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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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高阳房门禁闭，他把摄像头开着。
桌边上整齐地列了三根笔，一个橡皮。
八点整，电脑上已经出现了数学试卷。
“考试开始。”
那端，周林开始发话，他毕竟上了年纪，有些新鲜玩意确实是搞不懂了。
“儿子，这个，我为什么就只能看到一个学生啊？”
他声音压低，怕叨扰到了对面的学生。
可话筒是关着的，并不会打扰到对面的一众学生。
“爸，这个是话筒，你看它有个红杠，现在是关着的，你声音再大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功能好。”
他笑起来，一脸褶子堆在一起。
许是学校里面担心网课效果不好，此次考试的试卷也出得简单。
“cool。”
季高阳见都是前两天他新刷的例题，答得也顺利。
等他一一答完，正好卡到了交卷时间。
向晴就比较惨了，好像这辈子和数学过不去，作答铃声结束，她还漏了好几题。
不是没时间，是真的不会。
再给她一个小时，甚至一天，她可能都做不出来。
完蛋了，她想。
原以为，到了一定阶段，她这数学也会好点，结果……
正想着，季高阳传来了一条信息——我感觉我这次可以考好，我都做出来了。
杀人诛心，她想。
还有好几科目，你怎么确定能考好了——她打了一串字，又删了回去。
难得认真学习，她怎么能击垮他的学习心呢。
她思考半天，发去一段话——好厉害，考好了奖学金分我一半。
怡口中学每次考试都会发些奖学金，以资鼓励。
向晴上了近三年，没得过奖学金。
当然，都给你也行，他想。
线上考试比不得线下，难免有些局限。
视觉疲劳啊，作弊啊，也不可避免。
所以他们六个科目考了三天。
下午考政治，向晴一有重要的事情就睡不着觉。
中午午休时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得作罢。
睡不着，就多记几个知识点呗。
“质变引起量变，只有量的积累，才有质的改变。”
“发展的过程是曲折的，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我们要悉心保护新事物的发展……”
她从床上起来，捧着一本政治书，绕着床边走来走去。
“姐，你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向空出来上厕所的功夫，听见她屋里传来阵阵声音，一字一句跟念经似的。
“考试呢，别来烦我。”
向晴睡不着，心里也急躁。
“哦。”
向空撂下来一句，就回屋躺在床上沉沉地入睡了。
论睡眠，她也比不过向空。
下午两点半，正式开考了。
她端坐在桌前，看着手机上的题目。
知道她在考试，外面也静悄悄的，向晴妈妈刷碗的动作也小了好几分。
偶尔向有东会坐在沙发上刷会抖音，都被向妈妈撵回去。
“晴晴考试的，你要看进去看。”
她手上还沾着泡沫，便用胳膊推搡着向有东，把他赶回了屋子。
“哎呀，又不开声音，这沙发软和，我上班不累嘛。”
向有东一脸不情愿。
“你累，我不累啊？我整天干这家务活，哪天闲着了？要不是为了孩子……”
听这话，向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情绪也憋不住了，滔滔不绝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回去，别吵着孩子。”
为了孩子，一切为了孩子，向晴从小到大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次这样的使命了。
孩子是她爸妈在一起的唯一原因。
向晴捂着耳朵，另一只手飞速地答题。
她料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也提前做了心里建设了。
外面声音渐小了，她动笔飞速。
三天考试下来，她眼睛盯屏幕盯得疼。
这段时间，疫情缓了几天，可又紧了起来。
“妈，我不想吃土豆了。”
向空撂了筷子，看向厨房那半框子土豆抱怨道。
“现在太紧张了，根本买不到菜……”
向妈妈有些愧疚。
“忍忍吧。”
向晴虽然也吃不下了，可是她也理解理解妈妈的辛苦，替妈妈说了几句话。
“好吧，我走了。”
向空胡乱扒拉几下菜，喝了几口粥，便离开了位置。
他跑进卧室里，往橱里翻找余下的零食。
“我再看看能不能换点菜吧。”
向妈妈面露难色。
“其实土豆挺好的，可以蒸，可以煮，也可以炒。”
向爸爸向来对食物敏感，爱挑食。
这次倒是识大体了。
毕竟这次是他买菜。
温良和向晴打着电话。
“我快变成土豆了。”
“我快成了番茄了。”
一个番茄一个土豆，两个人惺惺相惜。
“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
“不知道，估计还得几个月。”
向晴确实是个乌鸦嘴，一语便中。
星期天，向晴正躺在床上坐着白日大梦，手机连连噔几声，弹来了一条条消息。
她揉揉酸胀的眼睛，定睛一看，居然是成绩单。
她欠了欠身子，端正坐着，翻着表格。
“谢了了700。温良699。果然是学霸。”
她往下翻动表格，见第十位上是她的名字。
“向晴，600。”
超常发挥，她想。
能拿最小数额的奖学金，她又想。
来不及高兴，她又往下扒拉了好一长段。
在倒数第十的位置看到了季高阳的名字。
语文只考了七十。
数学算是好了，一百零一。
英语也差，七十。
其他几个科目加起来不过二百。
她拨着那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季高阳？”
“怎么了？”
对面的人语气淡淡。
“考不好没关系，再接再厉。”
“你打电话，是来安慰我啊？”
“嗯。”
她微微颔首。
对面人却传来隐隐的笑声。
她不明所以。
“向晴，我好开心，你能安慰我。”
“嗯，考不好继续努力，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考好的。”
“知道了，我没那么脆弱。”
季高阳替她欣慰。
她一步步，脚踏实地，慢慢往上升，即使有过不如意，依然咬牙坚持。
这么一比，他才学了多久。
电话里，他们沉默了许久。
“季高阳，我相信你，你说能当医生就能当。”
“好。”
她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挂了电话。
拿起来书桌上的纸和笔，画了一张奖状。
上面写着——庆祝季高阳迈出第一步。
她找好角度，拍照发过去。
向晴，谢谢你。
他在心里默念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