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谁知神圣也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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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长老？”凌微尘拜师时，无妄为司仪，也是在场的。那万佛崖的三长之前一直不肯说要什么，非得凌微尘拜师后要凌微尘挽发的扶缘，他自然记得深刻。
他更记得那三长老要去扶缘后，凌微尘说的话：簪子可以给你，还真也会为释无长老抄经祈福。可还真是个实诚人……不喜欢被人算计，即使对方是为了还真好。
虽然无妄有理由怀疑，凌微尘当时的话是指禁步，但似乎又不止是禁步的事情。
不过，基本可以肯定的是，这块禁步对于那个人，以及凌微尘有某种意义。可凌微尘当时的话也侧面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释无，这个万佛崖的五长老已经死了!
“是的，可我相信，他即使不在了，也还留了（桎梏我的）后手。”凌微尘说到这儿，眉头微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偷偷瞥了一眼乌合居士，到底没把那句抱怨的话说出来。虽然他对师父说，会抱怨乌合居士才觉得他像个人，但是抱怨死人……还是有些不大好的。
毕竟他从小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摸滚打爬。别的不说，有些话说出来会被人打他还是清楚的。而且背后议人是非本就不对，更别说对方还是个死人。可是真的很不爽唉!!
乌合居士自然感受到了凌微尘偷偷瞥过来的视线，只不过他装作没看到。看来释无对于凌微尘来说，也是不同的，他能感受到凌微尘现下是不怎么开心的，但……这情绪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不是心医，他只是一味心药。
“五长老已经不在了，那这块禁步应该给谁看呢？”无妄感受到了凌微尘对释无长老有了小情绪，那感觉也很新奇。不过他看着一旁的乌合居士没有什么反应，又或者看起来很无动于衷，于是自己也装作没感觉到的样子。
“只要师叔去了万佛崖，说我不要那禁步了，坐不住的自然会站出来。”凌微尘轻叹，半晌又道：“不过，不是真的不要，只是吓唬吓唬和尚罢了”
“我知还真跟我一样是不喜欢世家的，怎么除了世家还不喜欢和尚？”乌合居士气定神闲，举杯凑唇抿了一口茶水。
“徒儿说了，师父还能帮徒儿出气不成？”凌微尘重新坐下来，伸手去拉乌合居士的衣袖……竟撒起娇来。
“那得告诉为师，他们做了什么，为师才知道该不该出手啊!”乌合居士眼中含笑，但眼底却清冽的仿佛一抹清潭。
“罢了，师父还是别掺和这个了。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师父也陷入其中……那样我会疯的。”凌微尘越说声音越小，他没去看乌合居士听到他这话的反应，但此时他的心里很矛盾，他是不是生病了？
并不懂这种情绪的凌微尘，自然没看见乌合居士望向无妄的眼神，是那种无奈中又带着点笑意的。
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们还能对他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无非是让凌微尘活的像个人吧。六百年的等待，迟来的孩童心性在两个大乘眼中并不怪异。
“你觉得他们会对为师出手？可为师哪点能让他们在意了？”乌合居士不解，于是温和了嗓音问道，如果有外人在，怕是能误会这是一对相互剖心的父子，谁让凌微尘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
仙界三十三天外，某处，溯影阁中。
两天尊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谁也没开口。凌微尘这种奇怪的状态，两位天尊反而都有些微微皱眉。
对于凌微尘，两天尊可以说是比乌合居士还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才会觉得此时的凌微尘有些危险……仿佛在毁灭的边缘。
凌微尘有疯病的事儿，乌合居士应该是不知道的。甚至不知这疯病发作前有什么预兆。虽然他们作为凌微尘的师尊师伯，不敢打包票说清楚凌微尘所有刺激源。但起码能肯定凌微尘离疯病发作是不远了。
其实他们与外人不一样，他们觉得或许凌微尘是该多疯疯，把积攒在心里的那些好的坏的都发作出来。
世人羡慕九转玲珑心，羡慕天生道胎，可正是因为他们不是，所以不清楚有这九转玲珑心的天生道胎，就离万丈深渊只有身子轻轻一晃的距离：距离神圣最近，却也离邪魔不远……
更有甚者，他们觉得凌微尘的心病，八成就是憋的，因为憋的太狠，所以反而显得对方病态，与世人世间格格不入。
