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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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林木葱郁，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落下来，留下了斑驳的光点。其中的一些光点，落在了漆黑的战甲上，将上面的血迹照的格外红润。被铁盔覆盖，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将军，手持铁环大砍刀，惊惧不安，望着四周。他的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涓涓小溪，从山腹间一路向下，兜兜转转，一直流到山脚下。清澈见底，喝起来有点甜的溪水，此刻变成了红色。

看见红艳艳的水色，将军心里发寒。他知道整条溪水被手下的士兵们的尸体染红。都怪自己大意，见三娘寨的土匪们，逃之夭夭，立功心切，不听从属下的劝阻，打开城门，带着上千士兵，尾随追杀，却想不到，追到了山中，遇到了埋伏。

箭羽飞射，乱石从高处砸下，左右两边的路，更是燃起了熊熊火焰，军心大乱，纷纷逃跑。将军带着督战队，砍死了十几个逃兵后，见大势已去，战心全无，无奈带着部队撤退。途中，又遭到了土匪们的接连袭击，将军带着三十多个士兵与大部队分散。

入深山老林后，将军等人迷了路，这时，三娘寨新入伙的二当家，那个不知道姓名，被大当家何三娘称为小花的女子，独自一人追了过来。她手持一把刀，出手飞快，不一会，就毫发无损，杀了十几个人。将军带人力战，不敌，且战且退。

逃到这里，只剩下了将军一人，他紧张的望着四面八方，握紧了武器。四里八乡，提起小花的名字，人人惊惧，她的来历是个迷，据说，何三娘打劫了商队后，在深山的路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她，带回山寨后，小花却什么都不记得。

何三娘见她像是练武之人，试探，发现，武功极高，从此后，小花就成为了山寨的人。作战时，她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性格嫉恶如仇，天赋，懂谋略，行军布阵，无师自通。在她的指挥下，三娘寨与官军战斗，屡战屡胜，附近好汉，热血青年闻听大名，纷纷投奔。短短几个月时间，三娘寨人数超过五千，成为了附近官军的心腹大患。

树丫被折断，苗条的身影一跃而下，轻轻落地。

“小花”将军的目光陡然眯起，身体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第一反应不是迎敌，而是逃之夭夭。可转眼间，他就明白自己无路可退了。他迷路了，就算认得路，在山间奔跑，也逃不过对方的追杀。小花的轻功，是将军见过最高的。

“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家族有钱有势有权，你当反贼，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只要你开口，都给你，都给你。”将军的声音发抖，他也想装作镇定，可是亲眼见到过小花的武艺，那真的是很可怕。

小花像是没有听见，一步步走来，她的步伐不快不慢，眼神却是冰冷的，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滚滚寒气，她不像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倒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也许她是传闻中吃人的冰妖。

“你知道杀我的后果，我是家族最大的希望，家族不会放过你，会有无数的杀手，刺客，在黑夜里潜伏到你的闺房，用刀子，用毒，用各种手段，将你活活折磨死。”将军退后，歇斯底里喊着。

小花不为所动，她的心神放在了杀敌这件事上。

敌人的专注令人畏惧，死亡的压力袭来，如果是何三娘，会留下将军的性命，送回家族，收取一大笔的赎金。可小花不同，只要落到她的手中，普通士兵，低级军官，投降不杀，高级军官，哪怕是陛下的亲戚，她都会不眨一下眼睛，一刀挥下。

啊，将军自知死到临头，困兽犹斗，没了生路，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口肉。将军双手握着铁环大砍刀，冲向小花。

小花的眼神还是冰冷，步伐还维持原有的速度，等到敌人靠近的瞬间，一刀挥出，干净利索，结束了将军的性命。

当何三娘带人赶到时，见小花蹲在溪边，用水清洗刀上的血液，将军死不瞑目，倒在草丛间。

“妹妹呀，活动的金山被你杀了，你知道吗，他的家里很有钱。哎，你这个倔脾气呀，来人，将他的盔甲扒下来。通知他的族人，全尸要不要，否则将尸体扔到城外的显眼处。”何三娘命令道。

小花洗干净了刀，插入鞘内，说道“又给姐姐惹麻烦了。”

“姐姐是心疼钱呀，不过，你这次的伏击计划，打的这些狗官兵们狼狈逃窜，缴获了大量的装备，武器，更是将三娘寨的名头打响了。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何三娘笑着问道。

