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朋友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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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隆关，卫霁云府邸，饭厅内的长桌上摆放着美味佳肴，就坐的人，两位，将军卫霁云与袁百夫长，没有伺候的丫鬟，倒酒的仆人，所有人都被斥退到远处，不许打扰两人。
自从回到山隆关后，袁秀成功杀死铁根木的消息像是炸开锅的沸水，引人注目。秦大将军亲自摆宴为他请功，并当众表示，会将这份功劳，如实上报给朝廷。陛下得知后，一定会重赏袁秀。
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深恨的人当中，排在前五位，铁根木必定入选。陛下还是皇子时，意气风发，被父皇任命为第三次东征的主将，点齐兵马，积蓄粮草，威风凛凛，带着十万铁骑，浩浩荡荡，向着古阳国进发。
第三次东征是一次极其失败的战争，在历史上记载也是寥寥几句。东吉三十年，八月十七，东征军出，与飞硕部大战，败。主将被可汗铁根木伤，所幸不重。返回军营，主将病，人心惶惶。储粮重地被夜袭，不得已，东征军返。
这是当今陛下唯一的领军作战，结果，败给了人数只有东征军五分之一的飞硕部，陛下差点成了铁根木神箭术的箭下之鬼，至今引以为，平生奇耻大辱。通晓心意的文臣武将，私底下雇佣杀手，对铁根木展开了持续的刺杀，次次失败。
“陛下大喜，你会连升数级，也许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我先敬你一杯酒，溜溜须，拍拍马，我可不想将来被上司刁难，让我穿女人的绣花鞋。”卫霁云起身，敬酒，一饮而尽，杯子朝下，不滴液体。
袁秀以茶代酒，回敬，淡淡说道“大仇得报，可以慰藉死去安平县的魂灵们，那片养我的地方，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美好，重建的家园，不见半分温暖，只有悲伤的气氛一丝丝撩人心弦罢了。”
气氛有些凝重，卫霁云转移话题，问道“刚回来就要走，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搭水军的船，顺流而下。这时候，都知道你要升官，许多人排着号，请你吃饭，拉近关系。为将者，总要培养一些亲信，这时候，正是建立自己班底，选人，交好各方势力的良机。等你办完事在回来，也许任命令就下来了，到时候，你可以推荐一些军职，提拔一些人，你心里总要有数。”
“那就麻烦卫大哥，替我选人了，我是甩手掌柜，一概不问了。对了，秦大将军毕竟是一军主将，我递上的名单，他会不会剔除一些人名？”袁秀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老秦头可是会做人，他这次大张旗鼓宣扬你的功劳，将你塑造成为孤胆英雄，闻听铁根木嚣张狂妄，主动请缨，深入虎穴，当众挑战铁根木，将其斩杀后，飞硕部的狼崽子们要为可汗报仇，被你策马挥刀，杀出一条血路，突围，途中，被追兵围追堵截，侥幸不死。将你编的如此伟大，就是要扶你上马，送你一场富贵。
老秦头岁数大了，按照军中的规矩，也快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儿子战死，只有三个嫁出去的女儿，可以说后继无人，但家族还在，几百人的未来还需有人照顾。这也是他广结善缘，从不将手下人的功劳，据为己有的原因之一。同时，老秦头也是爱国的，朝廷招降河莫族的用意，他是清楚的，既可以让古阳被压迫的其它民族，有了投靠之心，也可以让河莫骑兵成为守卫边关，杀敌的利器。如今河莫族都感激你，这时候，如果老秦头将你的功劳据为己有，河莫族人会放过他吗，同时，也会对乾朝失望。
人人都说老秦头是公正无私的大好人，但他的心里也有杂念，人哪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染尘埃，即使有，也太少了。文权，你以后坐上了高位，有的事，该较真，有的则应该装作不知道。”卫霁云笑着劝道。
“我知道了。”袁秀说道。
卫霁云摇了摇头，好友的回答，表明态度，坚持自我，不改变。
“你去做什么，你不想说，我不问了。选人的事，包在我身上。我想问你，铁骨寒是什么样的人，比铁根木强还是弱？”卫霁云吐出最关心的问题。
