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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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叙旧许久,差点忘了倪公公还在一旁,小葵指着倪公公问严晓芙道:
“晓芙姐你怎么会被他抓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严晓芙便把蒋家村发生的事告诉了小葵,小葵听得咬牙切齿,真恨不得过去一剑要了这个阉狗的狗命。
小葵过去一只脚踩在倪公公的脑袋上,怒骂道:
“阉狗!你们净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特别是你,当了太监还这般好色,我看是你阉的不够干净,让我再给你一刀。”
倪公公赶紧求饶道:
“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倪公公这时正对着小葵,小葵忽然觉得倪公公看着有些脸熟,问道:
“我看你好像有些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倪公公赶紧摇头否认道:
“不!不!不!小的从来没见过女侠。”
“也是,要是我以前就见过你,早把你给杀了!”
“女侠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让我饶了你也好办,老老实实的说你把那些女孩关到哪了?”
“我说,我说,她们现在在应天府外的一个山庄里。”
小葵把他提起来道:
“走!你在前面领路,带我们去那个山庄。”
倪公公只好照办,三个人找了一辆马车,星夜赶往应天府。这天晚些时候来到了倪公公所说的山庄附近。三个人找了一个高处向里窥探,果然见到很多穿着穷苦农家衣服的女孩在里面,她们都被锁在了一间大房子里,看守她们的番子大概有二十来个,其中包括严晓芙提到的那个黄脸汉子。
严晓芙说道:
“我和这些人交过手,他们的武功平平,如果咱们俩联手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怕对方狗急跳墙,伤害那些被抓的女孩。”
小葵点了点头,脑中思考着怎么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严晓芙突然注意到院子中出现了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就连黄脸汉子见了他都赶紧施礼请安。
严晓芙问旁边的倪公公道:
“那个人是谁?”
“他叫胥子午,是东厂戌字档的档头。”
严晓芙“哦”了一声。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他武功很厉害吗?”小葵问道。
“他以前是诏狱的一个狱卒,武功稀松平常,这样的人都能在东厂身居高位,可见东厂的人除了溜须拍马、谄媚构陷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
严晓芙不自觉的看了倪公公一眼,倪公公赶紧附和道:
“对,对,东厂的人都是一帮窝囊废。”
这时小葵想出了主意说道:
“师姐,我们先在这里等到天黑,然后你假装被他抓住,让他带你进去。我悄悄地溜上房顶,等会你我里应外合,先杀了对方的两个档头,让他们群龙无首,然后再去救人。”
严晓芙一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三个人就这样一直潜伏到天黑。小葵把贴身的匕首给了严晓芙,又用绳子把严晓芙的双手绑在一起,系了一个假扣,另一头让倪公公牵着。倪公公在前面走,严晓芙在后面假装跟着,双手握着匕首,对准倪公公的后心,一旦对方有什么花样,就先要了他的命。
倪公公知道有一把匕首一直指着自己的后心,不敢轻易造次,老老实实的按照小葵的计划向山庄的正门走去。把守正门的东厂番子一看对面有人影走过来,喝问道:
“谁!站住!”
倪公公假装怒道: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对方仔细一看才认出是倪公公,赶紧施礼道:
“原来是倪公公,恕罪,恕罪。”一边说着一边把大门打开,把倪公公和严晓芙让了进去。
东厂番子赶紧进去禀报,不一会的功夫胥子午急匆匆的迎了出来,施礼道:
“倪公公,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严晓芙一看胥子午对倪公公的态度这么恭顺,暗想看样子这倪公公在东厂的地位很高啊。
倪公公连连摆手道: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胥子午不怀好意的向倪公公的身后望去,严晓芙怕被胥子午认出来赶紧低头,胥子午以为严晓芙是害羞丝毫不怀疑有什么异常。
胥子午半开玩笑的坏笑道:
“倪公公我看是有什么喜事吧。”
“哪里?哪里?哪有什么喜事。”
胥子午突然仔细端详了一下倪公公的脸,说道:
“哎呀,倪公公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倪公公脸色当然好不到哪去,他刚受过重伤,背后还有一把匕首指着,他现在的脸色像白纸一样惨白。
“没有,没有,就是最近有点累了而已。”
“倪公公,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您这身体也得好好保养保养。”
“多谢胥老兄关心。”严晓芙一看他们俩寒暄起来没完,就在倪公公背后用匕首点了点他的后心,倪公公赶紧转换话题道:
“胥档头,带我去看看那些女孩。”
