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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离爱者无忧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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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妙色王求法偈》

云屏山,生死阁总部。

山洞中燃着火把,地下有一条火龙在燃烧,摇曳着火焰,显得狰狞而恐怖。

十几个男人围着一个端坐的女人,火光明明暗暗,打在女人脸上,映照出一张满是刀疤的面容,此人正是月亮公主阿依木。

女人冷笑着,一张青色的脸,就像是一团鬼火。

矮下几个石阶,在一块圆形空地上,被绑缚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上着一件白衣,白衣残破脏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麻绳束缚住跪在地上,双膝上的布料已经磨没了,露出青凄凄的皮肉。就算是如此狼狈,女子目色坚毅,咬牙怒视着座上的女人。

阿依木开口道:“写情,你可知道,在这生死阁,你是我最欣赏的姑娘了。你生得标志,人机灵,于武学上又颇有天分,一直以来我都是拿你做我的女儿一样看待。可你却背叛了我,背叛了生死阁,就为了一个清风楼的男人,值得么?”

写情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视着座上的女人,阿依木笑道:“怎么,想杀了我?你杀得了么?其实你什么都做不了!”

“写情,若要手刃仇敌,先要自己强大,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阿依木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写情,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回到组织,我自会像从前一样待你,你与那清风楼的小杂碎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写情抬一抬眼皮,道:“不,我绝不回头。”

顿了顿,写情抬起头来,清亮的双眸射出一种理直气壮的炽热眼神,下定决心一般道:“生死阁作恶多端,我既已悔悟向善,就绝不会再帮助组织作恶!”

阿依木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声道:“作恶多端?你说谁?我吗?还是生死阁?写情,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礼朝皇帝铁蹄踏平我的故土,他做得对吗?我的族人又做错了什么?是非善恶,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有一日生死阁能胜了,感恩施善的便是我们了!”

说着,阿依木苦笑一声,继续劝道:“写情,男女之爱为情执,你年纪尚小,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若你舍下情念,便得超然。”

“不!绝不!”

双唇翕合,写情啐了一口,坚定地拒绝:“月有盈亏,天有公道!生死阁恶行道逆,为天地所不容,终有一日会大厦顷颓,为武林人所破!纵我写情一死,犹然不悔!”

阿依木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写情。来在了切近,阿依木半弯下腰,用她那满是老茧的手指挑起写情的下巴,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问道:“写情,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

“……”

阿依木手轻轻地放开,转身背对着写情,目光瞥向那明明灭灭的火把,悲戚而又阴狠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写情听她语气,顿感不妙,心内有一些紧张:“你,你要干什么?”

阿依木笑道:“你陷于情爱,当断你忧怖,若你无忧无怖,大事可成。”

“阿依木,你这个老女人,你想要干什么?!你莫要胡来!!!”

阿依木猛然回身,左臂一挥,手中暗藏的红漆匣中一根银针飞射而出,直没入写情的攒竹穴,写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整个人被这根银针击中,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依木见她昏厥,扬声唤道:“秀瑶!”

呼!

一个娇小的女子落在写情旁边,单膝跪下,抱拳道:“副阁主!”

这女子眉眼盈盈,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嵌于粉面上,长得十分俏丽,正是离间二皇子与当今圣上的秀女秀瑶。

至于说前些日子圣上昏厥,继后欲逼宫而反,并不是生死阁的计划。生死阁只是命秀瑶伪做宦官之女入宫为妃,一面挑机会下手毒杀继后,一面勾引控制二皇子,为日后大计铺路。若是现在暴露,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只是不知是何人告密,说她与二殿下私通,秽乱后宫。圣上带人夜访她的宫殿,将她与二皇子逮了个正着,情急之下,她便伪成为二皇子所迫,以待圣上还会垂怜于她,不会追究她的错处。谁知道,这圣上直接昏厥了,而她的存在,又威胁到了继后,继后便使计要杀了她。

平日里继后所面对的敌人要么一些不会武功,没有计谋的官家女子,要么就是和亲的公主,郡主。她哪里对付过这等魔教的杀手,故而当日继后所杀的并不是她,而是她偷天换日用来顶替自己的宫女。

那继后恶而无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下令放火烧了她的居所,谁知道她早就逃出生天了。

阿依木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秀瑶回道:“属下大胆揣摩阁主之意,阁主想要的秀瑶已经准备好了!”

