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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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
眼前的一切都在动摇，塔露拉正在用长剑撬动压住自己左腿的陨石块，而你此刻则趴在地上。
你见此机会立刻想要冲过去偷袭，但浑身的无力感束缚着你的身体。
震荡。
另一颗陨石砸到了你们的身旁，随着震荡波击倒塔露拉并把你震离地面二十厘米再狠狠砸下，你终于清醒了过来！
听觉被废了。第一颗陨石砸到了塔露拉身上，而缠在她身上的你当然也被击中了！
那颗陨石砸掉了你最后的口器，侧向的巨力把你狠狠地炸了出去，而塔露拉则同样被巨力击倒——而紧随其后的第二颗门板大的陨石砸中了正在支撑起来的塔露拉，将她的左腿砸进了地面！
噗嗤！你重重地落地，巨量的内出血已经不是从你的咽喉喷出来了，你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塔露拉挣扎时开出的利器伤，而战斗到现在的各种快速愈合的旧伤、内伤也一起爆发出来，再折腾下去你肯定要站不起来了。
最大的问题是，能源。
你饿了。说实话。
饥饿对你而言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因为你的各种超越人类的能力都依赖体内的生物能交换。而饥饿就意味着你身上的愈合无法再用内循环支撑了。
你立刻环顾四周，然而……
轰隆！轰隆！
陨石雨在你和暴君周围不停地砸下，方圆五百米之内完全没有任何活物。你看见AcE和临光背着阿米娅快速撤退，他们时不时回头看向你这边，却被那从天而降的结晶，和陨石激起的尘埃——蒙蔽住了双眼。
你虚弱的爬起来，没有时间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陨石愈发密集，而你的躲闪终究是有极限的。塔露拉此刻已经拔出了自己的脚，她抬头望天一瘸一拐地躲避陨石，时不时被砸中——却依然已经脱离中心地带，那最密集的陨石区。
海嗣已经陷入绝境。如果暴君在这里离开……即便不是前功尽弃，那也是相当的后患。很快整合运动将在休养生息后对罗德岛发动全面进攻，到时候……
但是，博士还有办法。
咔嚓。
你从那两层楼高的陨石上掰下一块源石片，随后将其狠狠地砸到陨石上！
啪嗒！
源石块是如此坚固，可你的力量也并非孱弱。多次撞击之下，一块完整的源石棒变成了数不清的碎块。
你丢掉只剩一个握把的源石块，捧起飘落在地上的源石粉尘，随后将其一口吞下。
那坚固的石块剐蹭着你的咽喉，在滑入备用胃袋之前融入你的血液，刺入你的血肉——却又被海嗣严密的身体机能给逼回消化道。
那些碎屑终究落入了你的胃酸，随后，源源不断地热能顺着血管散布到身体的每一个，还连在身上的角落。
海嗣固然已经走投无路……可是，博士还可以继续战斗。
源石本就该被你……全部吞掉。
喜悦在瞬间于心底迸发，你感到力量正在归来——带着尚且未知的代价。
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份代价只是冲着你来的，而不是危害你最可爱的罗德岛。
情绪不知为何变得十分高涨，你疯了似的抓起地上的源石屑吞下，吞下，再吞下。没有了，就用拳头、用额头、用腿踢，击打，破坏，粉碎！源石如同循循善诱一般奖励着你的努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小山一般的源石陨石居然被你吃了大半。
暴君在挥剑的空隙中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一阵恶寒划过黑蛇的脊椎。
而此时，如同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你也在这一空隙时回头看向了她。
轰隆！
又一块陨石在你们中间落下，塔露拉立刻后撤，可你却以更快地速度冲了上去！
她挥剑拨开你抓着的源石块，长剑居然被源石砸出了缺口！她抬手想要释放高温，可数不清的陨石却干扰了她的源石技艺！
轰隆！
在暴君刚刚和你拼了几招时，有一颗陨石砸到了你们身边！塔露拉持剑的手臂被迸飞的结晶块重重地击中，那陨石碎片高高地弹飞，而塔露拉的手低低地落下……