而乌合居士这味心药，是凌微尘自己选的。但谁也不知道这味心药能给凌微尘带来什么。
毕竟世人是虚伪的，他们不许有人摘了面具暴露大家都有的阴暗罪恶，仿佛那就是挑战了世道，挑战了先贤定下的规矩。
生而疯魔，不是他的错。
无人知道，神圣也脆弱。
……
“那本书，和尚们知道。”凌微尘轻声道，他抬头没看出乌合居士脸上此时有异样，不过，心眼下，乌合居士在皱眉。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说下去，他要下一剂猛药，让乌合居士知道怀揣那样的东西，如果暴露出来他会被世人和众神撕碎……
“和尚只想救世，所以又能说谁错了呢？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正期待和尚们夺书呢。”凌微尘边说边继续盯着乌合居士，似乎想从乌合居士这里看出更多的东西。
“可他们并没有来。”乌合居士也望着凌微尘，平静的，淡漠的，或者说清傲的。
“佛主不让。”凌微尘在笑，温柔的轻笑，好似又重新回到卸掉伪装之前。乌合居士竟没看出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伪装，拦的是世人，也有他。
但……白莲佛主？乌合居士垂眸，那位修白莲道的佛主，为什么阻拦呢？因为对方也知道幕后的众神也在图谋他身上的书？可若这样不是更能说他身上这本书……对他们有用吗？
救世只需一步。
多诱人啊！
“师父错在救我。”好似呢喃的声音，那个在轻笑的人，某一刻竟然如此陌生。虽然那人依旧拉着他的衣袖，不过却轻极了，仿佛他只要一动，那只手就抓不住他的衣袖了。
“我可没觉得我做错了，错的是无边欲壑难填。我盼了六百年的缘分，又怎会让自己后悔。”乌合居士一甩袖轻易挣开了凌微尘的手。
手中什么都没有的青年，依旧轻柔的笑着，丝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师父何必生气呢。”
无妄看着苗头不太对，自觉的朝正阁外而去。他以为继续留下来可以听到凌微尘的过往……没想到就看到他的大哥和师侄有要吵起来的苗头。
好在该知道的知道了，他也不必留在正阁里，冒着挑火的风险去问凌微尘。虽然他觉得真有需要开口的时候，他问谁下一刻都能吵起来。
凌微尘不愿说的东西，在万佛崖肯定有苗头。至少这块禁步，在万佛崖起码是不普通的，因为制作这个禁步的人不普通，而那人又是知道最多的，虽然对方现在死了。
还有……大哥身上那本书。万佛崖最开始想要的居然是这个？但因为佛主阻拦，所以换了这个么？
拜师那天，凌微尘当时真应该说的再难听点，真是给他们脸了。就连大哥的东西都敢肖想！无妄难得也有些生气了，他决定在得到画卷后，一定要找到释然长老……如果不能掀翻棋盘，也该让他们万佛崖乱一乱为好。
……
万佛崖，渊边禅欢雪石上的白衣少年模样的佛主无奈的一笑，手自身前白莲花瓣上轻轻划过。
本来就是瞒不过的，三长老起了窥伺乌合居士手里那本书的主意，必然会被那位发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百口莫辩，已成因果。
但万佛崖是不会与其敌对的，因为他知道那位也知道。同道何苦为难同道呢？
只是，那位即使没有那些记忆……也不见得会因为他们装聋作哑而平息怒火。因为乌合居士是那位亲选的师父，《无上玄生象微道赞》是那位送与其师父的礼物。
他守着世间的因果，知道了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不是因为非他不可，而是因为因果选择了他——
白莲花开，既见因果。
我知是我，也知因果。
我是因果，因果是我。
不过，此事要说解决，倒也不难解决。白莲佛主心念一动，传音唤来释已。
望着面前的人，白莲佛主轻声道：“逍遥盟的无妄剑尊要来了，我唤你前来，是因为你想要书的事儿，被人家以及人家的师侄知道了。”
“弟子早有预料，此事就算我不说总有其他人来说。”释已并未惊讶，依旧恭敬认真的朝着禅欢雪石上的人拜道。
“你呀，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做呢？他并不会理解你的苦心，也不会理会你的苦心。虎口夺食，哪怕只是试试都是不可行的。”少年模样的白莲佛主摇摇头，轻叹。
“世间……对不起他，我们也对不起他。可我们又何必对得起他？他自言渡尽世苦，此种情况，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过了。”释已说着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却也垂眸轻叹一声。知我罪孽满身，我却不愿回头，罪人，就罪人吧！
白莲佛主也跟着他一起轻叹，闭上了眼：“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怕是要与他们作对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