“好。”胥子午说着头前带路,三个人向关押着那些女孩的大房子走去。与此同时趁着胥子午的注意力被倪公公吸引的机会,小葵已经静悄悄的到了房顶上,她扒掉一块瓦片向下一看,只见屋子里关着三十多个女孩子,看她们的穿着都是农家女,一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正好这时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推着一辆车进来,车上放着两个木桶,木桶里是白米饭,食物的香气瞬间把屋子里的人都吸引过去,女孩们呼的一下全都围了上去,也不用碗和筷子直接用手从木桶里掏出米饭往嘴里塞,女孩们狼吞虎咽,有几个吃的太急还噎着了。
女孩当中只有一个与众不同,别人都去吃饭就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脸上全是泪痕,很明显刚刚哭过。这个人正是芸娘。
“都别急,都别急。管够!管够!”厨子不断的吆喝着,想让女孩们有点秩序,可女孩们哪管那个先填饱肚子要紧,她们都刚刚经历过饥荒,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厨子抬头一看发现芸娘没有过来吃饭,招呼她道:
“过来吃饭呐。”
芸娘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缩在角落里。
厨子见芸娘这般模样,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像芸娘这样的他见的多了,这些女孩刚来的时候都像她这样一副不想活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些女孩都是从父母手上买来的,这么点岁数就离开了父母搁谁也接受不了。不过作为一个厨子,他深信一句话——“民以食为天”。天底下的事吃饭是第一位的,你就是今天晚上不想活,中午的饭也得吃。
想到此处厨子拿了个饭碗从木桶里盛了些饭,送到芸娘面前道:
“闺女,吃一点吧。别想那么多了。”
正在这时胥子午等人进来了。芸娘一眼就看见了倪公公,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芸娘浑身突然有了力气,猛地向倪公公扑了过去,倪公公一时被芸娘的气势所慑,吓得连连倒退。胥子午在一旁怎么会让芸娘如此放肆,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芸娘的头发向后一拉,芸娘被拽倒在地上。胥子午手上使劲几乎把芸娘的头皮都拽下来了,芸娘疼得哇哇大叫,可依旧不忘痛骂他们道:
“你们这帮阉狗,不得好死!我要替我父母报仇!”
胥子午听说芸娘的事了,知道在蒋家村发生了什么,讥笑道:
“你们这些乱民到现在还这么嚣张,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芸娘大声抗辩道:
“我父母不是乱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是你们害死他们的!”
胥子午向倪公公请示道:
“倪公公,这妮子这么不听话,不如现在就杀掉她吧。”
倪公公身后的严晓芙进来之后往上瞟了一眼,已经看见房顶上的小葵了。这时两个人对了一眼,胥子午现在背对着小葵,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小葵悄悄抽出宝剑刚要动手,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呼一声:
“督主到!”
胥子午一听赶紧放开芸娘,出门迎接东厂厂公,倪公公本能的也跑了出去,严晓芙害怕倪公公摆脱自己紧紧地跟在身后。严晓芙出门一看,只见从正门进来一人。这人穿着一身红袍,腰扎玉带,脸上眉毛和头发像雪一样白,但面色却红润的像新生的婴儿,满面含春的走了进来。院子里的东厂众人见到此人呼啦啦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
“恭迎督主驾到。”
督主笑呵呵道:
“都起来吧。”
“谢督主。”
众人站起来之后一个个垂手而立,头一直低着看着地面,态度极为谦卑。
督主走到胥子午面前问道:
“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胥子午赶紧回道:
“一切都办妥了,都在屋里关着呢。”
倪公公一看督主来了,心里一下有了底。东厂督主阴奉阳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天下罕逢敌手,要收拾小葵和严晓芙简直易如反掌。
倪公公不断的向阴奉阳使眼色,眼睛不断地往后撇,因为倪公公一直背对着严晓芙,严晓芙又低着头自然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阴奉阳见倪公公神情古怪,竟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眼神往后看,看到了严晓芙。严晓芙的穿着明显不是农家女,虽然看不见脸,但能看出来她不像屋子里的那些女孩一样刚刚挨过饿。
“这个女的怎么回事?”
黄脸汉子急忙上前解释道:
“禀督主,这个女子是白莲教的匪首,她在蒋家村妖言惑众、意图谋反,被我们当场剿灭,倪公公刚才正在审讯她。”
黄脸汉子这么说一方面既帮倪公公打了圆场,又在督主面前表了功,脸上不禁有些得意。
“哦?白莲教妖言惑众?除了这个女的,还抓到其他人了吗?”
黄脸汉子急忙禀报道:
“屋子里还有一个。”
阴奉阳带领众人走进屋中,屋子里的那些女孩还在争抢木桶里的米饭吃,根本没理会进屋的阴奉阳。
胥子午气的大喝一声道:
“督主驾到,你们还不赶紧跪下!”
女孩们吓得赶紧往嘴里塞一口饭,然后跪在地上。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只有芸娘没有,阴奉阳当然注意到了,指着芸娘刚要发问,黄脸汉子先说道:
“这个就是蒋家村的乱民,她父母加入白莲教要造反,被当场剿灭。”
“你胡说!我爹娘不是乱民!他们没有造反!”