“唔……”
长时间的战斗、过度释放的源石技艺、叠加的伤势、无法补充的魔力……
塔露拉半跪在了地上，长剑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而你也好不到哪去。你被更多的碎片击中，那些弹片嵌入你的身子，把你推到了很远的地方。你面朝下倒在地上……
然后，缓缓抬头哭丧着脸看着塔露拉：
“好疼……塔露拉……救救我……”
梅菲斯特。
这么好用的人你当然不会一杀了之，你消灭了他的肉体，却让他的精神在大群意志中永存。此时此刻，你正在调用他的人格，利用他的源石技艺给自己疗伤。
体内的源石矩阵耗尽了最后的储能，而你的伤势也逐渐缓解。
现在，真是给塔露拉送上最后一击的最好时刻。
你挂着那张梅菲斯特的脸爬了起来，而塔露拉看着那张绝对不是博士也绝对不是海嗣的脸，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身体里仿佛出现了一股不同于之前的力量，她挣扎地爬起来，用长剑拄着自己的身体。
你弯着腰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你的使唤。
是因为没有能量了吗？可是你明明刚刚才吃了很多源石粉末。
以前的博士在理智丧失、体力不支的时候生吃源石获得无限的能量。
以前的博士在才华与智力不够时，吃下源石获得思维与灵感的火花。
你应该也可以才对。可是体内枯竭的回应却彰显着事实。
也许是这具海嗣的身体，和你作为博士的意志，无法同步吧……
但这不是放弃战斗的理由。
你一步一步挪向塔露拉，而那个女人也露出了不同于之前冷漠的眼神，带着愤怒和悲悯提着剑走向了你。
你伸手掰下一块陨石上凸起的尖刺，用仅剩的那条手臂举起它，夹在自己的腋下。
随后，你慢慢地跑了起来，而塔露拉也怒吼着朝你冲来。
此时此刻，天灾如同照顾你们二人最后的决战一样，温柔地避开了你们战斗的舞台。陨石和雷击在你们的身边落下，却再也没有阻挡你们拼杀的路径。
你逐渐加速，体内最后最后仅存的那一点点能量化作了速度，喷射的血液是你放弃身体损管的证明，而塔露拉一边冲刺一边不自然地抖动着身体，也许她的体内正在有两个君王的灵魂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但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要考虑的，现在，只有一件事。
——杀死暴君。
噗嗤！
你的源石长枪还是更胜一筹，率先刺中了塔露拉的胸膛。可暴君最后的挥砍也砍中了你的身体，被天灾击中也缺乏愈合的身体终于一分为二——你的头，胸，和半只手臂，和其他的部分彻底分离开来——
——然而，在你落地之前，在你的手臂上下不分还没有分开之前，在你持枪刺入塔露拉胸膛的那一刻——
你看到塔露拉的双眼终于变成了那对属于少女的眼睛。
“你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对吧？”
科西切，如同当年被塔露拉刺死一样，顺着武器进入了你的体内。
轰隆！
又一颗陨石砸中了正在拼杀的你们。这颗陨石是这场天灾里最后的陨石，那之后，你们的战场再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一如谢幕后无人的会场。
直到，塔露拉的亲卫不惜代价，顶着巨大的伤亡冲到了战场边缘。
直到，临光扶着泪流不止的阿米娅冲向战场。
直到，Scout带着狙击小队举枪射杀那些只想把塔露拉救出来的亲卫。
直到，杜宾终于带人肃清了偷袭炮兵阵地的敌人，并且设定射击诸元，指挥曲射火力轰击你事先安排好的街道。
那正是，仅存的精锐从临光他们面前救出濒死昏迷的塔露拉后，一定会选择的撤离路线。
阿米娅挣开临光的手，跪在那块被陨石压住的碎肉前。她想要推开压着肉块的陨石，却又缩回了手……傻姑娘，肯定是怕加重你的伤势。
AcE轻轻搬开了那堆不大的陨石堆，阿米娅立刻捧起了只剩一点点的你。
“放开！”
医疗干员冲了过来立刻蹲下对阿米娅吼道：
“别动他！”
少女愣愣地将你放在了地上，医疗干员颤抖着手打开医疗箱，想要翻找有用的药物……
“大出血，肢体缺失，海嗣……妈的！哪有那种药物啊！”
一直都很怯生生的她此刻爆了句粗口，随后一股脑地拿出可能有用的东西在地上铺开。
“……”
