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走马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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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啊……
结束了吗……
脑子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好像已经看不见了呢……
身体好轻啊……
啊，花香……
无涯花开了吗……
一定很美吧……
可是我看不到了……
身体好像被冻住了，动不了了……
这就是死掉的感觉吗？
也没有多恐怖嘛……
可以这么轻松的死掉……
真是太好了……
他是一个夜叉，这是他被收留后才知道的……
无边的黑暗，化作白茫茫的一片，口中不断吐露出暖气，黛色的短发在雪中额外的显眼，稚嫩的小脸好奇的看着这场雪景，金色的瞳孔似乎是在闪耀着星星。
明明是那样的寒冷，可是小小的身影行之单薄，黑色的锁链紧紧的捆着他的脖子、双手和双脚，身上还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隔着面前的铁栅栏，小男孩依旧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其实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生活在笼子里的，大家都是这样，每天，他们被走商们带到各个地方贩卖，成为他人的商品，其中他被买卖多次，但每一次都是被虐待和毒打的对象。
主人说，他表现的最好，恢复的最快，就能让他挣更多的钱，钱挣的多了就会买吃的给大家，所以他对此毫无怨言。
哪怕是他的身体在这样冰冷的雪天，被绑在冰冷的铁链上，哪怕他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和疤痕，哪怕每天都要被迫服用各种未知的药物，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哪怕原本鲜红的血液，都因为毒药的缘故变成了黑色，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谁让他生来就是杂种呢，而且饿肚子的感觉可比被药物折磨的感觉难受多了。
“吱呀——”
“三九八，客人来了。”
沉重的铁门打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倚靠在铁门边上，只是静静的喊着，像是在叫唤阿猫阿狗一样，毕竟在这堆东西里面，三九八最让他省心听话，也让他挣了不少的钱。
确实也如他所想，黛色的小脑袋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转回了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瞬间展露出了笑容，似是讨好般小跑的跑到了他的身边。
“真乖真乖，好好听话，晚上给你多加一个白面。”男人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又掐了掐他的脸蛋，像是揉搓宠物一般。
“我会乖乖听话的，主人。”三九八抬起头去蹭着男人的手掌，一副听话的模样。
男人瞬间被他这副乖巧的模样逗得哈哈作笑，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在他内心中滋生，他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有人臣服在脚下的感觉，美妙到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但很快，他掐住了三九八的脸颊，虽然说三九八的身上满是伤痕，可是这脸上却是一点伤都没有，反而还被保护得很好。
仔细端详了一会，男人满意的拍了拍三九八的脸蛋，露出了淫秽的笑容：“不错，这小脸长得是真的好，那些雌种就好这口，可惜太小了，等你大点就送你去妙仙阁，到时候甭管什么妖源魔髓的，金子银子都是应有尽有，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孝敬爷，不是大爷我，你早就死外头去了。”
“嗯！我长大以后一定给主人赚好多好多的金子，全部都给主人花。”尚且年幼的三九八完全不知道妙仙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现在要让面前的这个男人高兴。
“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东西！哈哈哈！好！”
男人被三九八奉承到心情愉悦，将笼子重新锁起来之后，施舍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饼，递给了三九八，随后把三九八带到了门口。
将饼吃下肚，像是被拧转着肠胃的感觉缓解，赤着小脚走在雪地之中，他太清楚男人喜欢什么，所以很乖巧地走在男人身后一米的地方，既不会很近，也不会很远，让男人足以直接抓住他，也可以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他。