“好!”阿依木大喝一声,高声道:“秀瑶做得好!不枉费我花时间教导你一番!”

秀瑶垂首道:“秀瑶愿为生死阁肝脑涂地。”

身后的黑衣人举着手中的刀,呜呜地呼喝着。

(为什么是呜呜地呼喝,咳咳,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梅子酒说生死阁除了主要的杀手和消息处,剩下的都是喑人。)

阿依木一扬下巴,云瑶向身后一挥手道:“都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满面凶光的男人推着五花大绑的四个人上来。

被绑着的这四个人,分别是一个老妪,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一双未成年的儿女。他们都是居在云屏山附近的村民,家中壮年去山上打柴,剩下的妇孺孩子被云瑶瞧中,皆被捉到了生死阁。

被捉来的这四人被云瑶下了哑药,呜呜地说不出来话,只是奋力地挣扎着。

阿依木向秀瑶点点头,云瑶目色一冷,走向写情,揪住写情的衣襟提起来几分,另一手啪地甩了写情一个巴掌。

写情悠悠醒转,见到云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中一凛,手脚都跟着瑟缩了一下。

“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

阿依木狞笑一声,冷冷道:“当然是断你情执。”

言讫,向后一甩大氅,端坐在首位,冷眼瞧着座下,那意思是要看一场好戏。

秀瑶手中的匕首在空中转了三圈,落下时挑断了绑着写情的麻绳。接着又向那几个男人招招手,其中一个男人一把将老妪推到写情的面前。这时秀瑶取出怀中的夜笛,向写情晃一晃。

被推过来的老妪慌乱地一个劲摇头,她已经知道这群歹人要做些什么,整个人抖若筛糠,拼命地摇晃着脑袋。

中销魂针者,为夜笛所引,行之如狂。

写情已经明白过来,她明白了阿依木断她情执的意思:她是要用销魂针来控制她的行动,让她为他们卖命。今日这三个无辜的妇孺是他们捉来验证销魂针对她的作用的。下一步就是彻底控制她,然后可能是作恶,可能是像这个秀瑶一样去勾引皇族,更有可能让她杀了叶菁大哥或者自己的妹妹。

他们就是要她疯魔,就是要她做出违心之举。她不是要向善么,偏不如她所愿,偏不让她断恶念,从善欲。

说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写情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说话间都是咬牙切齿的:“阿依木!秀瑶!这群混蛋!你们今日若辱我,他日我誓取你们的狗命!你们……”

才说到一半,写情便觉得脑袋混混沌沌,眼前光怪陆离。阿依木穿着浓黑的长袍,邪笑着自光影处慢慢地走近,她猖狂的笑着,嘲笑着她。

“阿依木”的身边出现了叶菁,朝思暮想的叶菁,此时的他却揽着阿依木,同样嘲弄地看着她。

啊!!!

写情痛苦地抱住头,明明知道全是幻觉,明明知道都是销魂针作祟,却依旧心痛不已。

耳边厢传来一道声音叫嚣:杀!杀了她!杀了她!!!

不,不要!

她不要,也不能。

她才决心背叛养大自己的组织,一心向善,此刻若是动手杀人,那她和叶菁大哥所受的苦楚就全都白受了。

叶大哥曾经说过:“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

此刻若是她再造杀孽,如何能拔根本业?她又如何能对得起深爱着她的叶菁,怎么对得起他对她的期盼?

