡衣“这是哪？”
“你，你，你”女孩也不过十五六岁，回过神来只觉更加慌张，脸红：“你刚才怎么不穿衣服？”
“这副身体，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