阿米娅伸手摸了摸医疗干员的头，那个年纪比阿米娅只大两岁的女孩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博士……博士……”
“别死啊……”
她一边哭一边不让眼泪滴到你身上，并且尽可能地为你止血包扎，固定伤口以及残缺的骨架。
她终于达成了当时没能做到的“给博士体检”这一目的，可却是在这种，博士的切口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里，而流失的血液已经不怎么流淌，可却还是从她指头缝里流出去的方式——被她观测和提取到。
杜宾终于忍无可忍：
“不要再说了！”她吼了一声，随后又有些气势不足：
“不要再……说了。”
阿米娅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随后抬起头来对大家道：
“我相信博士，一定会没事的。”
频道里只有杜宾叹气的声音，“我……好吧。我也相信……可是……”
临光低头带着悲哀的神色看着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的你。
或许你已经死了……只是大家还不相信吧。
谁能相信一个，带领罗德岛取得切城战役全面胜利的博士，就这么死了呢。
谁又能相信，这场战斗罗德岛一方唯一的死者——居然是博士呢。
等会。
一言不发？
临光挠了挠头，她看向杜宾：
“话说，博士在作战频道里说话的声音，好像和博士在战场上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阿。”
“博士怕吓到大家，在频道里用的都是pRtS代读的……”
阿米娅吸了吸鼻子小声道。然后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AcE反应最快，他拿出一块还算完好的pRtS平板，蹲在你身前……然后掰开平板外壳，露出芯片和裸露的线头……随后戳入了你切口完好的血肉里。
“我还以为，你们要花更久的时间才能意识到，怎么让我在声带和口器都缺失的情况下说话呢。”
pRtS中传出代读的声音，而众人的惊喜也随着声音响起而升腾。
在他们开始庆祝之前，你必须把事情交代清楚。
“阿米娅。”
少女立刻收敛心神看向你的平板，她凑上前去，此刻只有她能看到你平板上写着的字。
博士只说了阿米娅，那就肯定只是给阿米娅看的。
“其他人可以休息，但你要肩负起领袖的责任。”
“战斗的结束不是战争的终点，动荡的结束不是乱世的终结。罗德岛要做的还有很多，而你就是那很多中的先锋。”
少女点头，你继续写道：
“组织庆祝。让罗德岛和切城军警一起庆祝。发放工钱，那些协助我们搬运军需的平民，不分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发同样的金额。”
“恢复秩序。切城军警的伤亡恐怕不小，在这期间，你要组织罗德岛干员协助维持秩序。干员人少但普遍具备战术思维，让他们从切城人口里挑一些人经过简单训练担任临时警员。”
“博士要征服切尔诺伯格吗？”阿米娅轻声道。
“征服与否，不取决于你我，阿米娅。”你继续道，“这将有切城人的意志决定。而他们肯定会加入我们的。”
“我知道了。”阿米娅起身，频道里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临光。”
“AcE。”
“Scout。”
“杜宾女士。”
“？为什么只有我多了个后缀啊！”
她发着牢骚却还是半跪在你面前看着pRtS上的字。Scout则是由你在频道里讲了几句带过去了——你早就给他下达了任务，此刻真是实施的时候。
交代完毕后，阿米娅有些低落道：
“博士……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凯尔希医生……还在等着你。”
你的pRtS浮现出最后一段话：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到罗德岛。”
她看出来了——但这也是意料之内。
你放任那已经坚持不住的意志自由地崩塌。你的意识再度坠入深渊，而这一次，你下落的很快，深渊也是那么遥远。
而你，极力看向下方那唯一的光点——
——现在，你要去大群意志里，彻底杀死科西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