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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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心内不安，匆匆离去。走过转角，她到底还是回头瞅了一眼，刚才与她说话的柳嫂已经看不见了。
她忽而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再不曾想，才吃过晚饭，天刚擦黑，她估摸着该去王妃房里接马麟回来睡觉时；门帘一动，却进来一个人。
她迎头看去，正是下午在花园遇见的柳嫂。
乳母的心忽悠一下。
“大妹子，你说巧不巧，下午才与你说过的那个男人，恰好今日过来给府里送木炭！”
“这宗生意，原是我与管家的交情定下的，他赶着来谢我；
我一想，这不是天意么？”
“快快随了姐姐过去，你且瞧上一眼，看不上也就算了！也就是姐妹一场，我管个闲事！”
柳嫂说完，不等乳母回应，当下拽住乳母的手就往外走。
乳母哪里肯去？
只是她下午说漏嘴了，正想寻个机会让柳嫂别往外传，恰好这个机会就这么来了。
左右不过是远远看上一眼，既成全了柳嫂的好意，又可让人看出她——寡身无主。
一路走着，柳嫂嘴不停的夸赞那个好男人，乳母几番想打断插句话，却总是没寻找机会。
不多时，进了一个小院，柳嫂打开厢房。
“妹子，权且委屈你在这里等上一等；这是后宅，外边男人不能进来，我这就去管家那里引他过来。”
乳母蹙着眉头，怎么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是说只是看一眼么，这算什么，直接在这里与男人幽会？！
“柳嫂，我差点忘了，今日却是我那小主子的生辰，孩子穿的衣裳还没取回来；容我去去再来！”乳母声音急切。
柳嫂却身子一扭，已经出了厢房，临了扔下一句话：
“妹子，既来了，就安心等着吧。”
待及落锁的声音传过来，乳母就知道——上当了。
她冲过去，大力拍打门板，大声呼救。
然而，无人回应。
乳娘不知这是何意，她素日与柳嫂相和，并无过节。
夜越发深沉，乳娘极为困倦，她对着大门，席地而坐，眼皮正在打架，门却开了。
乳娘内急，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却被人牢牢拽住胳膊，动弹不得。
油灯点起，屋里亮堂起来，主座上赫然坐着一个人，乳娘却认得。
“大夫人？”
乳娘颤抖起来，她的小五可不就是这个毒妇所害！
她浑身的血冲上脸，红彤彤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恨恨朝向贾氏。
她的嘴唇哆嗦着，胸口大力起伏。
此时若是手中有一把刀，她会直直扎进恶妇的心口窝！
“侯云贞，还活着？”贾氏声音不大，玩味地瞧着仰头看她的女子。
“哈哈哈……”乳娘狂笑，泪水糊了一脸。她猛猛往前一跃，贾氏被她恶狠狠的眼神惊住，禁不住往后一闪；身边的两个护卫跟上来，按住乳娘，让她跪倒在地。
“恶妇！你还我的小五！”乳娘狠狠一口唾沫啐了过去。
“侯云贞软糯，他的媳妇，却刚烈。”贾氏拧眉看向乳娘。
“恶妇，你不得好死！”乳娘怒吼。
“诶，那人参是给侯云贞用的，你偏偏要给小孩子喝，那能怪我么？”贾氏一字一句慢慢说出来，似一把软刀子，刀刀捅在乳娘心尖。
乳娘突然放声大哭：“为什么？大夫人，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亲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穷苦的下人，为什么？！！！”
贾氏不再接话。
她起身走过去，对上乳娘的眼睛。
“都是女人，我且饶你一次；”
“你听好了，侯云贞，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让他死，他必须死！”
乳娘愣住。
“你的人？”
乳娘印象中，侯云贞与贾氏天上地下的两个阶层，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存在，他甚至不可能认识这个凶悍的母老虎！
“我的人！从我贾美棠14岁开始，他就是陪我侍寝的男人。”
“他是我忠诚的仆从和忠贞的男人，从没变过。”
“直到这一次，他竟然违背我意，拿儿子来掉包；他是活腻了。”
贾氏说的极为轻佻，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
她瞟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眼身边的随从；
“捆住她的手脚，你们出去，等在院子。”
乳娘已经听傻了。
她家穷，却也认得几个字，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贾氏嘴里冒出来的话，不仅大逆不道而且荒诞荒淫！
不可能！
乳娘觉得，她与贾氏二人中，必定有一个已经疯了。
见众随从退出去，贾氏轻蔑一笑，
“如此，看来侯云贞这些年果然对我忠贞不二；你，不过是他隐藏身份的遮掩之物。”
“侯云贞不仅忠贞，而且，他还深爱我。”
贾氏蹲下，俯视着身下身形越发蜷缩在一起的女人；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他是我的男人，我知道你不信。”
“那我就说与你听：他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疤痕……”
“那是我咬的，我咬掉了他一小块肉，那是我刻下的烙印。”
“我说的对么？”
乳娘晕死过去。
侯云贞的大腿根部确有一个疤痕，突兀的凹陷下去，像是少了一小块肉，她每每用手指抚摸那里，侯云贞都会避开。
他说，那是小时候，被家里的狗子咬伤的。
这样私密的地方，只有最亲密关系的人，才能见到。
乳娘的心开始绞痛，又像是被放在炼狱的火上炙烤，一时间竟觉得痛不可忍。
她这小半辈子，何曾见过这些？
看那侯云贞一直对她不温不火，她不曾多想，以为这是自己男人的性情。
原来，他的心从来不曾给过她！
乳娘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男人，那个沉默寡言温柔俊美的男人，原来从来属于另一个女人！
她照顾了他经年，而他，身与心，皆不在她这里。
乳娘有一瞬间的晕厥，一对狗男女，杀了她的儿子，抢了她的男人！
有冷水迎面泼过来，乳娘一激，睁开双眼。
一双眸子里面，呆滞绝望阴冷，几如死人。
“他在哪里？”耳边传来贾氏的声音。
乳娘不理。
她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身体被浸入冬日的河水之中。
阴寒透骨，冷彻心房。
“说出来，我帮你，杀了他！”贾氏伏在乳娘耳边轻轻吐气，又软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