黄脸汉子上去“啪”的给了芸娘一嘴巴子,芸娘嘴里被打的全都是血。突然芸娘混着血水和口水喷了黄脸汉子一脸,黄脸汉子当即勃然大怒,拔出刀来要杀了芸娘。
阴奉阳喝止道:
“住手!”
黄脸汉子举到一半的刀赶紧停了下来。
“白莲教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她押下去。”
两个东厂番子上前,把芸娘拖到墙边,用锁链锁了起来。这时厨子端着饭碗靠过来,小声劝道:
“姑娘,你斗不过这些人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连皇帝都听他们的。”
芸娘咬牙切齿道:
“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公理了。”
“这年头,哪有公理,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说着厨子把饭碗往芸娘的手里塞了塞。
“要想报仇,除非有一天你比他们还厉害,否则还是别想了。”
芸娘听了这话,默默地低下了头,用手抓了一把饭往嘴里塞了进去。
阴奉阳向厨子招呼道:
“老魏。”
那厨子赶紧跑过去应道:
“公公,您请吩咐。”
“还是像往常一样,这些天给她们做些好吃的,让她们慢慢的调理过来,等她们恢复过来之后。”阴奉阳跟着转向一旁的胥子午道:
“胥子午,你让宋宫正来教这些人礼仪举止,好的送到宫里去,不行的送到秦淮河去。”
胥子午躬身回道:
“是,厂公。”
胥子午跟着回身向下面众女孩说道:
“你们都听见了,厂公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在这大灾之年没有厂公你们早就饿死了,现在厂公对你们恩重如山,你们还不快谢谢厂公。”
众女孩全都趴下来叩首谢道:
“多谢厂公。”
阴奉阳示意众人先起来,然后道:
“各位姑娘,你们知道你们将来要伺候谁吗?”
众女孩都低头不语。
阴奉阳揭晓道:
“你们将来要伺候的就是当今圣上。”提到圣上时,阴奉阳特意向斜上方拱了拱手:“所以你们先要学宫里的规矩,这方面宋宫正会教你们。”说着从阴奉阳身后站出来一个年老的女官。
“你们学会了规矩,到宫里面用心伺候皇上。别看你们出身都是农家女,但说不定哪天得了皇帝宠幸,你们就有可能是将来的才人、婕妤,甚至是贵妃、皇后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阴某人都要给您叩首请安了。到时候请别忘了,是谁给你这么好的机会,让你能从鸡窝里飞出去成为金凤凰。”
听了阴奉阳的话,女孩们既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听说能伺候皇上,女孩们心里都有无限憧憬,可也都听人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连皇宫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就要去伺候皇上,真是不敢想象。
正在往嘴里塞饭的芸娘听着这番话,心中一跳,眼前忽然一亮,突然振作起来,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胥子午对下面的女孩道:
“你们都听见了,厂公不仅救了你们的命,还给了你们远大的前程,还不赶紧谢谢厂公。”
女孩们一听又是呼啦跪倒一片,道:
“多谢厂公。”
阴奉阳吩咐胥子午道:
“你去数一数到底有多少个女孩。”
“是。”
胥子午垫着脚一一数来,最后禀报道:
“厂公,总共有三十三人。”
“不对,应该是三十四个。”阴奉阳斩钉截铁道。
胥子午脸上大窘,暗暗埋怨自己连数数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以后怎么跟厂公混。胥子午赶紧回身,这回仔仔细细的又数了一遍,可最后结果还是三十三个。胥子午这下心里更慌了,他可不敢质疑阴奉阳,赶紧一个一个的又数了一遍,可还是三十三个呀?胥子午心想难道自己见了鬼了,连数都不会数了?胥子午回头一看倪公公的身后,心想难道厂公把这个白衣女子也算在内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厂公,这个匪首她……”
“我没有算她。”阴奉阳道。
胥子午脑中忽然一闪:这会不会是厂公考验自己呢?秦朝时有赵高指鹿为马,会不会明明是三十三个,厂公愣说是三十四个,考验自己是不是唯厂公马首是瞻。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又有些太明显了。如果自己也说是三十四,这么明显的奉承,会不会引起厂公的反感。胥子午感觉左右为难,顺着厂公不是,说实话好像也不是。痛苦犹豫了再三,最后说道:
“请厂公恕属下愚钝,我怎么数都是三十三个人。”
阴奉阳满意的笑了笑道:
“看样子你不是那种只会溜须拍马之人,还能干些实事。”
听了阴奉阳的夸奖,胥子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心里面也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听阴奉阳道:
“你之所以只数了三十三,是因为第三十四个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