“铁骨寒，有勇有谋，善于隐忍，通晓大局，灵活应变，会收买人心，在他的治理下，飞硕部会比以前更强大，更可怕。”袁秀据实回答。
卫霁云听的心中一惊，手中的被子差点没抓稳，这样一来，岂不是前脚刚驱走狼，后脚就引来猛虎。
“你害怕什么，将安平县夷为平地的是飞硕部，他们都是我的仇人。人人都说铁根木有勇无谋，只可为猛将，不能为可汗。但我觉得他才是聪明人，铁骨寒是真正的笨蛋。”袁秀评价道。
卫霁云疑惑不解，盯着袁秀，等着他解惑。
“古阳是半农半牧的国家，农业地区被牢牢控制在手里，可牧区，有一大半被十几个臣服的游牧部落联手掌握。古阳王有心统一，但这些游牧部落个个都不好惹，并且，还有乾朝虎视眈眈。古阳王采取的策略，让这些部落，互相制衡。可问题出现了，如今的飞硕部成为了领头羊，两万训练有素的飞硕部骑兵，就算放在乾朝，也足够引起朝廷的高度警惕。
古阳王玩的招式就是想办法削弱飞硕部的实力，这一招收效甚微，好在飞硕部有一个只知道猛打猛冲，对古阳王听命是从的铁根木，这让古阳王暂时放心，觉得飞硕部掀不起什么风浪。但铁骨寒就不一样了。他的英明，睿智，人尽皆知。在他的带领下，飞硕部会迅速强大。而且，我看的出来，铁骨寒有野心，他要的不是草原第一部落的称号，他想要成为草原的主人，甚至吞没古阳国。
铁骨寒的野心，最终会害了他和部落。古阳王眼见着一头狼变成了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而且，如今我国内部，农民起义军，如雨后春笋，揭竿而起。忙于镇压的军队，哪还有余力去对外作战。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古阳王，会选择合适的机会，动手。那样一来，借刀杀人，报仇雪恨。”袁秀淡淡说道。
卫霁云感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眼前的兄弟，像是青面獠牙的魔鬼，坐在尸山上，自顾自，对着天地，说自己害人的手段多么高明。小看他了，居然会想到这么厉害的杀人招式。袁秀，你太可怕了。
心理波动了一会，卫霁云想通了，袁秀的家园被毁，亲人被杀，熟悉的街坊邻居们，逝去。他有这样疯狂的复仇计划，不足为奇。
“飞硕部难道就没有翻盘的机会吗，他们毕竟有两万骑兵，古阳王手下也有一万五千骑兵，但战斗力远逊于飞硕骑兵，以十几万的步兵在草原上对抗来去如风的骑兵，不占优势。“卫霁云分析道。
“飞硕部一定会败的，你说这些有利于飞硕部的作战因素的确存在，但战争还包括情报，策反，心理，等等方面的因素。飞硕部想尽办法，引入商队，带来了巨大利益的同时，也有许多致命的问题，比如，商人们的心思不单纯。咱们可以通过商人们的刺探，了解到飞硕部的情报。强大的古阳王，动用举国之力，刺探的情报，会更详细，更准确。飞硕部的布防，战略，将领们之间的关系，等等，了如指掌。而古阳国那边的情报，飞硕部知之甚少。
跪在铁骨寒脚下的那些人，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是抛开利益，愿意誓死跟随新可汗的。他们选择拥护，是为了新可汗能带来比铁根木更多的财富。而古阳王可以提供的财富，远远多于铁骨寒。
人在野心的驱使下，会自大到忘记了本身的缺陷，走上绝路。”袁秀说出看法。
卫霁云沉默了，重新打量袁秀，以前贴在他身上的一个个标签，被现实残酷的风卷走，留下了身在迷雾中，看不真切的人。
袁秀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警惕与一丝丝畏惧，微微摇头，人就是这样，当你的能力越来越强，朋友会越来越少，敌人会越来越多。
高处不胜寒。
“哈哈，我很高兴，你是我的兄弟，而不是敌人，否则，我估计，我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败在哪里？好好干，继续残害敌人。”卫霁云察觉了双方之间产生了一层隔阂，用笑容，话语，破解。
他坚信袁秀是好兄弟，就算有这样，那样的阴险心思，在这样的乱世，也是为了生存。
“哈哈，说的好，卫大哥，不管现在，将来，你都是我的好大哥。”袁秀珍惜这份难得的友情，两世为人，缺的是爱情，友情。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但他会好好握住身边的友情，希望好朋友能陪自己走到最后。
“来，干了这杯酒，一路顺风，速去速回。”卫霁云端杯朗声道。
朋友像杯酒，越久越醇厚。
朋友像是蜜，越尝越甜蜜。
一路有好友相伴，风雨无惧。