“我只想找回以前的记忆，我到底是谁？”小花说这话时，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同情。

何三娘叹息一声，道“妹妹呀，你真是为难姐姐了，抓了多少名医，可他们都束手无策。不过，你放心，姐姐就算翻江倒海，也要找到能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现在，回山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土匪们欢呼雀跃。

山寨里，人声鼎沸，杯酒交错，打了大胜仗，自然要好好吃一顿，好好喝一口。

小花没有融入到欢乐的海洋中，与何三娘大大咧咧，女汉子的性格不同，她，安静，冷冰冰，不打仗时，喜欢一个人独处，反感有人打扰独属于她的宁静。

山寨里的土匪们都亲眼见识过小花的身手，那真是杀人不眨眼，动作利索，在杀人之道上，造诣很高。

没有人嫌自己的命长，不长眼打扰，自觉躲避。

此刻，她在自己古旧的木屋内，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远处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爱讲故事的老王又在说自己在广法军的事。

“袁秀，袁副元帅，身高两米多，我第一次见到他，吓呆了，这么高的个子，力大如牛，莫不是天神下凡。他打起仗来，手持大刀，一刀一个敌人，所向无敌。平时话不多，和咱们二当家一样，有谋略，气势不凡，就是心太狠了。

为了严肃军纪，杀了杜通，杜通是何人，那是和袁秀平起平坐的副元帅杜武素的亲弟弟。袁副元帅眼见杜通带人，烧杀抢掠，心中大怒，亲自斩杀了杜通后，把他手下的几百人都杀了，项上人头，堆满了好几辆车。然后，返回和阳州，当着几万将士的面，对着杜武素说，我杀了你的弟弟，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们看看，这一颗颗项上人头，就是违法军法的后果。

当时，我站在最前排，听的清清楚楚，当几辆马车上的厚布被揭开，哗啦啦像是西瓜落了满地，有人恶心，有人吓的后退，有人捂住眼睛，有人颤抖。我的妈呀，杀自己人，比敌人更狠。他们都说，袁副元帅根本不是人，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恶鬼，每天晚上要吞吃活人的血肉。我觉得传言未必是假的，要是人，怎么能这么狠。”

“老王头，别瞎说，这你就不懂了，干大事的人，有几个心不狠的，咱们大当家，当初平定内乱，亲自下令处决了几百人，哎呀呀，那个惨状，现在想起来，都可怕，还有二当家，一个弱女子，杀起人，谁能比得过。”

“袁秀，我听过他的事，这人，狠是狠，对手下人却真的不错，不贪功，属下凡是有才能的一律提拔，有功赏，有过罚。赏赐的金银珠宝，与有功将士们平分，平时没有架子，与人谈话，虽然冷冰冰，但句句在理，能说到人的心里去，总说，士兵们才是军队的灵魂，要善待，并且对待俘虏，也不虐待，同情百姓的遭遇，是个凶人，狠人，也是好人。”

“老王头，后来袁秀怎么样了？”

“后来，听说生病了，元帅给了他一大笔钱，足够后半生衣食无忧，然后他就消失了。也有人说，他是被逼走的。谁知道呢，大人物们的事，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小花耳中。

袁秀，这个名字，每当听到后，有很熟悉的感觉，他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小花心里疑问。在梦中，总有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在远处，或舞刀，或奔跑，或是傻乎乎的笑着。当自己试图靠近时，他却像是缭绕的烟雾般散去，留下的只是心痛。

醒来后，小花知道，梦中的那人和自己的关系很近，也许找到他，就能寻回失去的宝贝记忆，可他的脸看不清，茫茫人海，如何寻找。

想着这些，小花突然觉得木屋里的空气有点闷，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望着寨子里人来人往，欢歌笑语，感觉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孤单，寂寞伴随而来。

哎，小花低叹一声后，陡然转身，她感觉到远处的山坡上，有冰冷的目光射来，最近一段时间，她觉得有目光在偷窥，监视自己，可察觉后，什么都没发现。

这次，感觉更强烈了，不会错，一定有高手在暗处观察，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刺探寨子的情况。

这里是我的家，谁敢对寨子不利，先问问我的刀。

那道目光突然消失了，小花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朝着监视者藏身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