跟着男人走了一段路之后，三九八被推到了另一个男人的面前，那是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手中还杵着一根特别的拐杖，拐杖里面的浮雕浮现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用主人的话来说，这一类的人，就是所谓的金主，只要讨好他们，就会有很多的食物。
想到这里，三九八很乖巧的走到了老者的身边：“您好，主人。”
“调教不错。”
对于商品的表现，老者很是满意，他手中的拐杖散发出了耀眼的红光，一个黑色布袋凭空出现，走商赶紧接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妖源。
妖源乃是由历代的灵树树王之手，汇聚其鲜血、灵汁与自然精气而成的珠子，大小虽然跟拇指差不多，但却是在妖界的通用货币。
“好说好说，您若是有需要再来找我，小的手上还有好些货，有些姿色长得还不错呢。”瞧着满满一袋的妖源，男人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副献殷勤的模样，搓着手看着老者。
“不必了。”
就在男人一脸殷勤的时候，老者看都不看一眼，带着三九八就离开了那里。
看到老者完全不打算给情面，男人也只是奉承着送老者离开，但下一刻，却给三九八投向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接到暗示，明白这是男人的命令，三九八那毫无神情的金色瞳孔微动，随后在原地点了点头。
其实走商的手中还有许多夜叉和其他妖怪，可是为什么只有他是买卖多次？
他不是被退回来的，而是逃回来的，三九八是商品的序号，而作为奸商的商品，他已经被走商训练得已经只靠本能就能回到走商的身边，这才是走商为什么那么看重和喜欢他的原因。
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地境，跟着老者来到了一间放满了瓶瓶罐罐的房间，浓烈的药味让三九八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那个商人说，你有被试药的经验？”安静的房间之中，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主人。”收回好奇的视线，三九八摆出了敬畏的笑容：“我有被用来研制解药。”
“研制解药？哼……”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老者突然作笑，三九八虽不明白，但也奉承的站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笑。
半响过后，老者拿起桌面上的一个瓷碟，抓住三九八的手臂，用匕首往上一划，那常年因为服用毒药的缘故而变成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明明划的是自己的手臂，可是三九八依旧笑着，仿佛就像是在面对着什么，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一样，而老者也没有闲心去管一个商品的想法，取出血之后满意的看着这浓郁的黑色。
夜叉的血容易拿到，但是不容易的是这被多种毒药浸泡之后的血，不知道这种血液和自己研制的毒药相融会变成什么样……真是叫人期待啊。
没有任何包扎，取完血之后老者立即转向了自己研制毒药的的桌面，将取好的血液倒入绿色的瓷器之中，两者融合的瞬间，浓烈的毒性使得绿色的瓷器都出现了裂痕。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瓷器，而是被添加了术法的法器，看到这样的结果，老者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直接将毒药递给了三九八。
“喝了它。”
“是，主人。”接过老者手中的绿色瓷器，三九八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直接就喝下。
和以前一样，毒药入体的瞬间，宛若针扎一般的刺痛直击胃底，强烈的灼烧感焚烧着他的脏器，强烈的痛楚使得三九八没抓稳手中的绿色瓷器，从手中滑落的瞬间变成零散的碎片，飞开的同时划伤了他的皮肤。
“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一会……一会……会清理干净的……对……对……对不起……”明明服下了毒药，可是三九八在意的却是那个被他摔碎的绿色瓷器。
金色的瞳孔渐渐被赤黑色占领，和以前一样，他的嘴角、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向外滴血，黑紫色的烟雾从三九八的身上窜出来，此时的他像极了那块被丢到火里的炭火一样，不同的是他还尚且有着一口气。
可是看到三九八还活着，老者显然是相当的不满意，阴郁的情绪爬上了他的面容，原本沧桑的脸变得灰暗无比。
毕竟老者对自己所研制的毒药可是相当有自信的，如今更是添加了三九八的血液作为药引催发，毒药的药性效果应该是比平时的还要强上十倍才对。
因为毒药的折磨已经痛苦万分的三九八，看到老者不悦的面容后，虚弱的向一旁倒去，心里忍不住的叹息：“啊……我让客人不满意了……看来又要晚几天回到主人身边了……”
只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走商对三九八引以为傲的恢复力没有起效，毒药的侵蚀使得三九八先失去了听觉、味觉、嗅觉、视觉最后到触觉，所有感官渐渐消失，三九八再次的回到了黑暗之中，仿佛是回到了那个关住了他一生的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