这时,没入头部的销魂针像是刺入了她的眼睛,眼前的场景一变,方才的“阿依木”又变成了夜叉恶鬼,紧紧地缠住叶菁,一双鬼手扼住了叶菁的喉咙,叶菁的脸因为被扼的关系而变成了绀紫色。

耳边那道声音持续地念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写情捡起地上的一把锋利的短刀,趔趄地朝着老妪走去……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写情的双目变得赤红,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一双眸子由方才的坚定变得紧张,又有紧张变得愤怒,此刻已满是盲目和混沌。

老妪疯狂地摇着头,想向后退却退不了,想发声却喊不出来。她不明白,明明儿孙满堂,怎么就突遇此灭顶之灾,究竟他们一家做错了什么?!

来在了老妪的切近,写情一刀捅入老妪的腹部,没有丝毫的犹豫。那老妪只有半声“唔”,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显然是死了。

耳边的杀声还没有停,写情跪在地上,一刀,一刀,又一刀,捅在了老妪的身体各处。脸颊、双肩、腹部、胸部……

她就像是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的自我意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杀戮的动作,一刀,一刀,又一刀……

身后老妪的儿媳和孙子孙女胆裂魂飞,三张脸吓得全无血色,麻木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老妪被一个浑身脏污的女人一刀,又一刀地刺入身体。男孩和女孩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因久久不眨眼,干涸的双目都流不下一滴眼泪。

这样残忍的场面,就连四周的黑衣男人都不忍再看下去,侧过头闭上双目。

耳边那声音又蛊惑道:“身后还有三个,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写情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她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儿媳三人,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他们三个,接着跪伏在地上,一刀,又一刀地刺入死者的身体……

足足半个时辰,写情终于停了下来。

她像是累极了,站起身斜斜地晃了两下,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沉沉地昏迷了。

阿依木冷眼瞧着这一切,问道:“总共多少个时辰?”

秀瑶跪在地上道:“回副阁主,刚刚一个时辰。”

阿依木唇角一斜,寒气逼人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怎么够!本阁主要控制,就要控制她一生!再给她五针!”

秀瑶犹豫半晌,接着忐忑开口道:“阁主三思,三针已是极限,若是五针,恐怕,恐怕这她就归西了!”

阿依木直直盯视着云瑶:“怎么,秀瑶心疼她?秀瑶也要背叛本阁么?”

秀瑶猛地摇头,慌道:“秀瑶不敢,只是五针齐下,就没有她为阁主卖命了!”

阿依木剜她一眼,道:“只怪你做事马虎!否则本阁又何必非要留着她的命!”

秀瑶垂下头,不敢仰视阿依木。

忽而,几声响动,阿依木不耐烦道:“下来说!”

秀瑶身旁落下一男子,单膝跪地禀告道:“副阁主,暗哨传信,那明远侯的手下杜宁领着几个人,寻来了云屏山,还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阿依木眸色一沉,目光落在地上歪倒着地写情身上,怒道:“果真都是贱人!”

秀瑶道:“副阁主,怎么办?”

阿依木站起身,硬声吩咐道:“速传各组,半炷香内撤出云屏山,不得迁延!”

(梅子酒认真查了查,普遍说法是一炷香为半个时辰,也就是现在的一个小时,那半炷香就是三十分钟。如果友友们有精确的说法或者文献记得提醒梅子酒,梅子酒回来改文。)

所有的黑衣人,包括云瑶跪伏应道:“是!”

阿依木指着地上的写情吩咐秀瑶道:“你把这个贱人绑起来,带上!”

“是!”

阿依木跨步走过三具尸体,就要走远时侧目问道:“来人可有清风楼那个总管叶菁?”

那传信之人道:“回副阁主,正是!”

阿依木的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转身蹲在写情的身侧,冷冷一笑,伸手在写情的怀中摸出一方绣帕,扔在那怀有身孕的儿媳尸首上,又将那把刀插入儿媳的身体,那高隆起的腹部。

做完这一切,阿依木这才一展外氅站起身,吩咐道:“除了这四具尸首,全部打扫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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